第30章
生生世世永不分离。想着想着,湮黎的脸上竟然浮起了笑容,竟似昙花一现,美丽的不可方物。连在一边服侍的益德都怔住了,从来不曾见皇上笑过。
湮黎又拿起一张奏折,刚刚舒展的眉又紧紧锁住。白国城主白崎野心勃勃,令人堪忧。看来只有收归入朝,让他和丞相罗鑫一争高低了。当朝丞相罗鑫的野心,实在不容小觑。竟然自己张罗着,将女儿嫁到帝都。
然国家处于困境之中,又不想与丞相起纷争,而且丞相现在对于治国还有些可鉴之处,纵观朝臣,怕只有白崎既有足够的心智,和足够的实力和罗鑫一争高低了。至于白崎之女白姬芸,待她来帝都的时候,再作打算。
突然,湮黎的手指剧烈的颤抖一下。心细的益德陪侍在旁,怕是湮黎的病要犯了,连忙备上血滴子。只见湮黎神色严肃,竟然没有要吃药的意思。益德只好侍立在旁,伺机伺候皇上服药。
岚杰国二皇子那摩劫将亲自前来殇齐国护送自己的新婚妻子,已经启程,三日后将抵达帝都。湮黎的手指抓着异邦传来的案文,指甲穿透了案文厚厚的羊皮纸。
彩湮黎有些愤怒,那摩劫太过于小觑殇齐国了,他竟然自信到认为殇齐国里不会有危险,而且,亲自护送公主,分明是对殇齐国的挑衅,嘲笑殇齐国无人可但此重任。那摩劫真是不请自来,看来要好好的招待那摩劫一番。
湮黎嘲弄的望了望手中的文案,轻轻地掷在一旁,闭上了眼睛。
“陛下,该服药了。”益德手里捧起一只瓷罐,迎向湮黎。虔诚的样子生怕药会从手里跌落。
彩湮黎斜斜的瞥了一眼药罐,血滴子和碧盈浆虽然可以预防虫噬到全身经脉,但是,每次服用完一次,药力一失,虫噬之力就会比之前要更加强大。
似乎,血滴子满足了虫噬的需要替自己挡过一劫,但是同时也助长了虫蛊噬精的欲望,更提升了虫噬的能力。而且,血滴子杀气极重,实在不是好东西。
可是,如果不服药,彩湮黎的身体就必然会被噬尽而死。
“先搁在一旁吧。”湮黎重新闭上眼睛,对益德说。
“老奴恳请陛下,按时服了此药吧。”益德扑通一声,跪立在湮黎面前。颓老的身体,满是虔诚。益德曾几次看到,湮黎将血滴子收起,根本不服用。湮黎去打通心脉,强压虫蛊,这种做法,只会折损功力。会让身体变得越来越弱。
微微睁开眼睛,湮黎感到一阵愤怒。益德一向稳重,今日怎么如此失态。实在让人嫌恶。
湮黎的手指轻轻地触动杯盏,益德的眼里洒满光辉,刚刚的冒死荐药,竟然未招致杀身之祸,而且皇上还有服药之意,实在让益德欣慰。
“啪”的一声,药盏跌碎在地上,一粒散发着红色光芒的药丸滚落在益德脚下。
“记住你的身份,不要以为我不敢杀你。”湮黎的话冷若冰霜,一双寒冰似的的眸子发出冷冽的光芒,没有一丝人情味。
匍匐的捧起洒落在地上的红色丸药,益德老泪纵横。跪立在湮黎脚下,“陛下,请服了此药,杀了老奴也甘心。”
益德的年华早已不在,活着只是一个老者的心,见遍了世事沧桑,知道活着不易。
只是希望,年轻人,莫相负。而且,手里的药,是用青怜的血做成的,青怜为了救自己的爱人,可以弃生命于不顾。而益德这条老命,怎么能不成全他们呢?每当此时,益德都会想起锦玲,如果时光可以重来,是不是,二人可以携手相守,生生世世。
一瓣紫陌花“刷”的一声飞了出去,割破了益德的衣衫,直直地打在椅子上。木质的椅子哄的爆裂。
“你若有第二次,就如此物。”湮黎的声音带着隐忍的愤怒。捏起血滴子,含入口中,等待着浸入骨髓般的灼热在心口熊熊燃烧。没料想,刚刚服用的血滴子竟然在胸口化了,药汁自行弥漫到身体的各个筋脉处,筋脉顿时畅通。身体也跟着轻松起来,全然不似之前的服药后的万虫噬心,一冲而来,一哄而散,将人的精力消耗无余的虚乏。
而且,这次服用的血滴子也不像之前服用的药物那样有着很重的杀气。看来,血滴子对于虫蛊真的很有疗效。
湮黎心里,顿时一团迷雾。一丝疑惑从眼睛掠过。
“益德,血滴子貌似与之前的药有些不一样?”湮黎端起益德举起的碧盈浆,缓缓饮尽,温润的清香在身体里流转开来。
“陛下,老奴换了新的药引。该药引可以解虫蛊之仇怨,因此,要与其他的引子不同。”益德收好药盏,面不改色的回答。
“是谁的血做的引子?”湮黎的眼睛如同寒冰,盯着益德的脸。
益德跪立,久久不语。
独自的跪立在彩王殿的书房里,益德的脸上,没有一丝埋怨和后悔,一生一世,从来不曾干预过帝王生活的他。
深知,一旦主动介入帝王生活,哪怕为高高在上的帝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心甘情愿的付出和帮助,也不见得会有好下场。大富大贵的同时,又是伴君如伴虎,一个奴才,纵使剖心泣血,帝王又知多少。
世界上的事情,往往是如此,真心的付出,不一定会迎来全部的信任,有时候,反而是猜疑。
若是益德像以往那样,凡事避让,小心度日。虽说也有变故,但是往往有惊无险。就算历尽朝代更替,风风雨雨,也不曾像今天这样,几次险遭杀身之祸。可是,又有什么不值得呢?
人生一世,只有更多的是在为别人做一些事情,才会获得自身的价值和快乐。
那么,益德决定,在垂暮之年,打个赌吧,为这个自己所剩的最后的日子里陪伴的帝王献上自己的真心,也没有白来此世一遭。
荣华富贵,必定是浮华一梦,真情真意,才有活着的味道。
高高的彩王殿,显尽无限的尊贵和恩宠,也带来了无数的寒凉和寂寞。黑夜的风,冷寂到骨子里去。朝北的窗,历代先王在夜里总是要求关上,因为夜风刺骨,无法入眠。而彩湮黎却开着窗,无论寒暑。
益德的老寒腿关节处因为跪立在冰凉的石板而剧烈的疼痛。益德心想,几十年长长久久的站立在彩王殿前,从来不曾有过怨言。守护者心中的一份信仰,而如今,跪立在这殿内,竟然有种快要昏死过去的感觉。
不能不服老,益德的心里弥漫过一丝苦笑。黑夜无尽的绵长,冷冷的殿内,不知有多少帝王在这里死去。又有多少人迷恋着这个没有一丝暖意的高高的阁楼。只是因为自己没有告诉皇上的血滴子药方,触怒了龙颜,就罚跪在此。又何尝不知,皇上这样对益德,是要警戒他,让他无条件的诚心诚意的服从皇上。
皇上是不允许自己的奴才心里有秘密的。而且,皇上不会杀自己,因为,他还需要,血滴子治病。那个药方,是益德守护一生的秘密。
否则,益德就薄情寡义于已经死去的锦玲,也背信弃义于无怨无悔的青怜。锦玲,我用下半生说着自己的后悔,你在奈何桥上等我了多少年?
第三十八章 种下祸根
更新时间2010-9-18 14:35:36 字数:3098
昏黄的灯光伴随着彩王殿沉重的铜门被推开的声音,两个守卫彩王殿的小奴急匆匆的赶过来。
“总侍大人,皇上口谕您到殿前侍候。”两个小奴左右搀扶起益德,揉打了一阵益德已经麻木的双腿,将益德背出彩王殿的偏门,直直的送到侍从的院落去了。
夜冷冷的深沉,青怜还在昏睡,瘦弱的身体在床上显得弱不禁风。苍白的脸上,带着失血过多后的憔悴。卷曲的头发在枕上散开,凌乱又有些汗湿。因为太虚弱了,才会在寒凉的夜里,仍然虚汗连连。
政君心疼的看着昏迷中的青怜,竟然有些埋怨。青怜明明已经很需要的身体,还假装坚强,为了别人毫无怨言的付出自己。
政君想让青怜彻底的清醒,彩湮黎不是可以给你一生幸福的人,为什么不看看身边的政君呢?政君的眸子的无奈和悲悯,只为青怜流泪,只为青怜心痛。
拉起青怜的手,小小的手在政君的手心里显得多么柔弱。已经改了好几层的衾被了,青怜的手还是冰得像冬天的石头,政君视为珍宝般的将青怜的手紧紧握住,嘴唇在上面轻轻地落下一个吻。
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自己的一切都变得卑微。
看见青怜手腕刚刚包好的白绢又渗出血来。政君的心猛地抽痛。心里在呐喊,为什么要这样?为湮黎不要自己的命也可以吗?
如果是这样,与其看见你伤害自己而心痛不已,还不如用我的帝王后裔的血脉替湮黎续命,死掉了,就不用看着你痛苦自己无能为力了。
“对不起,政君。我每次都害你担心。”青怜的眼睛带着一丝恍惚,看见政君深邃的眸子盯着自己的脸,愧疚涌上心头。政君,千万不要对我好,因为,我无法回报给你同样的幸福。
“傻丫头。”摸了摸青怜的额角,政君好像突然长大了一般,不是那个总是在青怜面前咧开嘴角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的大男孩了。
什么时候起,政君也学会了担当,学会了照顾别人。
“晴儿睡了吗?”一丝暖意温暖了青怜的心间,带着一丝歉意和尴尬,被这样一个孩子宠溺,竟然是如此的不习惯。缓缓地抽出握在政君手中的手。在政君的落寞又失望的眼神里,青怜问着。
“本来她是要守着你,只是,太晚了,我怕她每日习练,过于辛劳,就支她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