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第十八章
海伦女士在天色渐暗时从邻居格林家接走了在同学家玩到累得睡熟了的儿子。
她抱着男孩走在路灯辉映的寂静的大街上，一只手腾出来将外套盖在他身上，然后步伐尽量平稳的走着。
距离卡伦医生出远门至今已经四天过去了。艾伦这几天非常消沉，总是闷闷不乐，饭也不好好吃，晚上睡觉时总吵着要“听卡莱尔讲睡前故事”，连梦里都叫着他的名字——海伦女士对此感到十分嫉妒。
好在有卡伦一家帮着她哄孩子。尤其是那位叫做贾斯帕•黑尔的大男孩——艾伦非常听他的话，比任何人都管用，叫做什么就做什么，不带一点儿含糊、犹豫——海伦女士眼红得快比得上沃尔图里卫士了。
虽然很不满艾伦对卡伦一家的依赖，但有人免费带孩子还附赠包办他的衣食住行，她也乐得空间——抽时间把拖了很久的稿子赶完，然后约了埃斯梅去天使港购物。回来时天快黑了，又急忙赶去艾伦的同学菲利•格林家将儿子接回家。
穿过一条街时，从海伦女士身后开过来一辆车，红蓝两色的车灯在车顶闪烁不停——是镇上的警长查理•斯旺。
“你好，康奈利，需要帮忙吗？”棕色头发的中年男人从车里探出头来。
“您好，斯旺警官。谢谢，不用了，我们就快到家了。”海伦女士停下来回应他。
“那么，你小心点……我还要巡逻，就先走了。”查理只得干巴巴的回答，他本就不善言辞，刚才虽然主动向她打招呼，也只不过是出于职责罢了。更何况对方的态度并不热切。
“好的，谢谢您。”海伦女士微笑着挥手道别。
警车很快驶远了。
海伦女士叹了口气。对待不熟悉的人她总是冷淡而疏离的，即使是朋友，她偶尔也会用敬语。美国的热情奔放她其实是不太欣赏的——这或许是身为英国人自傲的天性在作怪吧。
不过显然她的前夫是个例外——即使是自傲冷漠的英国“绅士”也会被那种如同正午的太阳一样炙热的美国妞融化掉。虽然她不认为她的前夫能称得上绅士。
甩开乱七八糟的念头，海伦女士将钥匙掏出来找开了门。
轻手轻脚的把儿子放在床上，她慢慢脱下他的衣裤和鞋袜。睡得正香的男孩咂巴着嘴翻了个身——露出了衣服后背上被划开的一个大口子。
海伦女士惊了一瞬，伸手拂了拂那已经滑线的衣服，然后飞快的撩开——几道抓痕赫然入目。破皮开裂的伤痕带着淡淡的血丝看起来有些狰狞，衬着男孩白皙光滑的肌肤显得触目惊心。
“你们这群该死的该死的该死的该死的瞎了眼的苍蝇！”海伦女士红着眼眶咬牙低声咒骂，无力地坐在床下，心疼的抚着儿子的额头。
“艾伦……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帮你……上帝啊，求你救救我的孩子……”她哽咽着跪在地上祈祷，最后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泪如雨下。
窗外寒风呼啸，刮得树枝上下乱舞。一道黑影闪过，无声的消失在黑夜里。
卡伦家。
“该死！这是怎么回事？！”贾斯帕铁青着脸咆哮，两手死死的握成拳，胸口起伏不定。爱丽丝在一边紧紧的握着他的胳膊，不停的安抚着恋人——虽然她自己也很生气。
在听完爱德华的叙述后，卡伦们都无法掩饰地愤怒了。
“艾伦怎么会受伤的？！爱德华，你有好好看着他吗？”埃斯梅皱着眉头问道。
“我发誓我的眼睛一直粘在艾伦身上！”爱德华烦躁的低吼，“不过……”他那双金琉璃般的眼睛正逐渐变暗，最后漆黑如墨——这是他心情非常不好的特征。
“不过什么？”罗沙莉双手抱在胸前冷冷的发问，脚底的高跟鞋“喀嚓”一声陷进了地板——艾美特紧张的看着她：“冷静点，亲爱的，别紧张。”换来金发美女狠狠的一对白眼。
“不过有一会儿我看不见他。”爱德华平静的说，他向一旁已经冷静下来的贾斯帕投去感谢的眼神：“像是被什么东西包了起来，大概有5分钟的时间——我看不见艾伦。然后……5分钟过了，艾伦继续和他的同学聊天……看起来没有丝毫异样。我本来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
“什么？！”所有人惊呼。
“又是那些东西在搞鬼！可恶……”艾美特一拳捶在墙上，顿时墙面破开一个大洞，涂料层簌簌的剥落下来。
“卡莱尔知道了肯定会气得发疯的。“爱丽丝将贾斯帕拉到沙发上坐下，两只手轻轻的抱着他的脖子，脸上脸得的没有带着笑。
“我宁愿接受卡莱尔的责备……只要他快点回来就好，艾伦的事……他一定会有办法的。“埃斯梅难过的喃喃说道。
一只纤细的涂着粉色指甲油的手将响个不停的电话拿起来。
“你好，我是海伦•康奈利——”海伦女士妩媚的声线在清早无人的客厅里响起，格外清亮，“斯蒂文•麦克连老师？哦哦，我记得……唱诗班？噢——今天是礼拜日？……好的，我这就叫艾伦准备。谢谢您特意通知，再见。”
她挂了电话，然后上楼来到儿子房间外，抬手敲门。
“艾伦？艾伦，你起来了吗？今天是礼拜日，你该去教堂了好吗？”
艾伦在里面轻轻答应了一声，然后打开了门。他光着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
“把拖鞋穿上，然后去洗漱，20分钟——下楼吃早餐，明白了吗？”海伦女士故作严厉的训诫着男孩，她走进房间，将男孩的小衣柜拉开，翻找。
“今天你得去唱诗班，迟到的话可是非常失礼的，你得感谢麦克连老师给你这个机会——既然你那么喜欢教堂。”她从衣柜里拉出了一套白色的圣诗袍，然后继续唠叨，没注意男孩已经走进了卫生间开始刷牙。然后疑惑的抓了抓背上，感觉到一个小小突起——那是海伦女士为他包扎的伤口。
“我上次去听了你唱赞颂诗，非常棒——简直是天籁之音，艾伦，我没想到你唱歌这么好听……”她装作没有听见男孩的分辩——“唱诗班不只我一个人好吗你怎么听得到我的声音”继续自顾自的说着：“很抱歉今天我不能去了——为了即将到来的圣诞节咱们能吃上一顿大餐。艾伦，你一个也能行的对吗？”
“没关系，妈妈。jass哥哥会来接我一起去的——昨天我告诉他了。”艾伦洗漱完毕走出卫生间，然后很配合的抬手、抬腿——让母亲给自己套上衣服。
“噢……jass哥哥jass哥哥……你嘴里除了卡伦医生就是黑尔先生，我会吃醋的，艾伦——”海伦女士拍拍儿子的小屁股，撅着嘴哀怨的说。
艾伦愣了一下，然后睁大眼睛：“为什么？难道你喜欢jass哥哥？还是卡莱尔？”
海伦女士哀叹的抚额：“no！哪个我都不喜欢！听明白了吗，艾伦？”
“那……你为什么生气？”艾伦疑问的抓了抓头发。
“没有，我没有生气……”海伦女士无奈了，“走吧。下楼吃早餐，一会儿该凉了。”
“哦……”艾伦继续愣。
吃过早餐，海伦女士将儿子交给早就等候在一旁的金发青年，嘱咐了几句后就离开了。
贾斯帕牵着艾伦走在铺着一层薄雪的大街上，男孩抬头看了看他，开心的踩着地上的雪。沉默了一会儿，贾斯帕开口：“艾伦，昨天……”
“什么？”艾伦看着他，然后很快反应过来，“你想问昨天的事？爱德华告诉你了？哦，我知道他一直在窗外看着我……是他们……我不小心说错话，他们生气了……”
贾斯帕板起了脸：“只是因为你不小心的一句话？他们怎么可以伤害你？！”
“没关系，后来他们跟我道歉了……不说这个了，等会我唱赞颂诗你能在外面等我吗？”
“为什么？”
“你是吸血鬼，看见上帝会难过吧……”男孩天真的说。
贾斯帕感到一股神奇的暖意涌遍全身——他将男孩一把抱了起来，男孩咯咯的笑着伸手抓乱他的头发，贾斯帕将他抱着玩起了“丢高高”的游戏。
“sanctus benedictus,……benedictus qui venit in nomine benedictus in nomine…… domine sanctus dominus deus sabbaoth pleni sunt coeli et terra gloria sanctus ……dominus deus sabbaoth pleni sunt coeli gloria……”（注1）
金发的俊美男子坐在角落的长椅里，目光远远的看着前方楼上的一群年龄大小不一的男孩——淡金色柔软短发的小王子一样的艾伦正站在正中间，一脸虔诚认真的唱着歌谣。
男孩们干净清澈的童音回荡在教堂上空，庄严而圣洁。
卡莱尔走出了教堂——他无法面对如此充满救赎和圣洁的场景。
礼拜之后，人群渐渐涌出了教堂，脸上都带着仍未退去的虔诚。
男孩像一股小型旋风一样刮了出来——“卡莱尔！”还在好几级台阶上的他急切得顾不得危险就跃下去扑向了下面站着的高大挺拔的男子。
“艾伦！”卡莱尔吓得差点心跳恢复，张开胳膊飞速上前接住了男孩——“太危险了！艾伦，下次不能这样了，听到了吗？！”
“嗯。”艾伦抱着他的脖子，笑得眉眼弯弯。
卡莱尔抱紧了男孩，心里松了口气。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你听见我唱歌了？觉得怎么样？贾斯帕呢？”男孩连珠炮一样向着英俊的吸血鬼开火。
卡莱尔将他抱上车：“贾斯帕先回去了。我今天凌晨回来的，你唱得非常好，艾伦。听说你不好好吃饭？这可不是好孩子的该做的事。”
艾伦懊恼的垂下头：“不是的，我……我一想到你不在就吃不下，不是故意的。”
卡莱尔笑得非常灿烂，他禁不住一口亲在了男孩嫩嫩的脸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