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他听到居然宴请日本人,还要自己相陪,不禁有些恼怒。
“呵呵!陆参谋听我细细道来。主要近来中日局势日趋紧张,为了缓和双方气氛,避免一些不必要的摩擦和碰撞,所以才办这么一个宴会。陆参谋又是中央军的特使,我们军座特别邀请您参加,请务必赏光。”
陆剑忠心想这二十九军搞什么鬼,怕是宋哲元这老狐狸想保存实力,不愿与日本人闹得太僵吧。想到此节,他心下有了计较,索性赴会看个明白。于是坐上车随同王中华而去。
临近中午,陆剑忠到达怀仁堂,和二十九军军官寒暄过后,立在门厅处等待,因为日本军官还没有到。又过了好一阵子,日本华北驻屯军旅团长河边和特务机关张松室孝良率三十多人大摇大摆地走到门前,宋军长上前与河边互敬礼后相携入内,但身后的日本军官却没有向敬礼的中国军人回礼,引起了二十九军军官的一阵低声咒骂。
大厅内铺了红地毯,纯一色的檀木桌椅,双方高级军官和社会名流坐首席的两张桌子,其余几张坐满了中日中下级军官。为了体现中日友好,王中华想出一个点子,每张桌子各坐四个日本和中国军官。陆剑忠被安排到临窗的位子,发现蒋万程和另两位二十九军的军官早已就坐。蒋万程笑着说:“适才看你和令弟谈的亲热,我就先行一步了。”陆剑忠刚要搭话,只见四个日军少尉军官一高三矮,昂着头坐在陆剑忠等人的对面,一付目中无人的样子。此时,宴会正式开始,中日最高长官分别作了讲话,接着双方军官各自闷头吃菜饮酒,场面显得有些冷清。
几杯酒下肚后,日本军官开始大声喧嚣,一个身形矮胖留着仁丹胡子的日本军官操着半生不熟的中国话说:“今天的高兴……来……助兴的大家!”说着拔出了东洋刀便舞了起来,但这并非是表演助兴,他的刀更多时候在中国军官的头上挥来挥去。还有几个日本军官解下武装带挥舞着又叫又喊,加油助威。二十九军军官均怒目而视,眼睛要喷出火来。忽听“嚓”的一声,坐在第三桌的赵师长早已擎着一把西北军大刀,一个箭步蹿到日本军官面前舞了一通刀花,凌厉的刀风伴着愤怒的红穗子呼呼作响,扫向日本军官的面目。顿时日本军官面露惧色,气焰收敛了许多。
蒋万程举起酒杯冲陆剑忠说:“痛快!来,陆兄干一杯。”
陆剑忠也是热血翻涌,一饮而尽说:“好酒!看我再给他来个锦上添花。”说罢健步迈入座席间的空地,打了一趟军体拳,但见掌风凌厉,行若蛟龙出海,急如猛虎下山,一招一式夺人心魄,大壮中国军人的声势。那日本军官气势又矮了一寸。这时与陆剑忠同一桌的长相肥硕的日本军官为挽回颜面,居然脱去了上衣,解下腰间的武装带扎在头上,又将一壶酒顶在锃亮的头上,又点了八支烟,三支叼在嘴中,两支塞进耳朵里,两支插入鼻孔,一支按在肚脐上,八支烟一会儿同时冒烟,一会儿同时不冒,着实诡异可笑。陆剑忠等中国军官看着他像个小丑般出尽洋相,便互相喝酒不再理会。
此时宴会已接近尾声,日本军官一时占不到便宜又想出一招,一起走到宋军长旁边,高喊着号子抬将起来。二十九军军官也不示弱,不顾王中华劝解,纷纷拍桌子站起来,把一边的日军旅团长河边举起来。双方怒目而视,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王中华一看局面难以收拾,忙从中调解,双方高官才被放了下来。两位头脑也忙着客套了几句,步入后堂休息,宴会不欢而散。
陆剑忠走出怀仁堂,大吸了口新鲜空气,觉得好受了许多。回想刚才的种种迹象,感到中日间的战事在所难免了,凡此种种应向唐司令详细说明,以便做好对日准备。随后又与蒋万程道别回到蒋家,得悉蒋家母女二人已决定第二日同去南京,定下他与蒋家小姐的婚事。
第二日,陆家两兄弟,蒋家母女和蒋家小仆人铁牛一同到了车站。车站人头攒动,挤满了南下的人群,吵吵嚷嚷好不热闹。除了铁牛照顾行李单独坐在存放行李的车厢外,其余四人坐在了头等车厢。蒋小梅走得不情不愿,走之前去和李可馨道别,竟发现好朋友人去楼空,心下难过,不知李可馨为什么不辞而别。所以上的车来只闷闷坐在里边靠窗的位子,瞧着窗外发呆。蒋夫人天性好静,手里捻着一串红玛瑙佛珠闭着眼沉静在自己的世界里。隔桌而坐的陆剑忠虽身体端坐,但脑子里想的均是如何向长官回报北平的见闻,也是正襟危坐,不发一言。这可苦了坐在蒋夫人对面的陆剑波,他本是性情中人,平日嬉笑怒骂不拘小节,这次听了大哥的劝也放下心头的包袱回家省亲。谁知要与这样的三人为伴,可不要闷死他了,正心下发愁,忽然听得蒋小梅大喊:“快看!”她也没说看什么,其余三人均给她吓了一跳,也忙向窗外看去,只见李可馨和孙菊芳母女正被警察拉扯着从混乱的人群中拽了出来。蒋小梅急得站立起来带着哭腔喊道:“这可如何是好,可馨怎么会在这里?”
起点中文网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二章 王府偶遇
更新时间:2011-7-10 22:55:15 字数:11696
民国三十五年北平
六月的天气像个不谙世事,喜怒无常的小姑娘,刚刚还艳阳高照,但转瞬暴雨倾盆,使人猝不及防。这一日,午时的雷雨大风取代了上午响晴的天空,而两个时辰后又风停雨驻云散,清新澄澈的空气直渗入每一个毛孔,说不出的舒爽。忙生计和耐不住寂寞的人如潮水般涌入街道,摆荒货摊的,卖油条烧饼卤肉肥肠,大蒜咸鱼的……使人垂涎,停靠摊边大嚼烧饼的人力车夫,不时左顾右盼生怕失掉任何一个过往的客人;逛街的妇人们嘁嘁喳喳,时而驻足,时而急行;拎着鸟笼穿着绸缎的爷们儿悠闲自在,或许去茶馆磨牙是他们的一个不错选择。
此时,从夹道边走来一个身材高挑的姑娘,如墨黑发披散背后,额前一缕秀发稍稍烫过服帖地搭在鬓边;上着月牙白蓝色印花短衫,下着麻纱墨绿长裙露出软皮半跟的黑色鞋子。年轻姑娘一双晶亮的眸子,明净清澈,美丽的让人心悸,顾盼间高贵、果毅的神色自然流露,让人为之侧目。
她匆匆穿过米市胡同,经过有着十几家古玩店的斜街,穿梭在嘈杂的人群中,像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芙蓉,在距“华汉冲”香粉店不远处放慢了脚步,好似闲庭信步的观光客,踱进了店里,在柜台前随意地翻看着玻璃盖方金的月中桂香粉、天蓝色瓶子广生行的雪花膏、猪胰子、瓯子油,最后又拿起十字绣线问旁边的伙计:“有没有红色的绒鞋面?”
“您说的可是红色印花横贡缎的?”
年轻姑娘摇了摇头说:“什色府绸、红色提花的那种。”
“哦,这个呀,不好意思了您,刚回的货,前面没摆出来,您后柜上请,”伙计向后面屏风的方向抬了抬手。
年轻姑娘提起裙子迈过木槛向屏风后的隔间走去。
隔间的椅子上早坐了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穿着黑色丝麻的长袍,戴着一顶不合时宜的呢制礼帽,像个蹩脚的商人。看到年轻姑娘进来,他把帽子脱下抓在手里,微笑着迎上去,伸出手说:“你好,李可馨同志!”
年轻姑娘就是李晨冉的表姐李可馨,虽说只有21岁的年纪,却是中共北平地下交通站的老交通员了。今天他很意外,经常和她联络的上线老孙不知去向,代之以这个陌生的中年人。
李可馨带着疑惑和对方握了握手。
中年人一如既往地笑着说:“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葛俊,认识你应该很久了!呵呵!”说着,葛俊拿出李可馨与上线之间传递情报的一方女士手帕,她经常把重要信息绣在帕子上,装作不小心丢在香粉店里来传递情报给老孙,这种方法只在情况紧急时才用。
看到手帕李可馨确信面前这个人是同志,但她同时也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可馨同志,老孙他…….牺牲了。”葛俊沉痛的说。
李可馨一时大脑空白,倒在了椅子上,革命以来头一次面临真实的血腥,她垂着头耸动着肩膀尽量不让自己哭出声来。葛俊轻轻拍了拍李可馨的肩膀说:“现在还不是伤心的时候,就让同志的血埋在心底,去坚定我们奋斗不息的步伐吧!为了民族的明天,牺牲是免不了的。可馨,留给我们的时间可不多啊。”
李可馨抹去了脸上的泪水,她知道现在不是哭的时候,上面一定有新的安排给她。葛俊倒了杯水递给她说:“老孙牺牲了,你们这条线已经不安全了,所以组织上考虑你转移,我们对你有新的安排。南京那边的形势现在非常复杂,咱们的同志牺牲了不少,急需要有经验的同志充实那里。你本是南京人,只因你父亲在北平任教你们才生活在这里。我们认为你去很合适。”
李可馨多少有些意外,她还有一个个人问题没向组织汇报,就是几天前南京的大伯来信让她和母亲去南京躲避北平日益紧张的局势,当时她已委婉地拒绝了母亲,也没向组织说,不曾想这样巧,于是把这个情况告诉了葛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