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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 第五十八章 心死

  醒来的时候天色渐黑,我还真在一座破庙中。苦法寺?我转动着还有些迟钝的脑筋,这一切到底怎么回事,一点也想不明白。方才我们都晕倒了,要杀要剐都不能反抗了,但是怎么还没有死?难道福晋不是打算要我们死?还有比死更残忍的事?
  倒在我身边的格格动了一下,渐渐醒转,我扶她坐起,她一脸茫然,又很惊慌,紧抓着我的手,“小陌,这是哪里?发生了什么事?”
  我也回答不了她,四处张望,忽见福晋和几个道士走了进来,格格抓着我的手不停地抖,可能因为害怕,还往我身后躲了躲。我也怕得要命,一点主意也没有,心里只在盼着沐晨风快些出现。我当时怎么会想到把命交到他手里?我怎么没想向其他什么人求救?还是觉得他是仇诺吗?在这个凶险陌生的时空,只有仇诺是我可以完全信任的人,可是他究竟在哪里?
  我用力揉了揉太阳穴,现在命悬一线,我还在想这些没用的干什么?眼见那几个道士向我们一步一步走来,我赶紧拉起格格往后退,心里却有些纳闷,这苦法寺,原来是道教?看那几人的目光又很柔和,不像是有歹意的样子,我又更加迷惑了。
  福晋快步上前,向当先一人笑道:“她们只是陪我一起来的,大师不用对她们做法。”
  我又是一惊,做法?这不会是一个邪教组织吧?福晋还真是来求子的?我又捶了捶头,不知道是不是那迷烟的影响还没消失,现在脑子里几乎一片空白,想什么都很迟钝。
  摊牌问吧,命都快没了还想那么多做什么?我拉着格格走到福晋身边,装作很惊疑地问道:“福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说这话的时候,故意离她很近,要是她有什么异动,我就立刻拿她当人质,生死攸关,我才不管她是谁,她要是暗算我,我也不让她好过。
  但她没什么异样,指着那为首的道长道:“这就是那位送子大仙了,方才我们在林中晕倒,就是大师做法将我们接了来。”
  我顿时无语了,过去的人真是太迷信了,居然拿这种鬼话来骗我这个现代青年。现在头没先前晕了,也可以开始思考,这一切若不是福晋作怪,那就是她也被这帮邪教分子骗了,那这帮人是想图什么?绑架?劫财?甚至有更大的阴谋?是八阿哥的敌对政党,有什么事想用福晋威胁他?想用格格威胁沐晨风投靠他们?
  忽然觉得冷汗簌簌而落,不能再想下去。若是这样,那要脱身就不是一般的难了。
  送子大仙一摇拂尘,向庙宇中的案桌走去,其余的人分散在他周围,像是在布什么阵法,他就像电视里常见的茅山道士那样,拿起一把木剑挥舞着,口中念念有词。只是求个子,又不是收妖,我越发确定这帮人装神弄鬼一定是有大阴谋。
  大仙一剑刺中符纸,纵身跃到我们面前,我惊得拉着格格往后退了一步,他继续舞着木剑,绕着福晋走了一圈,口中大喝一声,“中!”也不知他耍了点什么戏法,剑尖的符纸就自燃了起来,格格和福晋都是满脸惊奇,目瞪口呆。他又跳回桌前,将木剑往案上重重一拍,端了一碗水向福晋走去,咧嘴一笑,“夫人先前一直无子,是因为那千年狐妖缚在夫人腰上,方才已被贫道收服,夫人喝下这碗圣水,立刻就会怀上孩子。”
  立刻?这么违背常识的话也说,开什么玩笑?怀孩子又不是单方面能成的事,八阿哥现在都不在,怎么可能立刻就怀上孩子?但不知福晋是求子心切,还是真没什么科学文化知识,竟然想都不多想,接过碗就要喝。
  我慌忙抢过,低声道:“福晋,出门在外,东西不能乱吃乱喝的。”
  “大仙很灵的,”她不满地瞪了我一眼,一边来抢我手里的碗,一边有些怒气地道,“小陌,你别胡闹。”
  我都是为她好,她还说我胡闹,正准备趁拉扯间装作不小心将碗摔了,忽觉手里一松,那碗圣水已经被大仙接了过去,他先还柔和的脸色忽然变得阴沉无比,眉头一竖,向着福晋怒目一瞪,“此圣水乃是向太上老君求取,已被施了法,若是不喝,贫道也不敢保证有什么后果。”
  “能有什么后果?”我拉着福晋退后了两步,“你到底想怎么样就直说吧,想拿人质去向谁谈什么条件,也要保证人质完好是不是?”
  “臭丫头胡言乱语什么?圣水既然求来,就必须得喝。”那大仙勃然大怒,反肘撞向我胸口,那一撞用了好大的力道,骨头都似要被他撞断,退了两步才站稳,痛得我眼泪都不禁流了出来,再看福晋,已被他将那碗水强灌了下去,忽听格格一声惊叫,她已被两个小道按到在地,一人抓住她双手,一人捏开她的口,将又一碗圣水灌了下去。
  还不等我反应过来,又有两个道士向我抓来,我大惊之下,本能地闪身躲过,就往庙外跑去,可那些人一步当我两步,天黑又辨不清路,没跑出多远就被他们抓住,那一碗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被灌下去,我心里就只有一个念头,完了,穿肠□□么?掐着脖子吐了半天,什么也没吐出来,恐惧袭来,让我半点也无法思考。是福晋要害我们?还是其他的人?我已无法想得清楚。
  他们竟不再管我了,将我扔在路边就返身回庙里了,看来我不是他们要对付的主要对象,或是他们已经给我服下□□,不得解药,我也跑不了。是下山求救,还是回庙里周旋?我的脑子已经完全坏掉了,什么办法也想不出来,好不容易挣扎着爬起来,脚下好似灌了铅,每走一步都好困难。
  格格和福晋竟然不在庙里了,庙里一个人也没有了,我倒吸了口凉气。不知呆了多久,外面忽然又响起了脚步声,我慌忙钻到案桌下躲起来。
  脚步声渐渐移入庙内,就在离我不远的地方停下,只听之前那大仙的声音问,“都安顿好了吧?”
  又听一个阴沉的声音带着两分奸诈的笑意,“好了,老大,这次有多少银子?我们怎么分?”
  大仙冷哼了一声,“事情还没办完,别先想着分钱,等事成后,一千两银子我们五人平分。”
  又听另一个声音带着一丝淫邪的笑意道:“即使没有钱,这事做得也值啊,那女子长得好生标志,我都可以想象等会儿有多销魂了,哈哈。”
  “我倒觉得跑了的那小妮子带劲儿,你们怎不把她抓回来?”
  “兄弟放心,她能跑到哪里去?等下药性发作,你还怕她不爬着回来找男人?”
  我惊得呆住,他们再往下说什么都听不进去了,仿佛一瞬跌入谷底,恐惧和绝望铺天盖地而来。原来那圣水不是什么穿肠□□,是□□或者迷药。是什么人付了一千两银子让他们做这件事?八阿哥的政敌?怎么可能?太子和四阿哥拉拢沐晨风还来不及,怎么可能这么对格格?而且他们也不至于那么卑鄙啊?那就是与政事无关了。福晋推格格坠井,不料遇到我这个会急救的人,格格没死得了,她一计不成,又生一计,借什么求子把我们引来这鬼地方,收买了流氓做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未免八阿哥追查怪罪,她还用了苦肉计,但她还有八阿哥帮她解决,我和格格就只能被这群流氓糟蹋么?这才是比死更残忍的。
  我终于知道等着自己的死法是什么样了,果然痛快一刀才是最便宜的事。一颗心压得好紧,想哭却都已哭不出来。现在怎么办?趁药性还没发作找个地方躲起来吧。肯定是不能回宫,那京城之中我还能躲去哪里?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人,百里曦!还好在这举目无亲的地方,还有一个人可以让我在危难的时候想起。格格也必须一起带走,她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也没法向太后交代。
  想到这里,像是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心里却还是压得好紧,继续听着外面的动静。
  大仙似有些不放心地问,“真绑好了么?别让她跑了。”
  “放心吧,老大,跑不掉的。不过听说那女子贞烈得很,就怕她到时寻死。”
  “哈哈哈,那个时候,保证她连咬舌自尽的力气都没有。”
  “差不多了吧,去看看,先乐一乐。”大仙的声音似在远去。我又等了片刻,外面寂静无声,料想他们已经走了,我才从案桌的布幔里钻出去。
  走出大门,又瞧不见人的踪影了,绕着破庙走了一圈,才发现庙子后面还有几间厢房,里面隐隐有人声,料想格格就是被关在那里。我思索着怎么才能将她救出来,又绕回庙子里,准备找一些可以利用之物。似乎只有放火还稍稍可行,要找烧起来烟很大火却不大的东西,正在那破庙里一阵乱翻,忽然听见不远处有马蹄声传来,我又赶紧躲到案桌下,那马蹄声越来越近,转瞬就到庙外。
  只听一个清冷的声音响起,“给我搜。”
  我心里一惊,一块大石瞬间落下,激动得都快哭出来,八阿哥来了,他终于来了。
  我爬出布幔,正要冲出去,就遇到他正好走进来,他脸上本还带着焦急愤怒的表情,在看到我的一瞬,神色就缓和下来。外面乒乒乓乓的打斗声很快消失,一人匆匆跑到他身边,低声道:“福晋和格格在后面厢房。”
  他神色又一暗,也不再看我一眼,转身疾去。我紧跟着跑出去,这才看到外面黑压压地站着几十个人,之前那五个道士已被按在地上绑了起来。
  破旧的厢房里,格格和福晋被分开绑着,格格脸颊红肿,嘴角还有一丝血迹,定是那些人对她动手动脚,她不从便打了她。沐晨风快速给她松了绑,一脸心疼之色地看着她。另一边,八阿哥也给福晋松了绑,将她小心抱进怀里。
  福晋紧搂着他的脖子,将头埋进他怀里,浑身轻颤,低咽道:“胤禩,我好怕……你怎么才来?”
  “有我在,不会有事的,”他更紧地抱着她,柔声道,“不用怕。”
  福晋还是将头埋在他怀里,低泣不止。沐晨风伸出手想拉格格起来,格格迟疑半晌,终还是没有握住他的手,自己扶着墙站了起来。
  这时,常常跟在八阿哥身边的那名精壮汉子走了进来,低声道:“八爷,那五人服毒自尽了。不过有一人被救下,没有死得了。”
  八阿哥的神色更加暗沉,冷冷轻喝,“带回去,看好他。”
  福晋抬起脸看着他,娇艳的面上还带着两行清泪,仿如梨花带雨,楚楚动人。
  八阿哥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水,柔声道:“你先回去。”
  “那你呢?”福晋有些紧张地问。
  “我还要进宫给太后请安。”他转头向身边的精壮汉子看了一眼,沉声道,“你送福晋回府,路上小心些。”
  福晋又在他怀里撒娇了片刻,才跟着那随从走了。
  他向我看来,眼里的寒光像利箭一般直直射向我,那一瞬,我感觉周围死一般的寂静,连空气都骤然冷了许多。心似乎有一瞬停顿,然后剧烈地加快。
  他一步一步向我走来,脸上像覆了一层冰霜,比四阿哥一贯的脸色还要冷峻。“谁指使你做这些事的?”他的声音忽然变得好陌生,陌生得我半晌没醒悟过来他是在对我说话。
  “说话!”他的声音更加低沉,带着无比慑人的冷厉,“谁让你这么做的?”
  我怔怔地看着他,他的话,像一双无形的手掐着我的脖子,让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我做了什么?绑架?就因为我不是那些人的目标跑了出来,他就断定是我干的么?就算我真有那么丧心病狂的设计,我也没那财力人力啊。他怎么会不知道我是无辜的?他怎么会怀疑我?
  只听“唰”的一声,寒光一闪,他已抽出了沐晨风手里的长剑,直指向我,厉声道:“你说不说?”
  剑身泛着月下寒水一般的清光,剑尖没有一丝颤动,指着我咽喉,他的眼眸映着剑锋的清辉,冷得像是千年不化的冰魄。
  那一刻,我忽然明白了,他怎么会不知道是谁干的?他怎么会不了解和他朝夕相对的福晋?只是他不能交出福晋,不能说要害格格的人是福晋。因为要给沐晨风一个交代,他就决定牺牲我了。我能说什么?我说不说话结果都是一样。
  哀莫过于心死。杀了我,若能换沐晨风一心一意助他夺天下,那我是不是也算死得有价值?
  他一剑递出,我闭上眼,已经可以感觉到剑锋浸入血液的寒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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