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扫墓
洗浴之后回到房里躺下，王离却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眠，闭上眼睛，脑海里都是小素。她的一颦一笑，对他说的每一句话，都像发生在昨天……
王离轻抚自己的脸颊，自己的唇，上面仿佛还留有小素的齿香，两行温热的泪水顺着脸颊流下来，呼出的空气里满是忧伤……
一回到老家频阳东乡（今陕西富平），王翦一行即带上成担的丰盛祭品去了王家的祖坟。
濛濛的烟雨中，白色、粉紫色、黄色的野花一簇簇地盛开在漫山遍野的新绿中，山坡上绿柳如丝，随风轻摆，像一双双轻柔的小手依依不舍的抚过路人的肩头……
心婉夫人的坟在一株繁茂的海棠树下，一夜的风雨，满地都是飘落的绯色花瓣，花瓣上沾着点点的泥浆，刚被风旋起，又笨拙地落下，只留下无声而悠长的叹息……
王离拔掉娘坟头上的野草，折下柳枝拂下毫无香气的海棠花瓣，又抓了把新土培上，将柳枝插在了上面，再在墓碑前摆好祭品。
那个年代纸还未发明出来，所以也不时兴燃香烛烧钱纸，大家只是整理一下坟头和周围，然后摆上祭品。古人很重视清明扫墓，祭品大都很丰富，除了有逝者生前喜爱的食物，水果和酒是不能少的。
王离将酒洒在娘的墓前，给娘磕了三个头，然后跪在墓碑前，跟娘说了会儿话：
“娘，五年了，儿寻不到她，怕是已经去了你那里。那丫头自小孤苦无依，胆子又小，在那里你要多照顾这个儿媳妇，这里还有她喜爱的肉，你也要分一些给她啊……”
王翦在旁只能轻轻的叹息，锦秀的眼里已经蒙上水雾……
小素虽与王离完成了迎亲礼，但还没有来得及祭拜王家的祖宗。也就是说祖宗还没有见到她，所以按照规矩，她还不能算是王家的媳妇，也就不能在王家祖坟立碑，牌位也不能入祠。
王贲曾要王离为小素修一个衣冠冢，王离之前一直不愿相信小素已经死了，所以就没有为小素修坟，这次也无处扫墓，所以只能拜托他娘多照顾了。以往来扫墓，他都会求娘能保佑小素能平平安安的回来，但是今年，他开始相信小素已经不在人世了，不然为何5年了她都还不回来……
接着王离的妹妹燕如也给她娘磕了三个头，她娘死的时候，她只有六岁。如今已经快十七了，已经是一个身材高挑容貌端庄的大美人了。
不像王离的深色肤质，她的肌肤赛雪，水灵地如剔透的水晶，目光纯净，嘴角总微微向上翘着，两个甜美的小酒窝总是若隐若现的挂在颊上。王翦打定主意不和大王攀亲，所以没让她去参加选秀，对此秦王嬴政还颇有微词，但碍于王家的功勋，也就没有勉强。
于是上门提亲的王孙贵胄几乎踏破了门槛，可小姑娘很有主见，任凭媒人磨破了嘴，她就只有一句，让她嫁她就逃，逃得远远的。她娘死得又早，男人们这几年又都出去打仗了，家里只有一个老夫人，老夫人宠她宠得要命，也怕她嫁出去了吃苦受委屈，所以将她一直留到了现在。
燕如也求她娘保佑，保佑她爹平平安安，保佑韩南平平安安的回来。
自打十岁后她就不愿喊韩叔了，每次只用‘那个’和‘喂’代替，必须说的时候，就干脆直呼其名。他爹说过她很多次，还当她这是瞧不起韩南，可她不听，依然我行我素。
韩南也不介意，无论她怎么叫，对她还是疼爱有加，总说她长的像极了她娘，其实更多的人说她除了雪白的皮肤像她娘外，其余的更像王贲，每次燕如说她更像爹时，韩南总是认真的纠正，你娘像你这大的时候就长得这个样子……
锦秀也在心婉夫人坟前默默地奉了酒，在心里说了想对夫人说的话，每年都是同样的两句。第一句是希望夫人在那里过得好，第二句就是请求夫人原谅她，那个夜晚自己仿佛被鬼迷了心窍……
祭拜完后，他们又回到了王家的老宅。一路上看到下人们都在田里忙着播种，王家的田有好几百亩，青幽幽的一片，一眼都望不到头。在老宅园子的南面还有几个果园，所以家里的奴仆下人有三百多个。
这些都是5年前王翦出征楚国前向秦王嬴政要的，出征的路上他一连5次派人回去向大王要田地、豪宅、园林。
惹得大家纷纷不齿，说为大王敬忠为国家拼命乃是本分，怎敢讨要封赏。也说王翦是看到大王亲自去东乡迎他回来，所以他趁机大捞一笔……连家里人也不理解，一贯性情洒脱的王翦为何会这样？
但事实证明，王翦做的有多么正确。
他到了楚国后，并不急于出击，只是坚守壁垒，让士兵吃好玩好。因为楚军刚刚大败了秦国李信的二十万大军，正气势如虹，王翦选择了避其锋芒，暂不出兵。他带了秦国六十万大军，那是秦国的大半兵力，此时按兵不动，秦国的大臣们就坐不住了，纷纷上奏参他，疑他会拥兵谋乱。
秦王嬴政却不慌不忙，只对大臣们说，一个人贪财如斯，又怎会谋变。
王翦正是想好了对付楚军的方法，事先料到自己按兵不动就一定会有人上奏，自古君王都多疑，秦王尤甚，现在自己几乎将全国的兵力都握在手中了，如果到时秦王听信他人自己就完了。
这种事例常有，当年他就曾用反间计借赵王之手除掉了赵国的名将赵牧，所以断不能让此种情况发生在自己身上。
于是他才以为子孙多挣产业为名多提这些要求，让秦王误以为他是一个对钱财贪婪的人而没有其他的野心，因此才对他极其放心。他才有机会有充裕的时间选择正确的方法，才能战胜同样很强大的楚国。
果然，待楚军锐气全消，僵持无功而转移部队的时候，养好精神的秦军倾巢而出，大败了疲乏的楚军。最后王翦用了三年的时间，终于灭掉了一贯强大的楚国……
王家的园子也很大，老宅也经过翻修，大了很多。
园子里还有一处人工修砌的池塘，池子里养着些鲤鱼，在漫天的烟雨里，荡出了无数的涟漪。池边有一株株一丛丛的花树花枝和一些贴地盛开的不知名的野花，俱都开得缤纷灿烂，岸上杨柳依依，还有大片碧青的草地，一阵清风拂过，吹来满天满地的芳香……
青色烟雾般的树荫里，露出一弯弯飞挑的朱红檐角，错落有致的铺在秀雅如画的园子里。
园子里共有三个大院子，每个大院子里又有若干个小院子，可惜大都没有主人。
王离的小院子里种的两颗杏树都已经开花了，一树雪白一树胭脂红，不但绝美而且沁香扑鼻，这还是他第一次住进这个院子，看着满院子的美景，想像着小素见到了会有的惊喜表情……
思念的潮水又再度涌来，王离捂住胸口，蹒跚地走进屋里，和衣躺倒在榻上。这一躺他就不想起身了，连晚膳也没有去用。
老夫人不放心，带着一纵丫头端着晚膳浩浩荡荡地来看他。
王离无奈，勉强用了些，用完之后又躺到宽大的榻上去了。
老夫人心疼地摸着宝贝孙子的肩头，知道说什么他也听不进去，只得坐在木栊边长吁短叹，在心里恨极了那个叫小素的丫头，这么折磨自己的宝贝孙子。
她看着空了半边的木榻，心念一动，走之前留下了两个长相喜人的丫头……
www.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