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 第十九章 驱虫之人 (上)
立春后又下了两场雪,天气依然没有回暖的迹象。这里的冬天总是那么漫长,长得常常让人忘记了时间,甚至会在不经意间滋生出一丝绝望。
没有什么事情好做,除了上网和闲扯。当只有白泽在的时候,我更钟情于选择前者,因为他总是惜字如金,无论我说什么话题他的回答总超不过三句,所以我更愿意去面对一台没有生命的电脑。
顿珠偶尔会过来找我玩,更多的时间里她有一大堆的家务农活要做。藏族的女孩结婚和持家都很早,往往不到三十岁就已经满脸沧桑了。游客流动的缘故,小镇里被灌输了不少都市的思想,和这里许多年轻人一样,顿珠向往着城市生活,她总喜欢听我讲城里的事情,然后拉着我的手羡慕不已,她的手已经变得粗糙,早已失去了女孩应有的光泽。每次被她手心里的老茧磨得生痛,我都会在心里感慨。这里的人们向往着所谓高科技高品位的生活,而他们在城里呆久了,又会怀念这里鸡犬升平、与世无争的祥和来。
得了空,她又来找我聊天,聊起了那次去看晒佛,她突然说她听说有人看见我和“赞”一起。
“赞?什么赞?”我愣了愣。
“赞的意思就是鬼,哦,是男的鬼。”她想了想说。
“鬼还分男女?”我觉得挺有意思。
“当然了,女的鬼是叫帕姆的。”
“你怎么听别人乱讲呢?我怎么可能跟个鬼一起?还是个男鬼!有没看清楚那男鬼长的帅不帅呀?”我笑她。
“不是我!”没明白我话里的戏谑,她连忙涨红着了解释,一着急汉语就乱了套,这让她朴实无华的样子看上去很可爱。她结结巴巴地说她是听街口的阿妈讲看见我和一个赞一起骑马。
原来是这样!听她这么说我就明白怎么回事了,八成是那晚“骷髅神”送我回来的时候被某些好事的人看见了,迷信无知使得他们误以为戴着面具人的是“赞”了。
“哦,那是我的一个朋友,带了个面具跟我闹着玩呢!”我哄她。
“那就好,”她舒了口气,“当时我就说她肯定是看错了!”
“哦对了!”,想起了个一直想问却老忘记的问题,“那个……补是什么意思?”咬着舌头,我尽量把那个音发得准一些。
“用汉语来说的话应该是驱虫之人。”
“驱虫之人?”
“嗯……可能是专门抓虫子的吧!”
“啊?抓虫子干什么?”
“具体我也不太清楚,只是听阿姆讲过”,她边想边说,“应该是用来入药的吧,就跟挖虫草差不多,你问这干嘛呀?”
“哦没什么,刚学了个新词。”见她的回答越来越靠谱,我找了个借口搪塞过去了。
我只是不明白那个藏医为什么要对刘建他们这么说,虽然没找他看过病,但从顿珠那里得知这个大夫在当地的口碑还是不错的。早就听闻藏医的神奇,望闻问切的诊断手法虽与内地中医类似,但用药是有他们的独特之处,至于怎么个独特法我一直没能见识一下,倒不如找机会去拜访一下,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这么想着,我问顿珠有没有空陪我去下诊所。
“你不舒服吗?”她关切地问。
“就是有时会头痛,想去看看藏医。”说着,我拿手摸了摸额头。
这个借口倒是真的,我从小就有这个毛病,心里一有事情或者想得多了就会痛,睡眠不够的时候也会,那种一炸一炸的痛,说不出的难受。去过医院也没瞧出什么问题,只说压力大精神过于紧张所致,给开了一堆安神的汤药让慢慢调理。但吃起来太麻烦,而且看见那碗里黑黑的东西我就倒胃口,所以坚持不了几天就放弃了。反正也不算严重,大凡亚健康的人群都有这症状,我也就没往心里去,不过现在拿来做个借口还是不错的。
“那你先休息一下,我先去看看他在不在,再回来叫你。”不由分说地,她就跑出了门去,搞到我挺过意不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