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沿着南门大街骑了半道,眼见有一队士兵模样的人向自己奔来,他知道此刻已是宵禁,想是有人来盘查,也不以为意。良久,身后也并不见动静,心知大约是侍卫将人拦下了。
  路过朱雀门的时候,他心下微微一动,望向那条幽深小巷,又拨转马头,往南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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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五章 御道
  更新时间2012-3-5 19:56:20 字数:4231
  这府里找不到什么人说话,谢绿筱便挑着一豆灯光,手边翻阅着阿梭给她找来的几卷书册。
  门口忽然传来脚步声,旋即有人轻叩房门:“谢姑娘。”
  是阿梭。
  她便起身开门。
  月色倾泻而入,谢绿筱一愕,门口立着的,却是个年轻男子。
  阿梭站在他身后,看见这情状,匆匆向他行礼离开:“阿思钵大人,我去奉茶。”
  谢绿筱看着月光下他明暗不定的侧脸,皱眉道:“阿思钵大人?”
  他眼眸深处掠起惊澜,却又在眨眼间掩去了。
  “不错。袁思博是假名。”他斜倚在门口,秀长的双目微微上挑,这样望过去,仿佛能溢出水来,带了几分挑衅般的动人心魄。
  “名字都是假名,可见你说的话,又有几分是真呢?”谢绿筱微讽,径自回屋。
  他不紧不慢的跟在自己身后,道,“既然没有睡,不如出去看看汴梁夜景,如何?”
  谢绿筱摇头:“抱歉,腿伤未愈。”
  他带着薄醺之意打量这个少女。她不施粉黛,穿着月白色的小袄和石榴红襦裙,挽起的发髻中随意的插了根银簪,薄薄的人影如纸片般纤细。倒……煞是妩媚动人。于是忽然笑道:“幸好是夜晚,你这般出去,也不会有人注意。”
  “我说了不出去。”
  他上前扣了她手腕,谢绿筱身子被他拖得一趔趄,几乎摔倒在地。
  他的声音渐渐冷淡下来:“你去不去?”
  此刻的袁思博,或者说阿思钵,仿佛变了一个人。在临安城中,他虽疏淡,却也十分有礼;在都梁山共患难之时,他的眉目则曾映在火光之间,温言对她相慰。
  如今,他呼吸间带着浅浅的醉意,挑眉望向她,目光中却有着她十分陌生的戾气。
  “你喝酒了。”谢绿筱微微露出嫌恶的表情,一动不动的立着,“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他置若罔闻,手指愈发的用力:“是要让我抱你出府么?”
  谢绿筱看着他愈来愈冷的眼神,心知下一刻他会说到做到,咬牙:“我去就是了。”
  阿梭在门外一直不敢进来,此刻忙给她披上一件貂鼠外袍,又急急的退开了。
  谢绿筱理了理衣物,也不再看他,当前出门。她走得甚慢,而阿思钵并不曾催促她,只是负着手,慢悠悠的走在她身侧。
  寂寂长夜,那条通往府门的路径,却似漫长无涯。
  到了门口,谢绿筱看着他那匹马,迟疑道:“只有一匹么?”
  “你这副样子,可以骑么?”
  谢绿筱伤在右腿小腿,既能走路,勉强也能骑马,便点头道:“可以。”
  她慢慢的催了催马,寒夜的空气簌簌的往脖子里钻,有几分警醒的味道,她抬头四望,忽道:“汴梁府的夜间,都这般安静的么?”
  “此处仍有宵禁。”他催马走在她身侧,懒懒回答。
  马蹄声踢踢踏踏落在青石板的街道上,天地间似乎只有这样清爽的声响。路边的民宅上挂着的灯笼,露出几分带着暖意的喧嚣来,望着蜿蜒若龙。
  她不晓得他要带自己看什么,一直过了朱雀门,她看见远处的建筑。
  那是原本的大内。
  越朝的皇宫便是在此处。
  暗夜中那建筑巍巍耸立,那黑影与轮廓,仿佛是一头被困住的巨兽,寂寞而沧然。
  谢绿筱见过临安行在的皇宫,若是和此处的一比,未免显得简陋了许多。她轻轻叹口气,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想去看么?”阿思钵忽然开口,随意的指了指那若隐若现的宣德楼,“不妨走近些。”
  顺着他指的方向,谢绿筱看见那条数万块巨幅石块铺成的大道,坦坦荡荡的,直接通向皇宫内城。
  那是……她认了出来,便是自己前几日路过之时,失声惊呼的“天街”。
  所谓天街御道,是为显示皇帝威仪,专门划出以供皇帝通行的道路。就算是太子,也不得僭越踏入。临安城中也有御道,规格仿此处而建,南起和宁门,北至中正桥。只是如今看来,临安的那条御街,未免太过狭窄了。不像此处,宽足有两百步长,恢宏大气,天然有皇家风仪。
  “你既喜欢看,不如走近一些。”阿思钵悠闲的扶着马缰,侧头望向她,重复了一遍。
  她几乎忘了自己如今身处汴梁,此处是故都,早就没了天子威严,脱口道:“怎么可以?天子方可入御道。”
  说罢一勒马缰,便要往回走。
  阿思钵忽然大笑,伸手便牵住她的马缰:“我偏要你上去走走。你越朝皇帝立下的种种规矩,当真好笑。御街能彰显威仪?所谓的威仪,便是被赶到了南边偏安一隅?”
  谢绿筱对他怒目而视,指甲几乎掐入了掌心,半晌,才道:“你要去便自己去。蛮夷之人,又懂甚礼仪?”说罢拨转马头,便要离开。
  身后一声轻笑。他忽然探手过去,将她从马上抱起,放置在自己身前。
  谢绿筱恼怒间挣了挣,却只觉得他的双手收得愈发的紧。
  他在她耳侧,略带玩味道:“你如何知道我是蛮夷之人?”言罢,一催身下骏马,那马撒开四蹄,便往御道上奔去。
  谢绿筱心中大怒,曲起手臂便往他胸口击去。他慢条斯理的腾出一手,将她双臂都固定住,马匹速度却不缓,依然在大道上奔驰。
  谢绿筱无法挪动分毫,只能任由自己被他带着,踏上了御道。
  奔了过半,她忽然安静下来。手指紧紧的扣着马鞍上扶手,喃喃道:“如何变成了这幅模样?”
  书上记载着,原来的汴梁御道,两侧开着河渠。水中植着芙蓉、莲花,而路边种满荫荫落落的桃树、李树、杏树。若是春日,落英缤纷,望之如绣;到了夏日,碧叶嫩蕊,亭亭如盖。
  而如今。那两条河渠早已干竭,只剩淤泥,至于那些绿荫,也不见踪影。原本理应被修葺平整宽敞的大道,亦有大石碎裂,中间又生出杂草来,疮痍满目。
  这河山,隔了数十年,果真变了。
  一直到了宣德门下,马速放慢,谢绿筱只觉得眼中被枯涩风意划过,望出去的景物也略带模糊。身后的怀抱炙热,微风带起淡薄的酒香钻入鼻尖。她迷迷糊糊间想,这人究竟是疯了还是醉了?这越朝皇家威仪于他而言,想是践踏之而后快的;可于自己而言,触动心酸之处,竟细微而难以言说。
  他也不说话,只是静静搂着她,只有身下的马匹低低头,打了个响鼻。
  她闭了闭眼睛,尽量平静道:“看过夜景,踏过御道,可以让我回去了么?”
  阿思钵微微低下头去,她的长发擦在自己下颌,有些柔软,又有些轻痒,他便低声笑起来:“也好。过几日,我再带你去看看汴梁的集市。”
  “过几日?过几日我的腿上便好了。盼你遵守约定,放我南归,阿思钵大人。”谢绿筱冷冷提醒他。
  他慢悠悠接口:“是么?若是你这腿再伤一次,是不是就还得养上一段时间?”
  谢绿筱心口一凉,她并未将他这句话当做玩笑,相处的时日越多,她越发觉得这人喜怒无常……说不定便真的……
  谢绿筱回头,皱眉,“如今我除了你的名字,对你一无所知。你扣着我,究竟为了什么?”
  他一言不发,只是将马催得更急。
  风声呼啸着刮过耳侧,谢绿筱的腿磕到一侧马蹬,伤口又疼了起来。她憋了几日,此刻又痛又急,忍耐到了极限,眼疾手快的去拉马的缰绳,一边大声道:“你说清楚,为什么扣着我不放?”
  阿思钵劈手去夺被她拽歪的缰绳,低喝道:“莫要胡闹。”
  谢绿筱狠抓着不放,一边道:“你不放我,大家摔死算了。”另一只手拔下了发髻上的那支银钗,反手便刺向他胸口。
  阿思钵脸色铁青的将她手格开,她半边身子往前倾去,手中那银钗便戳在了马的脖颈处。
  他们所骑是大宛名驹,性子极烈,之前几下一扯已经略有急躁。此刻脖颈被银钗一戳入,更是痛得人立,嘶鸣一声,撒足狂奔。
  阿思钵微微伏低身体,怒道:“你真要寻死!”
  发狂的马匹……两边疾驰而过的街道……此时此景……实在是熟悉。谢绿筱忽然记起了什么,手上的力道渐渐松懈下来。
  眼看这片刻间无法控制住这大宛马,竟直直的往五丈河冲去。阿思钵无法,伸手揽了谢绿筱的腰,借力一蹬,两人便往一旁落了下去。
  谢绿筱觉得自己身子在半空中落下,旋即又被人搂住,再摔到了地上……只是并不如何疼痛。
  待到神智清醒过来,才知道是阿思钵在半空中依然搂住自己,落地的时候,也是将他垫在了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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