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兽性
第四章
绿阴生昼静，孤花表春余。
清和澄净的暮春亦是八卦的好时节。
“哎，你们说，小姐醒后是不是感觉变了个人似的？”
“是呀，是呀……”
“对，以前小姐虽然脾气顶顶好，但总觉得和她有距离感。不似现在，小姐和我们一起踢毽子、玩游戏，我作梦都没想过能和小姐一起玩得这么开心呢。”
“是呀，是呀，以前的小姐温柔却高高在上，而现在的小姐却如此的平易近人，真像是换了个人似的……”
小玲远远的便看到一群小丫鬟们围在一起叽叽喳喳的不知在说些什么，走近了才听到是在讨论菱袖。
“玲姐姐来了呀……”丫鬟甲首先看见了小玲。
“玲姐姐，玲姐姐，你每天都和小姐在一起，你说小姐自醒后是不是跟换了个人似的……”丫鬟乙见小玲走近赶忙问道。
“是呀，是呀，玲姐姐一定最清楚了……”小丫鬟们叽叽喳喳的将小玲围在中间，等着小玲的“内部报道”。
“够了！”谁知小玲竟一反常态，满脸严肃的斥道，“谁给你们这么大胆子在私下里议论主子的？都忘了连府的规矩了吗？”
“玲姐姐，我们……”几个小丫鬟听见小玲的呵斥，脸都吓白了，嗫嚅着求饶“玲姐姐，我们错了，我们不敢了……再也不敢了……求求您别告诉周总管……求求您了……”
“算了，今天我就当没听到的。要是还有下次，就别怪我丑话先放在这儿了。还都呆在这干什么，活干完了？”小玲甩甩手想起自己还有事，扭头向来路走去。
“哎，你们说，自从小姐醒后玲姐姐是不是也变了呀？”待小玲的身影已看不见了，一个胆大的丫鬟小声问同伴。
“是呀，以前她从来不会吼我们的，小姐醒后玲姐姐脾气好象也变坏了。”另一个丫鬟接过话。
“好了啦，都别说了。要是让玲姐姐听见了，那……”一个胆小的丫鬟紧张的拉住她们。
“对对，我们还是干活吧。”不一会儿树下一个人影都瞧不见了，仿佛刚刚那场热烈的讨论只是风儿吹过的声音。
但没有人知道它却在小玲心中投下了一颗大石子，换了一个人？是吗？
三月暮春桃花儿开得正艳。
空气中有着微醺的暖意，不若初春之清冷又不若盛夏之炎热。
连府荷塘清池中总漾着令人心旷神怡的碧波。白浪翻卷，别有一番清爽沁入心脾。
只是可惜这般清爽并不是所有人都能享受到，例如——连府大小姐菱袖。
作为连府唯一的继承人。尽管身为女子，这担子也不得不挑。自菱袖身体好得差不多了，周伯便安排菱袖每日都要学习看账本。
账本是最能反映出店铺的经营状况的，若要挑起连府这一大担子，菱袖首先要做的便是熟悉连府各个商铺的经营状况。
要说是否能看懂，对于以前的连菱袖来说菱袖不知道，但对于现在的连菱袖，技术上是一点问题也没有。谁让她好死不死大学学的就是会计呢。字体的繁复，格式的陈旧与记录方式的繁琐对于菱袖来说才是真真正正的挑战。
“天哪，让我快点死吧。”尽管长吁短叹是少不了的，但叹过，菱袖别无他法的又一头钻进了看得让人眼晕连蒙带猜的繁体字的海洋。
小玲提着点心盒踏入书房，发现里面静悄悄的。
果然——
自家小姐趴在桌上睡得香甜，只差没把口水流在那厚厚一叠帐本上。
“小姐，起来了。”小玲走近将食盒放到桌上轻声叫着菱袖。
“不要……”叫了好几声才听到菱袖的回答。
唉，每次都是这样。
小玲继续如之前一般开始拿美食诱.惑意志力薄弱的菱袖。
谁知，往常百试不爽的招今天却有点用处都没有。趴在账本上的人儿依旧继续和周公下着那未完成的棋局。
“周公爷爷，你说，这会不会又是一盘残局呢？”
“呵呵，丫头，棋如人生。是不是残局端看你要怎样去下。心若残，何为满；心已满，若何残。”
“只怕，我不是下棋之人，只是小小一粒棋子。任人在这棋局中摆布呢。”
“丫头，棋子与执子并无冲突。”
“无冲突吗？哎，爷爷该您下了，您跑什么呀。”
“哈哈，丫头，爷爷明天再来陪你。”
棋子！执子！真的，没有冲突吗？菱袖满脑疑惑的抬起头来，却见小玲一脸丧气的坐在木椅中。这才恍然刚刚只是一场梦。不禁摇头自叹真是“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呀。
“小玲儿呀，你呆坐在呢干嘛呢。”整理好情绪，将脑中的疑问暂时抛开，菱袖又没心没肺的揶揄小玲，“是不是想谁了？来，说给小姐听，无论是谁，小姐都跟你做主了。”
“哎呀呀，小姐您说什么呢。谁想谁呢。”小玲本不知低头在想什么，连菱袖醒了都没有注意，被揶揄了才恍过神来。一听菱袖那胡话，又恼得直叫了起来。
“咳咳……”门外突然想起了短短的咳嗽声，不用说，来者必是周伯无疑。想来，又是来检查菱袖“功课”的。
当然，这些“功课”怎能难得倒会计出身的菱袖呢。三下五除二菱袖便将那一摞厚厚的账本所反映的状况仔仔细细，条理分明的说与周伯听。
“……由此可推知，这家店铺的经营状况一定不太好。周伯，今天又过关了吧。”菱袖自信满满的结束分析。
“不错，小姐一天比一天分析得精进呀。”周伯的眸中有着浓浓的赞赏，以至于遮住了眸底深深的疑惑。小姐从未接触过商场上的事，为何……
“虎父无犬女嘛。”菱袖俏皮的吐吐舌头。心想：要不是怕吓着您了，我才不白痴的这样分析呢。“那——今天剩下的时间都归我咯，袖儿先行一步，周伯卓苦了。”拉着小玲，菱袖三步并作两步的大步走了出去。
虎父无犬女？
从小被当做羊来抚养一夕之间就能变成虎女吗？
兽的本性？
不，绝对不是。
不过，这样的变化，总归是好的。
风吹树叶发出沙沙的声响，是回应还是质疑，恐怕无人能解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