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 纯血
雾气越来越浓,原本属于重洛的火焰的气息却是全然弱了下去,而灵骸花亦的身边却不知何时多了一个身着黑衣的人,或者说,灵骸。
“你居然可以扩大禁灵迷障的范围?”弥沙显然没有想到花亦的灵骸居然还有这么一手,而扩大了的禁灵迷障已然包括了重洛原本所在的地方,所以……重洛的灵骸已经站在了他们的跟前。
“真是麻烦……明明是亦儿的脸……”弥沙有些烦恼地重又挡在了灵骸和花亦之间,再度握紧了手中的剑。
“重洛大哥,为弥沙报仇。”灵骸花亦啜泣着对身旁黑衣的灵骸重洛哀声祈求,而灵骸重洛望着弥沙的双眼早已被愤恨所充满。
果然,重洛和弥沙之间的兄弟情义也是深不可测的,所以,就是因为这样,现在的形式才更严峻。
重洛的灵力属性是火,而弥沙的灵力属性是雷,本身就占了弱势,更何况此时此刻没有了灵力的人根本就没有丝毫的反击之力。
怎么办?怎么办?!
花亦心急如麻,慌乱间,手碰到了藏在袖子里的那瓶液体。
那是枢姬给的瓶子,她说如果遇到了无法化解的危险,实在没有办法的时候,把这个喝了,只是,不能让弥沙知道。
这个……究竟是什么?花亦轻轻用手握住了泛着点点寒星的瓶子,怎么办?要喝么?
转眼间,重洛的灵骸已然到了跟前,烈焰的灼热让两人都有些透不过气来,但弥沙却始终挡在花亦的面前,从不曾退却,霎时,就在刚刚灵骸弥沙为了保护灵骸花亦而被烈焰灼烧的画面出现在了花亦的脑海,明明……那个时候弥沙蒙住了自己的眼睛的,但是不知为何,那场景却依旧出现在自己的脑海,怎么也挥之不去。
不可以,那样的事情不能再发生!我……我也要守护弥沙!!花亦坚定了信念,迅速打开了瓶子,将里面的液体往自己的嘴里送。
是……腥咸的味道……这个味道……是血……
曾经在镜林的雪镜花田里喝过弥沙的血,所以,这个味道自己知道。是血,只是为什么?枢姬给的东西,那么神秘的东西居然是一瓶血?
注意到身后的花亦做了什么,弥沙的脸色霎时惨白,甚至顾不得已经到了身前的重洛的灵骸,匆匆转过身甩手摔飞了花亦手中的瓶子。
因为弥沙的动作,大部分刚到口中的血液都遗落了,也有很多吐了出来,但还是有那么些许,顺着喉咙流淌了下去……
“亦儿……”弥沙望着她的眼睛充满了悲伤,而他甚至对灵骸重洛给予的伤害都忘却了。
鲜红的血液从弥沙的嘴角渐渐淌落,弥沙却仿佛依旧没有自知,只是抚着花亦的脸庞喃喃自语:“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枢姬夫人连你都不放过?”
什么?弥沙喃喃地说着什么,花亦听得却不怎么真切,而看的分分明明的则是弥沙身后那个凶神恶煞的灵骸!
不要!
不要!!
看着重洛的灵骸举起了燃烧着业火的长剑,花亦再也忍耐不住,体内的鲜血开始躁动,双目殷红色的光芒明明灭灭,连头发都开始散发出殷红色的光泽。
“不要——”嘶声竭力喊着,只闻“啪”的一声,花亦左颊上桃色的花钿挣了个粉碎,露出了原本掩藏其下的疤痕,而随着花钿的彻底粉碎,失控的灵力具现成了粉色的桃花,漫天花雨……
灵骸花亦有些惊诧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不过却不慌乱,不管有多少灵力,到头来都是会成为自己这一方的灵力。
归墟底,倒垂的熔岩安然地滴落着经久不衰的水滴。
伴着湿冷的水汽,一朵蕴含了灵力气息的桃花飘然而至,轻轻落到了正静坐的人手中。像是被惊扰了似的,沉寂了十多年的男人蓦地睁开了双眼,紧紧攥紧了那穿越了千山万水而来的桃花……
漫漫浓雾渐渐散去,重洛和花亦的灵骸也伴随着浓雾消失不见。
停止了灵力散去的花亦有些颓然地卧倒在冰冷的地面,眼泪却是依旧停不下来,弥沙……她轻轻唤着神智已然有些不清的人,泪如雨下。
灵力渐渐恢复了,太好了呢,弥沙……花亦趴伏在了弥沙的胸膛:“别担心,我马上给你治疗。”
此时此刻,花亦不止一次感谢上苍,她的灵力是属于治愈系的,她这两年学习的灵愈术可以在此刻派上用场。没有多余的力气摆好施术的阵势,就这么伏在弥沙的身上将自己的灵力传输给他。
同样恢复了灵力的重洛终于赶来,看着眼前的景象,不由得有些不忍地别过头去,然而那一瞥,看到来人后却直接单膝跪地。
“重洛拜见风咸大人。”
风咸大人?……侧头看着出现在眼前的中年男子的模样,他就是弥沙的师父么?
“丫头,你叫什么名字?”
“花……花亦。”灵力的不断输出让意识有些渐行渐远,沉睡之前,呢喃着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黑暗越来越深,似乎又是那个梦呢,只不过这个梦里,除了小时候的自己和弥沙,还有最近才遇见的……枢姬。
弥沙的脖子上有着两个鲜明的牙印,汩汩的鲜血从中淌出,似乎怎么也止不住。
“弥沙哥哥,疼不疼?”小小的我含着泪,有些不知所措地开口。
弥沙微微摇了摇头,轻声回答:“我没事,一点儿都不疼,真的。”
“你骗人。这么多血,怎么可能不疼?”心里微微疼着,眼泪怕是再怎么也止不住了,“枢姨……枢姨为什么要咬你呢?”
弥沙微微一笑,满是温柔的神情:“亦儿,你喜欢我么?喜欢我一直留在这里么?”
“当然喜欢。”我没有犹豫地点了点头。
“我也喜欢亦儿,想要一直留在这里,所以,才去拜托枢姬夫人的。”弥沙轻声解释着。
“为什么?”我不解。
“亦儿还记得么?花影夫人说过的,我不是虚影,不是亦儿的同类。”
“?”
“所以,只有被身为纯血虚影的枢姬夫人所转变,才可以一直留在这里……”弥沙灿烂地笑着,“虽然我本身的镜灵之血也很浓厚,不过转变之后就可以光明正大留在这里了。”
“会一直留在亦儿这里么?”看着弥沙认真的眼神,我终于破涕为笑。
“一直,一直留在亦儿身边。”
一直……一直…………
“弥沙!”从睡梦中惊醒,儿时的景象依旧在眼前,好多次,这么真实却又感觉不切实际的梦。
“亦儿,我在。”温存的声音及时在耳畔响起,映入眼帘的是一脸担忧的弥沙。
弥沙……见到了真实的容颜,花亦没有停歇过的泪水再度滑落脸颊,倏地融进了弥沙的怀中,微微抽泣着:“你没事对不对?好好的对不对?”
“对,我没事,好好的。”弥沙拥紧花亦安慰着,“我们都没事,都好好的,而且,找到师父了。”
“太好了呢。”依旧没有停止流泪,但脸上却已经挂上了甜美的微笑。
“师父想要见你呢,亦儿。”轻轻帮花亦擦掉脸颊上的泪水,弥沙询问花亦的意见。
“我?”
“因为,我对师父说,亦儿是我终此一生想要守护的人。”
不知为什么,弥沙的师父风咸要单独见自己,明明想不到要这么做的任何理由的。不过,是弥沙视之如父的师父呢,花亦总觉得有些拘谨和紧张。
偌大的岩洞里,放眼望去空旷得无以复加,一个看上去中年模样的人盘腿坐在中央,之前见过了,花亦知道,那便是风咸。
“风咸大人。”有些诺诺地上前,也不知自己该怎么称呼眼前的人,便随着重洛一样叫了风咸大人。
风咸见到花亦如此却是不由得苦笑了一声:“如果可以,真希望你能叫我一声父亲呢。”
“啊?!”花亦吃惊不小,一时之间竟是愣在了那里。
“说笑的。”风咸又是苦笑着摇了摇头,视线绕过花亦望着更远的地方,“我视弥沙为子,自然是希望你能够叫我一声父亲。”
原来是这样……所以,才想要单独见自己么?但是,即使是这样……花亦又是摇了摇头:“风咸大人,我和弥沙不是你想的那样。”
“不是?”风咸有些诧异,“看你那时的模样,心里明明是有弥沙的。这一点,我是不会看错的。”
“心?”不知为什么,花亦猛然间难受了起来,心,似乎,在很久以前,还在桃花漾的时候,她就对她的麴冉哥哥说过,她的心,要给他。
“难道不是么?”风咸见花亦蹙眉,不由又紧追着问了一句。
“我……没有心了……”半晌,花亦才轻声开口,“我的心没有了,两年前就应该没有了。”
唉……风咸重重地叹了口气,果然是父女么?“我没有心”这样的话自己那个时候也曾说过呢,二十多年前,他对花影说过,他不可能会喜欢她,那个时候,花影是怎么回答他的?那句话他永远都不会忘记,花影握住了他的手,呢喃着——我明白,身为镜灵界战神的你不可能会有爱着纯血虚影的心,但是,咸是无心之感,即使没有心,也已经有了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