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芯若（下）

  没有等羽翾说完，柳芯若便像发疯了一般抓住羽翾的肩问道：“你骗我的，你骗我的！你让师父来见我，你让师父来见我啊！”
  “对不起，我没有骗你的兴趣。”羽翾轻轻一躲，便躲开了柳芯若，平静的看着她，“义父不会见你的，你们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我浪费了十多年的青春帮助义父，他怎么可以这样对我！”柳芯若失声痛哭，瘫坐在地上。
  “别这样……”羽翾不忍心见她如此，柔声劝道，“现在起，为你自己活吧。”说完，转身离开，再也没有回头看柳芯若一眼。
  “为我自己活？”芯若跪坐在地上，冷笑着，大理石的地面异常的冰冷，她全身打着寒战，无助的看着羽翾离去的方向，“我要怎么为自己活？”
  ……
  “从今以后，你就跟着我吧。”
  ……
  那年，芯若的家乡闹饥荒，只有五岁的她跟着家人四处漂泊，后来又和家人走散了。
  还记得那天，下起了大雪，小芯若又冷又饿，倒在了雪地里。醒来后，她便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温暖的床上，旁边坐着一个面容严肃的中年男子。那是她第一次见到师父，虽然他的表情很严肃，芯若却觉得异常的温暖。
  “从今以后，你就跟着我吧。”
  那时，师父只说了一句话，芯若却觉得那是她听过的最好听的话。
  从那以后，芯若便在柳君亭的身边呆了十年。在这十年里，虽然二人以师徒相称，可是柳君亭从来没有传授过任何武功给芯若，只是让芯若随了他的姓。
  到了芯若十五岁的那年，师父突然交给了她一个任务，当时，她很开心，她终于有机会报答师父的养育之恩并得到义父的认可了——即使是让她去京城最出名的青楼。
  离开师父后，她和师父便一直通过书信联系。师父每次来信就说明她又有新任务了，后来没有多久，她便成功的让汪公公收下了她，成功地进入的王宫。对于师父的计划，她几乎是一无所知，她也从不过问，她只是按照师父的指示行事。
  进了王宫之后，她遇见了琼宇——这个天下的王，第一次，她觉得她也可以为自己而活。在宫中的几年是芯若这些年以来最快乐的时光。可是，有些奇怪的事却让她一直耿耿于怀——王总是对她忽冷忽热，而且，有时变得让她感觉非常的陌生。即使这样，她还是无可救药的爱上了那个第一个给她带来快乐的人。她从不敢奢求王只爱她一个，聪慧如她，不可能不知道这个属于天下的男人不会专情与任何人。她一直做好自己的本分，尽自己的努力留住王的心。
  但是，现在，一切都已经不复存在了。
  芯若没有得到师父的认可，也没能留住王的心……
  回忆往事，芯若竟然发现她从来都没有为自己活过，她二十多年的人生竟然从来没有尝过幸福的滋味，她甚至不知道还有什么理由活下去……
  今夜，无月。
  独自一人走到城墙上，看着沉睡中的王宫，芯若突然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平静，她笑着踏上墙沿，感受着深夜特有的静寂。
  黑黑的夜，可是吞噬寂寞，包容无助，安抚忧伤，芯若突然产生一种归属感——也许，她是属于黑夜的吧……
  突然，明亮的月光照亮了整个王宫。芯若愣愣的抬头看着从云层中探出来的月亮，不由得收回了已经向空中探出的脚步。
  银白色的月光撒在王宫的地上，就像披上了一层薄纱，美得不可思议。
  芯若恍惚了——难道她就要这样不明不白的离开？
  王城的夜，总是过得异常的安静又缓慢，可是，再漫长的夜也会慢慢被黎明取代。
  朝阳原来如此美丽！
  在城墙山站了一夜，当第一缕阳光刺痛了芯若的双眼时，她仿佛找到了活下去的理由——她要弄明白她这些年所做的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
  回到寝宫，芯若仔细的梳洗了一番。自从王不来袭乐宫起，她已经太久没有好好梳洗过了。她嘲笑地看看了看镜中的自己——风华正茂的自己，她不明白王为何不再来她的袭乐宫。
  “启禀袭人，门外有一位公公求见。”小宫女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让他进来。”
  此时的芯若又恢复了冷静高贵的王袭人。
  “奴才小仁子参见袭人。”
  “起来吧。”王袭人孤傲的坐着，漫不经心的把玩着自己的手指，“谁派你来的？”
  “汪公公让奴才把这封信交给袭人。”小仁子把一封信从怀中掏出递给王袭人。
  “嗯，下去吧。”王袭人接过信，挥挥手示意。
  “是。”小任子机灵的退了下去。
  小任子走后，王袭人急忙把信拆开。
  看完信，王袭人早已面如死灰——刺杀王？！
  王袭人吓得急忙把信烧了，可是胸口却依旧因为先前的惊吓而剧烈的上下起伏着。她宁愿自己看错了，她希望自己忘记，她甚至后悔自己昨夜没有离开……
  她坐立不安的想了很久，依然没有想出办法，无奈之下，她决定去找羽翾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