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妈妈把手机交到云碧瑶手上的时候，云碧瑶吃了一惊，是出院后第一次回学校那天，“死丫头，也不收好了，很贵的，幸亏被我捡到，要是被别人捡走不笑死。”碧瑶苦笑着，揣进口袋里，她哪里知道，碧瑶是有心扔的。
碧瑶有些好奇，自己的归来江玉燕却还是无精打采，实在不像是她的性格。不过看情况也能猜出一二，肯定是南天第n次拒绝她了，至于她那小强精神，过不了多久又会活蹦乱跳的。于是，云碧瑶便安心的复习功课，为末考做准备。
“碧瑶，你帮我探探口风呗！”江玉燕还是一副不死心的样子，一直央求碧瑶去问问南天什么意思，从江玉燕一直在旁边不停的“叨叨叨”开始，碧瑶就一直皱着眉头，怎么会想到有她在旁边自己能安心复习功课呢？可对于江玉燕的请求，碧瑶并不理睬，这样的事不适合她去做，这样的话题她怎么会谈的好呢？
“好碧瑶，求你了，如果他对我没感觉，或是有其他喜欢的人，我就死心了，以后都不死缠烂打了。你也不想我不开心吧？”江玉燕一副下定决心的样子，碧瑶也拗不过她，不过开这种口，始终有点难度。
“南天，那个，聊聊吧！”趁着老师面对黑板，云碧瑶悄悄递了张纸条过去。南天疑惑的看着碧瑶，这不像是她会做的事啊。
“你，对燕子，什么感觉？”天哪，问这样的问题云碧瑶脸都要红了。万一南天说喜欢燕子自己该怎么说，鼓励他们在一起吗？要是说不喜欢呢？就在碧瑶纠结了一堂课，而南天却一个字也不回了。这是什么意思？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对于感情，云碧瑶就是属于白痴那一类的，她不明白南天的心思，也不理会萧寒直接的表白，“就算动物，也有感情，也要配偶吧？”这是江玉燕的评价，她不把云碧瑶当成一个正常人。
厨房内，妈妈忙忙碌碌的身影，让碧瑶有些心酸，急忙挂掉了江玉燕打来的问候除夕夜的电话。今天是年三十，家里只有碧瑶和妈妈两个人而已，可妈妈还是忙了一大桌的菜。以前那个男人还在家的时候，就是他和妈妈一起做饭，外面等着爷爷奶奶，还有碧瑶，那样的情景已经很多年没有再见了，碧瑶也很多年没见过爷爷奶奶了。透过落地窗，碧瑶看见前面那一幢楼上，几乎家家灯火通明，有的还能隐约看见一大桌人聚在一起吃年夜饭，有说有笑。不觉碧瑶又有些伤感了起来。碧瑶害怕过这样的节日，感觉特凄凉。“妈妈，你别忙了。就只有我们两个，吃不了那么多。”碧瑶倚着门框，看着妈妈的背影，心抽动着。
“死丫头，还不快过来帮忙，把菜端出去。”
“真是的，你干嘛做那么多菜，多浪费啊？”碧瑶叫嚣着，她不明白妈妈今天怎么突然这么大方了，做的可都是自己喜欢吃的菜啊，虽然有些埋怨，心里还是很美的。
“瑶瑶，以后就算只有我们两个人，我们也好好过，过得有滋有味的。”碧瑶知道妈妈是想让自己宽心，其实，碧瑶好几次瞅见妈妈边做饭边偷偷擦掉眼泪，她的心何尝不难过呢？
“妈妈，我帮你吧！”
这顿饭，是碧瑶这几年来吃的最香，最饱的一次。有那么一秒钟，碧瑶觉得，家就是家，多一个人，少一个人，它的味道不会变。恨总是要花很大的力气，身心俱疲，也不会改变什么，感动却是一刹那，可能一件小事，可能一句话，一个眼神，人毕竟是有感情动物。
手机放肆的音乐声在口袋里响起，妈妈微微皱了皱眉，“吃饭呢，哪来那么多电话，云碧瑶，你最好安分一点，老娘花那么多钱把你送到你那个学校，不是让你谈情说爱去的，你得有出息，将来妈只能靠你了。”妈妈死死的盯着碧瑶，口袋里的手机还是没有挂断的意思。“接呀！”
碧瑶掏出手机，脸色有些慌乱，“喂！瑶瑶，吃饭了吗？”本来应该在这间房子出现的声音，应该坐在碧瑶身边一起吃饭的那个男人，碧瑶无数次看着相片哭泣的男人，日日夜夜盼着打来电话的男人，却在这一刻，碧瑶多希望没有接到这样的一个电话。碧瑶有点想回避，妈妈却死死的盯着她，好像她在跟情人打电话一样。碧瑶只能客套的寒暄几句，而又不能让妈妈知道是谁，不然她非把电话抢过去骂一顿不可。
“没事的话，我挂了。”挂了电话的碧瑶，继续埋头吃饭，只是心虚的她始终不敢抬起头来。
“云碧瑶，是谁？是不是上次跑我们家来打架的那个？虽然他帮了我们，可他一看就不是安分的人，看他烫得那头，正经孩子会那样吗？以后你离他远点。就算你将来没出息，妈妈还是要你嫁个有钱的好人家，妈妈就吃了亏，当初死活要嫁你爸，跟他过了十几年穷日子，眼看着日子一天天好起来了，却不属于我了，妈妈不希望你走跟妈妈一样的路，你明白吗？”
桌上的菜似乎没有了温度，可能是天太冷的缘故，刚刚接电话的时候，碧瑶瞥见窗外开始下雪了。云碧瑶的心里不是滋味，窗外的雪越下越大，像是无数个精灵降落人间，满心好奇的来到这五彩斑斓的世界，它们在空中飞舞着，欢快着，却在坠落的时候，失去了生命。犹如飞蛾扑火般，患得患失，亦生亦灭。
三月，校园里有了很多生气，寒冬过去，到处都是温暖的气息，云碧瑶如往常一样在校园里走着，江玉燕也一如既往的跟着碧瑶，在她身边热闹的上演着独角戏。这样的场景都已经很寻常了，就像已经固定成为这校园的一部分，南天远远地看着这两个人，嘴角微微上扬，如果哪天看不见这样的画面是不是会不习惯呢？
云碧瑶看见黎殇的时候，心底里苦笑了一下。得知萧寒打篮球受了伤，江玉燕就急忙拉着碧瑶上医院去了，以至于看到病房里躺着的萧寒身边坐着一个女孩的时候，都愣在了那里。那个女孩有着和碧瑶很相似的相貌，尤其是眼睛，她会很甜蜜的笑，眯起来像月牙一样好看。
“你们好，是寒的同学么？”她叫他“寒”，很亲切，让人一听就知道他们的关系不一般。那样甜美的一个女孩如此看着她们，碧瑶竟然走了进去，站在靠窗的位置，阳光照在身上，有一点热热的感觉，让人想褪去外套，才三月啊，已经很温暖了，却也不至于穿的单薄。江玉燕站在对立的位置，不知所措，心里胡乱猜着，这女孩是谁？是女友还是妹妹？
“我们只是来看看萧寒，他。。。。。。看起来没什么大碍。”碧瑶承认说这话的时候，心是有点酸的，江玉燕听出来了，病床上的萧寒一脸尴尬的看着碧瑶，似乎想说什么，却闭了嘴。
“我是寒的女朋友，”“是前的”萧寒闷闷地说了一句。女孩有些尴尬，脸憋得通红，努力挤出一丝微笑，“我叫黎殇，谢谢你们来看他。”
“黎殇？我叫云碧瑶，我们很相像，却又不像。”后面那句话是说给萧寒听的，很相像，却又不像。云碧瑶拉着江玉燕走了出去，她脸上的表情始终没有变过。像这医院白白的墙壁，即使外面纯色满园，里面依然是冰冷冷的，冷得让人发抖。
操场上，围了很多人在看篮球比赛，南天也在其中，他打球真的很出风头，伴随着一声声的加油呐喊，碧瑶安静的坐着，看着跑来跑去的人，眼睛有些模糊。江玉燕看见碧瑶这样，也没心思看球赛了，平时她可是喊得最凶的。“碧瑶，别瞎想，萧寒不是说是前女友吗？他现在喜欢的是你，要不你就答应他好了，不然那小妖精就又把他抢回去看。”江玉燕哪里知道，就是这种情况，碧瑶才更要清醒，她得清楚萧寒喜欢的是真正的云碧瑶，还是像着黎殇的云碧瑶。
“你呀，还是操心操心你的南天吧，都这么长时间了，你们还没进展，放弃算了，或许他真的对你。。。。。。没，感，觉。”碧瑶的话还是刺激到了江玉燕，一向咋咋忽忽的她也变得多愁善感起来，对于南天，江玉燕是没有底的，每天像狗皮膏药一样黏着他，自己生病了南天也很关心的样子，可是一谈感情，南天就很闷，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往往这种单恋是最让人心疼的，江玉燕是，南天又何尝不是，只是江玉燕爱的张扬，南天爱得隐忍。当所有人都知道江玉燕喜欢南天的时候，却没有人发觉到南天默默关心着云碧瑶
篮球滚落到碧瑶脚下，抬头是一脸阳光的南天。“中场休息，燕子，去给我买瓶水。”说罢，像往常一样在碧瑶身边坐在，碧瑶连转头看一眼都没有，永远都是这样，他一直在她身边，她都视而不见。
“燕子跟我说了，恩。。。。。。碧瑶，你就是你，知道吗？你就是你。”云碧瑶侧头看见，一脸肯定的南天，细细密密的汗珠在额头上还来不及擦掉，这是一种冲动，云碧瑶抽出纸巾轻轻地为南天擦去汗水，夕阳下，显得别有一番风味。像是。。。。。。“云碧瑶，这应该是我该做的事吧？”江玉燕把水递到南天手上，云碧瑶有些尴尬的缩回手，很奇怪自己会有这样的举动，而她觉得对象不应该是南天。江玉燕有些心慌，不是看见碧瑶给南天擦汗，其实她不觉得有什么，因为她知道碧瑶心里有萧寒，只是一直不承认而已。而另她慌乱和生气的是南天，一向对感情木讷的南天脸上竟然会有害羞的脸红和甜蜜，那是从来没有在她面前表现过的，可能那种表情连他自己都没有发觉到。
自从在医院看过萧寒一次后，碧瑶就再也没有去看过，听说萧寒出院后回家疗养去了，腿脚不方便行走，很长一段时间，碧瑶都感觉身边空荡荡的，即使江玉燕怎么在身边欢快，也感觉不到。萧寒也没有打过电话过来，他应该知道号码啊，碧瑶嘀咕着。而跟南天之间，似乎经过那件事有些细微的变化，说不出来什么感觉，可能是碍于江玉燕，不敢靠的太近。
每个月回家，江玉燕总是风风火火的收拾东西，从教室到宿舍，碧瑶则安静的坐在教室里，一直到上完最后一堂后，她没有那么多东西好收拾，也不需要带什么东西回去，江玉燕如果不逃最后一堂课，就是坐在教室里也是不安稳的，她老是说那一天是“出狱探亲的日子”。一下课，江玉燕就拉着碧瑶冲了出去，南天随后拎着江玉燕杂七杂八的东西，她总能收拾出这么多东西来，回学校的时候也一样。黎殇，美丽纤细的身影在柔和的风中，定定的站立，她的眼神有说不出来的忧伤，对着碧瑶淡淡一笑，“我来找你。”
所有人都急急忙忙的出门去挤公交车，有的赶不上就蹲在路边打电话，要么闲聊，等待着下一班车。江玉燕挽着碧瑶，与黎殇站成一排，很安静，而下班车来了，走了，他们还是站在那里。学校门外对着马路，马路对面是个小山坡，上面绿茵茵的树挡住了阳光，有些阴冷。偶尔疾驰的车辆带起一阵凉凉的风，让云碧瑶想起发烧那天的早晨，虽然自己烧得迷迷糊糊，却在萧寒的怀抱里感觉到温暖，那时候是寒冬啊。
“找我，什么事？”云碧瑶嘴擅长的是沉默，却受不了黎殇的沉默，前女友来找，这是怎样的剧情啊？她不会是要自己远离萧寒吧？还是会甩自己一耳光？真够老套的。
“我跟萧寒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他对我很好，好到让我窒息，让我想逃。我知道我是一时迷失了，因为萧寒家里穷，我爸妈反对我们，我就跟我爸世交的儿子交往了，交往后我才发现，没有人会比萧寒对我更好，那种受不了的好竟然已经成为了我的依赖和习惯。于是我回头来找萧寒，我妈甚至要跟我断绝关系，我说我就要萧寒。可是，萧寒已经不要我了。”黎殇似乎有些冷，抱着身子蹲了下来，“上次，在医院里看见你，我就感觉了萧寒不对劲，他曾经对我说过，就算我不要他了，他也会不离不弃的爱我，可是他上次却那样的急于撇清我们的关系，对于我的回头无动于衷。他是真的变心了。”说着，小声的抽泣着，那声音像是在告诉云碧瑶，你是第三者，第三者。。。。。。于是，云碧瑶的心被人狠狠地抓了一把。
“他对我，只是因为我像你。”这句话吓了江玉燕一跳，她认为这种情况碧瑶是不能够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黎殇细细的看了碧瑶一眼，眼底藏着一抹忧伤，很快逝去。“所以，你不必来找我，回去找萧寒吧，我对他什么感觉都没有，他缠着我也好长时间了，我早就烦了，你还是早点把他领走。”
碧瑶拉着江玉燕上了公交车，南天急急忙忙的跟上去，关门的时候深深地看了黎殇一眼。因为是假期，公交车很是拥挤，碧瑶他们只能站着，车子一急刹车，碧瑶差点就撞到别人身上，南天拉了她一把，继而挤到碧瑶前面，这样她要站不稳也不至于撞到。从郊区到闹市，碧瑶从来没有这么仔细的看过车窗外的事物，一如既往的陌生，仿佛她不应该存在这个世界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