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我这么多年的努力和付出,我用性命与血汗换来的威信,就在一夕间毁于一旦。我不甘!不甘心!”愤然捶着石栏,发泄满腔的怨怒。在铁血军营里自立自强的他,居然输给深山里住了十年的病夫,太让人耻笑了。
  像是洞悉他的想法般,玉悉月幽幽叹道:“其实......玥哥哥并不像你们想的病弱无能。他比任何人都活得努力,即使病痛缠身,也会躲着我们偷偷的看兵书习史册。每一年,他都坚持四处去察看民生。他一直......很不容易。”后面的声音几不可闻。
  “行了行了!你看你笑的时候比哭还难看,你到底是安慰我还是拐着弯夸奖你的玥哥哥。”焰祈禛大情大性,火爆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更何况蓦然看见她伤感的眼神,百炼钢也瞬间化为绕指柔。
  “木强则易折。炎之,不败神话并不是什么好事。”一瞬,又恢复了调皮的风采。
  “对不起。我不太会安慰人。”俏皮的吐了吐舌头。
  “从小到大我都是一个人,一个人笑,一个人悲,喜悦的时候没有人跟我分享,悲伤的时候也没有人安慰我。今天,也许是我人生最悲惨的一天,但是有你陪着我,真好!”声音变得柔缓,如冰雪熄灭了火焰。
  他笔直的眉骨和鼻梁浮凸出英挺的线条,宛如优美的石雕。然而,那样冷硬的线条忽然间柔和起来了,笑意弥漫开来。在黑白交替的光照下,好看到让人不忍忽视。
  焰祈禛看着她,从一开始他就觉得她是很温暖的人。她总是希望身边的人跟她一样温暖快乐,而那样的好不只是对他。即使如此,他也忍不住的渴望去拥抱她。
  可是他不能,让她住在兰月殿,父皇的意图很明显,她注定是翔王妃。
  心痛的甩开烦乱的思绪,状似随意的问道:“六皇兄怎么没带着你一同回府。”
  如果他小时候的记忆没错,六皇兄对属于自己的人或物占有欲是很强的。
  提到这事,玉悉月则气呼呼嘟起小嘴道:“本来玥哥哥是陪我去竟星楼买郝大厨的绝味——天香乳鸽。可恶的蒙老头,把玥哥哥拉去和铁衣卫庆功去了。”
  以前在玥哥哥心目中她永远是第一位,她清楚的知道玥哥哥已经变了,可是她又能怎么办。如果她什么都不知道,她还可以对他撒娇,对他抱怨。但是她是那么清晰的知道埋藏在他心中的痛和恨,她又怎么能阻止他呢!
  “我陪你去!”焰祈禛眼神热切的看着她,也看到她眼里闪过一丝的躲闪。
  “炎之,真是好人!”玉悉月笑眯眯的应道。
  好人!焰祈禛心里苦笑,面色看似无意却认真道:“只要你需要,我随时都可以陪你吃遍世上的美味。”
  竟星楼上论美味
  “吃相很难看!”锋利的剑眉微皱,平实的语气陈述道。
  “对!很难看!”含糊的回道。
  “一定是饿死鬼投胎!”
  “对!饿死鬼投胎!”继续埋首奋战。
  “炎之是世上最好看的男人!”焰祈淳托着脑袋,饶有兴趣的欣赏某人的吃相。
  “对!炎之是最丑的男人!”
  “哈哈哈!有没有人说你警戒心很强!”焰祈禛开怀的笑谑道。
  “没有!”意犹未尽的**着指头的味道,有美味万事足,才不跟他计较。
  “太好了!我是第一个发现的人。”表情像吃到糖的小孩,一个人独自美着。
  “傻傻的像什么都不知道,心里却跟明镜似的。郝大厨的天香乳鸽都没迷晕你这个贪吃鬼。”夸着夸着还是习惯性的损起她来,温馨的感觉。
  “承蒙夸奖!”玉悉月依依不舍的盯着空空如也的盘子,回味着唇齿间的香辣,。
  “喜欢就再来一盘,我是这里常客,郝大厨会卖给我这个面子的。”
  “不要!最美的东西一次品尝尽了,人生还有什么乐趣!”
  “也对。这也是郝大厨立下一桌一鸽规矩的本意吧。”焰祈禛眼中透出欣赏的光芒。
  “吃得太痛快了!”玉悉月露出满足的笑容,手舞足蹈起来。
  “如果人人像你一样,一道美食就打发了,天下就太平了。”焰祈禛戏谑的说道。
  “可惜世上只有一个玉悉月。”兴高采烈地接过话。
  “瞧你这么爱美食,可知道世上最美味的东西在哪里?”焰祈禛故作高深道。
  玉悉月偏着小脑袋,认真的回想道:“最让我难忘的是郴州小徐师傅的砂锅面,美味绝伦,回味无穷。自小徐师傅成全后,这道人间美味就成绝响了,真羡慕徐嫂子天天都能吃到。”
  想起那美味的感觉,便忍不住砸吧砸吧嘴唇,表情有着甜蜜的向往。遗憾吃不到徐师傅的超凡脱俗的手艺,也羡慕着徐师傅只为妻子下厨的心意。
  焰祈禛赞同的点点头,却自豪的指着自己说:“但当今世上,厨艺超群的人,却在我翼王府里。”
  看到玉悉月一脸质疑,如火性子的焰祈禛站起来,急道:“别不信,赶明我在府里举办个美食宴,专门请你来品鉴。”
  “好啊!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质疑的神情立马换成算计得逞的样儿。
  焰祈禛心里也偷着乐:小妮子,果然上钩了!
  二人喜滋滋沉浸在自己的喜悦中,却见帘幕微动,一个身形高大的黑影映在帘上。
  “王爷,属下有事禀报。”他声音粗糙,像大漠里龙卷风吹散的沙石。
  “进来。”焰祈禛语气有些冷硬,不高兴融洽的相处被打断。
  进来的是一位个头大的络腮胡大汉,身高九尺,肩膀宽八尺,如一座铁塔似的。九皇子的贴身侍卫,如今沾着主子的光,已封为副将的
  洪火。
  “洪副将,何事找本王?”在下属面前,焰祈禛恢复不可触犯的威仪,不再如先前般平易近人。
  “天翼军士气低落,需要王爷前去安抚。”高个子不卑不亢的答道,多年征战洗去了对主子的唯唯诺诺,看主子脸色行色奴性,但他的忠心不输给任何人。
  焰祈禛为难的看着她,天翼新军是他的心血和骄傲,如今心理受了重创,的确需要他这个主帅鼓舞士气。
  玉悉月接到他犹豫的目光,马上笑笑道:“你赶紧去吧!别耽误正事,反正乳鸽我也吃完了。”
  但是玉悉月闪过的失落之情却没逃过他的眼睛,平日粗犷的心弦仿佛被震疼了一下。这个女人不是洒脱的无所求,而是不去求。
  焰祈禛思索了下,道:“我先送你回去。”
  出了竟星楼,看见熙攘的人群朝着一个方向涌去,玉悉月也好奇的想跟着去,但是瞧见大个子一直不满的脸色,只好打消这个念头。
  刚走几步,就听见擦肩而过的两名男子的对话:“听说西城出了皇榜,保老王爷被削去爵位,贬为庶民了。”
  “好像是因为一个姬妾获罪,丢失了先皇赐予的圣物。”
  “那个姬妾才惨,被拷打得不成人形,挂在城门示众。”
  玉悉月听到对话,想起那晚的情景,好几批人马争夺那个令符,心里隐隐不安,总觉得与玥哥哥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炎之,我想从西城自个逛回去,你送到哪儿就行了。”
  天翼军驻扎在西城郊外,焰祈禛以为她是替他着想,心里也牵挂着抚慰士兵的事,也没多想,便点头答应了。
  玉悉月在人群里仰视着挂在城门上的女子,像只凄厉的吊死鬼。忽然为她感到悲哀,脏乱的头发四散开来,遮住她的脸,想也是极度痛苦的表。囚衣破碎不堪,染着凝固后黑红的血迹。身上有鞭伤、烫伤等各种极刑留下的痕迹,只能用血肉模糊来形容她。
  见到这样凄惨的场景,玉悉月伤痛的收回目光,不经意瞥见了焰祈淳。
  他双目腥红,像是在血池里泡过,但是他的双颊看起来简直没有一丝血色。跌跌撞撞的走出人群,像是逃避什么可怕的东西,几次差点站不稳身子,显得狼狈不堪。
  上午见他还仪表堂堂的参加阅军,晚间怎么就成了人魔鬼样。担忧心情油然而生。
  盯着“千日醉”三个喜气洋洋的红漆大字,玉悉月仿佛闻见了酒泉飘散出来的香。
  走进酒馆,二话不说,拿出一锭银子,道:“我找刚才进来的那个酒鬼。”
  老板看到闪闪发亮的银子,笑得跟金元宝似的,怕多问几句话银子就飞了,赶紧招呼小二带她找人去。
  小二直接领她到一间酒窖,又回头忙着招呼其他客人。
  玉悉月皱着秀眉,买下一间酒窖,他到底想喝多少酒?
  忆起他仇恨自责的神情,那种眼神她太熟悉了,毫不犹豫的走进去。
  醉生梦死水恨天
  室内光线昏暗,还真是堕落的好地方。大小酒坛子重重叠叠摆满一地,在两个大坛子之间,玉悉月看见了躺倒酒坛边的焰祈淳糜醉的闭着眼,两个小酒坛恣意的歪倒一旁。
  看到他颓废的买醉,庸碌自己的生活,玉悉月心中闷闷的痛惜。他认识的若水是个纯净的人,不羁之中带着固执的善良,有城府却也有真诚的心胸。
  玉悉月冲上去抢过他手中才开封的酒坛,哗啦啦整坛倒在他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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