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刘柱把我送回了村长家,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我躺在床上,脑中不断的出现李翠林的绝望,刘柱他们的害怕,吉祥的笑容。还有一些不知所谓的画面,沉坠在梦中
“八月十六日。晴。
观察对象——吉祥。
连续观测一周,初步掌握这种现象的规律。从夜间十二点开始的二十四小时构成一个循环。午夜十二点,对象在死去的同时又回重获新生,同时记忆也回到二十四小时之前。
各项指标看不出有什么异于常人,但是从十二点起的二十四小时内,是怎么样的力量让一个少年快速的苍老,然后在午夜重生。
应该是魇寄生,但是还未查明具体是哪种,治疗方案也无法确定。”
我合上日记,揉了揉发涩的眼睛。这几天的接触,让我对吉祥的病更多的了解,也更多了解了他的过去。
从小聪颖过人,天资卓越。寄予全家甚至全村的厚望,为了不负重望也一直在努力,几乎很少能在节日之外的时候看见他出门玩耍。
为了凑足学费,吉祥的父亲早上三点起床一直到晚上十点才休息。最终积劳成疾,倒在田中。听闻这个事,吉祥赶紧从学校请假回来看他的父亲。
或许有些太过于心急,父亲忽略了这个年仅十多岁的儿子的由衷关切,只是对于吉祥请假回家这件事感到震怒,而吉祥带着痛心疾首父亲的责骂失踪了。
吉祥父亲本就已经命悬一线,在吉祥失踪的打击下,不到两天就撒手人寰。等吉祥被找到的时候,却是他父亲下葬的日子。
吉祥第一次发生急速衰老就是在这个时间,强烈的情感恐怕是诱因,吉祥在众人的注视下完成了第一次死而复生。
儿子的暴死,孙子的异态,让已经年过八十的吉祥爷爷无法接受,当夜就自缢在家中。
整个家就剩下李翠林和吉祥,李翠林只好将吉祥带去远离村庄的半山上自己独自抚养,而村中的人对于吉祥,既是可怜又是害怕,也渐渐不再提起。
“一个悲伤的往事。”我理清思绪,不由叹息。“还是没有解决的方法啊。”
“对了!这村子我已经查看了,没有会引起这样症状的魇,但是吉祥失踪的地方呢。可能是也许有关于这个的线索。”回忆吉祥过往的我突然灵光一闪。
听了我的想法,虽然不太明白我的意思,但是为了吉祥,大家还是愿意让我一试。刘东升带着我,李翠林还有柱子一群人去当初找到吉祥的那个地方。
我们走了快有小半天,走到一个偏僻的山谷前。山谷不大,我巡视了一周大概用了一个小时,但是却并未发现有什么疑点。
“当初找到吉祥的时候,也是开着这样的海棠花。”李翠林走到一簇海棠面前,悲伤的望着这怒放的花朵。“如果。。。这一切都没有发生就好了。”
李翠玲的声音让我回过神来,“对了!这花。海棠的应该是2~5月开花的。如今八月,都应该结果了。但是这里的海棠却还反常的盛开着。。。”
我还未理思绪,却看见李翠林摘下的海棠瞬间化成一股银色的盘旋的细长形态,一瞬间就钻进她的眉心消失不见。而李翠林也倒在地上。
“发生什么了?”看着李翠林昏迷过去,远一点的刘东升也赶紧跑到这边,焦急的看着我。
我拨开李翠林挡住额头的头发,我亲眼看着那魇钻入的,仔细检查,能看见眉心有一个几乎不可察觉的孔。
“眼睛急速转动,做梦的征兆。”和吉祥一样。
既然看见了魇进入的方式,那么对于新寄生的魇我还是比较有把握的。将李翠林平放在地上,从挂包中取出魇针,从李翠林的眉心轻轻的刺进。
银色的,缠绕的,那伪装成海棠的魇顺着我的针盘旋而上,看准时机我将它封进密封的玻璃管中细心的保存。
而昏迷的李翠林也在这时幽幽醒来,疑惑的看着我们。刘东升也长舒一口气,神色激动的望向我。
后来的事情就很简单了,我同样为吉祥施针,将寄生了几年的魇释放。而害怕更多的人变成吉祥那样,刘东升不听我的劝告放火烧了那山谷中所有的海棠。
我又逗留了几日,以确认吉祥趋于稳定。吉祥母子重新回到了村中的家里,每天都会有很多人来看望痊愈的吉祥。或许是被寄生太久,吉祥总是漠无表情的对着这些关切的人们。看着回归了平常生活的吉祥,我也方法心来。
又过了几日,刘家村外出换购物品的车队要启程了,而我也随着他们准备离开村子。分别的时候,村子大部分人走来到村口目送我离开。而吉祥也站在送别的人群中间,神色冷漠的望向我,让我恍惚又想起那天夜晚在山上见到他,他笑着对我挥手的样子。
马车颠簸着前行,转过一个弯,我便再也看不见那些脸庞了。”
长时间的叙述让孝翰有些疲惫,他把下巴靠在椅子背上,眼睛低垂着看着我。
“寄生吉祥的是什么东西呢?你说的魇,到底是什么呢?”我可不想这么简单的放过他。
“朝夕。”或许早就知道我会这么问,他拿出一个密封的玻璃管丢给我。
“朝夕?”我仔细看着这玻璃管,隐约看见那银色盘旋纠缠的奇怪事物。
“呵呵。它,是一种以记忆为载体的魇,而且这种魇的最大的特点,如同它们名字那样,一生仅有一天。
而被它们寄生的人的时间将会变得和它们同步,一日恍如一世——它们不断的吞吃着宿主的记忆,也制造更多虚假的记忆,让宿主在这一日内仿佛经历一生。
午夜它们就会死去,如同人走到终点。但是在它们的终点,会有新的朝夕诞生。周而复始。
如同黄粱一梦,仿佛只是在树下打了个盹,却又如同经历了一生。传闻佛教始祖,释迦摩尼当日也是在树下顿悟成佛。梦中恍然百世,终看破成空,恐怕说的就是被朝夕寄生的经历。”
孝翰将我递给他的装有朝夕的管子收起来,“从一般方面来说,朝夕算作是无害的类的魇。每当新的朝夕诞生,一般都会脱离旧的宿主,而去寻找下一个宿主的。我也不清楚为什么那吉祥会被寄宿那么长时间。我对于魇,知道的也不过只是冰山一角。”
“或许,有时候虚幻的梦境比真实的世界更让人流连吧。”我想着孝翰故事结尾那个冷漠的吉祥,心生感叹。
“也许吧,我非他人,怎么能理解他人的快乐呢。”孝翰摊开手无奈的耸耸肩,“我能做的,只是将迷途的魇引回它们原本的世界。”
小城风波
山中神隐(1)[ top ]
[更新时间] 2011-12-27 16:15:25 [字数] 3467
“最初,我们认为我们我们的大陆是整个世界,大陆之外就是无尽的海洋;后来,我们有了船,发现海的那边还有大陆,所有这一切被我们称之为地球的,就是我们整个世界了;又后来,我们冲破天空的束缚,发现原来还有宇宙,而宇宙,谁又能说它便是我们整个世界了呢。
我们就好像一个圆圈,当我们知道的越多,圆弧画的越大,我们接触到的不知晓的东西也就更多。如此的我们怎敢宣称将世界了解透彻了。
虚空之中,无形之物。绝大多数人终其一生都触碰不到。但是却又毋庸置疑的存在着。它们充斥这这个世界,自古以来被我们敬畏的称之为神明或者鬼怪。
它们既是生命的本源,魇。”
孝翰站起来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我师父曾将我们世界比作一棵树,我们人类是最顶端接受阳光最多的那簇树叶,或多或少接收到阳光的叶子则可以看做是其他那些动物。往下走,每片树叶接触的枝条,则是数不胜数的昆虫。而一直顺着枝条会来到较粗的树干,那些可以看成是植物。于是所有树干交汇,便回到躯干,这承载着世界的躯干则是不可见的菌类和微生物,再继续追寻下去,走到根部的位置。就是最接近生命本质的神秘生物,魇。”
“万物都按照它各有的轨迹运行,天空中繁星甚多,却极少有能够交汇的。肉食动物捕获食草类动物。食草类动物它们则将那些植物作为自己的食物。这一切不过是出于生物的本能。
绝大多数时间,我们与魇生活在不同的空间,看不见它们也触碰不到,相安无事。但是它们总是真实存在的,我们要去了解它们,去研究它们,找寻到与之和平共处的办法。
而这就是魇师存在的意义。”
“师父?”
“是的。师父。。。”说到这个词语,孝翰疲倦的脸上流露出温情的神色,低声的对我说起了关于他师父的回忆。
“呼。。。”深吸了一口气,冰冷的山风涌进肺部,刺激着疲惫的神经。让这冷空气在胸中流转一番,带着浊气深深的呼出体外。手中灯笼有些倦怠的微光也因为少年的动作而晃悠起来,已经走了一夜的少年此刻眯着双眼望向远方,黑暗的群山沉默的拥抱着世界,而阳光却藏在遥远的天际,微弱的透出一丝光芒。
微弱的灯光照亮一小片山路,少年紧贴着山崖慢慢前行,右边则是深渊万丈。
这少年赫然便是离家一年多的徐孝翰。与过往那个总是充满自信,阳光而热情的他相比,此刻的徐孝翰满脸疲惫,而眼神虽然坚毅,其中却隐隐透出一丝悲伤而绝望的光。
似乎这一年来的旅行,并非计划中那样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