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楚凌裳在王上的眼中是战犯,他的行为无异就是触犯军规。
  站在一边的盾蒙也将心提到了嗓子眼里,小心翼翼看了一眼王上的神情,却见他刚毅冷峻的脸颊丝毫表情都没有,眉梢之间也极为平静,但越是如此,他的心才会越加紧张。
  赫连御舜从高处睨视着楚凌裳,琥珀色的瞳仁在阳光中微微缩动了一下,性感薄唇微微抿成了一条线,光线顺着轮廓勾勒出英俊的线条来,他没有开口说什么,只是一瞬不瞬地盯着她,丝毫没有转移目光。
  她不用凝视也知道头顶上的目光有多么不怀好意,她累了,真的很累,累到几乎都没有力气跟他对视,再没力气来告诉他是多么混蛋的一个男人。
  他的神情越是平静,她就越能感觉到那股不同寻常的气息袭来,他应该是在生气,换做是她也会生气吧,一个战犯能够引来手下们的关心,他是个多么失败的领导者呢?
  忍不住唇畔划过一抹讥讽淡笑,看在赫连御舜的眸底极其刺眼,暗调的鹰眸眯了眯,终于从那汪不可探底的潭水中迸发出来两道精光,只看到人心发毛。
  “王上,我们抓紧时间启程吧。”虎漠见状后心中暗叫不妙,连忙开口打算缓和一下气氛,最起码希望能够拉回王上的注意。
  只可惜,赫连御舜置若罔闻,她唇畔上讥讽的淡笑虽然美到了极致,却也寒冷到了极致,这种寒冷一直钻进他的心底最深处,慢慢地凝结出冰霜来——
  乌可一直不敢抬头,但也能明显感觉到空气中泛着一股杀气腾腾,终于还是忍不住说了句,“王上,请您放过楚凌裳吧,她再这么走下去会死的。”
  “乌可!”盾蒙和虎漠不约而同开口喝住他,只可惜晚了一步。
  乌可被两位前辈喝了一嗓子吓得一愣,终于抬头却又被王上陡然变得森冷的目光震得魂不守舍,想了想反正都已经犯下了军纪,倒不如豁出去了,于是硬着头皮一下子掀开了楚凌裳的长袍,露出膝盖处的内衫。
  “王上,她的膝盖还在流血呢,她继续走下去双腿就保不住了。”
  她窝心地看着乌可,他竟然可以为了她这个战犯得罪赫连御舜?
  正想着,头顶只觉得寒气逼人,猛的抬头,却看到赫连御舜从腰间抽出利剑,缓缓的——那剑从刀鞘中抽离出来,剑身与剑鞘相互磨蹭的声音彻底震碎了空气中的平静!
  “王上?”虎漠吓了一跳,额头上的豆大汗珠沿着脸颊流了下来
  章节目录 卷四 110 究竟是怎样的男子?(2)
  剑身完全脱离了剑鞘,铮铮的声音萦绕耳鼓,尖锐得犹如细丝直刺人心。长剑在阳光下折射刺眼的光芒,像是镀上了一层金色的碎子,让人望而生畏。
  业专站业言业言专。乌可的汗也流了下来,盯着王上手中的那把剑,眼睛越瞪越大,牙关处在咯咯直响,他并不是怕死,只是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丧命。
  盾蒙第一时间冲到了乌可的面前,陡然在赫连御舜的马前跪下,急声说道:“王上息怒,乌可年龄尚小不懂事,还请王上饶恕。”
  赫连御舜的剑眉微蹙了一下,眼中的暗光闪过又很快掩藏下去。
  “你要杀就杀我吧,反正你痛恨的人也只是我,又何必再让手下流血?”楚凌裳艰难地挪步到他的马前,仰着头与他逼人的视线相对,声音虽轻,却字字沉重有力。
  “楚凌裳——”
  “你别说话。”她微微侧脸无力叮嘱了乌可一句,他才十五岁,为了她而死不值得。
  虎漠在一旁也连忙说道:“王上,乌可触犯了军规,但罪不至死,何不等我们回到了都城再另行处置也好。”
  这个时候杀人,岂不是让已经乱成一团的手下心中再添恐惧和疲惫吗?
  所有的匈奴兵们全都看着赫连御舜,生怕他这一剑真的挥下去。
  她反而始终都很平静,如果真的死在他的剑下也算是应劫了,如此一来她反而不用活着提心吊胆,七国叛乱已平复,她的使命已经完成,生,或者死对她而言都是一样的。
  赫连御舜紧紧攥着长剑,薄唇抿得更紧,像是一条线在紧紧绷住似的,眼前这一幕似乎令他感到更不悦,牙关咬了咬,锋利的眼光却陡然一闪,长剑裹着冰冷的气息便挥了下来——
  “王上——”虎漠和盾蒙的惊叫声却在脱口之际很快停住。
  长剑冲着战马之后的位置冲刺了下来,如一只雄鹰俯冲了下来似的!
  剑落下的时候,楚凌裳便下意识闭上了双眼,正准备承受最后的锥心之痛,却感到寒冷锋利的剑气冲过她的脸颊,令她全身都泛起了鸡皮疙瘩——
  被麻绳紧紧箍住的手腕下一刻松开了,长剑竟然准确无误地砍断了麻绳却没有伤到她的丝毫,可见他的剑法多么精准。
  双手滑落之际,她整个身子也像是再也无法承受似的跌倒在地,然而美眸因他意外的行为而瞪大,眉间也拧着不可思议。
  他竟然——为她松了绑?
  “王上?”不但是乌可盾蒙等人惊愕,就连其他手下们全都震惊了。
  一旁的虎漠终于将心放进了肚子里,天知道就在刚刚王上将剑挥下的瞬间,他感觉全身的血液全都凝固了。
  赫连御舜下了马,朝着楚凌裳走了过来。
  他的神情依旧平静,像是无风的海面,平静得如同镜子丝毫没有波澜,并没有理会乌可和盾蒙足可以塞下鸡蛋的惊讶表情,来到她面前,却缓缓蹲下身来,大手抬起,掀开了她的长袍。
  她不知道他想要做什么,又没有力气再爬进来推开他,只能双眼充满警觉地盯着他,将他视为了洪水野兽。
  膝盖处的内衫早已经殷红一片,是被伤口流出的血染红,濡湿大片,映在他的眸底,原本不动声色的神情微微发生了一丝变化,目光再往下看去,她的鞋子早已经磨破,因为是赶山路,鞋子的周围也隐隐泛着血渍,应该是被荆棘之类的植物划伤。***看小说好地方***她整个人趴在地上,无力的样子像是受到了重刑一般,原本滑脂如玉的皓腕早已经青肿得不堪入目,粗糙的麻绳蹭破了娇嫩的肌肤,很明显也渗着血——
  英挺的眉间再度一蹙,却在见她一脸警觉的样子后扫过一丝厌恶,原本掀开长袍的大手转为箍住她的小脸,修长的手指还沾染着剑气的冰冷——
  “想要求死?能够决定你生死的只有本王,不过放心,本王还没想这么快取了你的命!”随着话音落下,她整个人便被他抱了起来,朝着他的坐骑大踏步走了过去。
  他遮住了她头顶上的阳光,只能看见男人深暗不一的眸光在闪烁,头更是晕晕沉沉的,他要抱着她去哪里?
  “乌可触犯军规耽误行程,严惩其半年无酒无肉!”将她抱放在汗血宝马之上后,赫连御舜冷遂的命令扬起,眸光只是淡淡扫过跪地的乌可和盾蒙,又喝了句,“启程!”
  命令下了后,他再一纵身上马,长臂一伸将无力的楚凌裳拉入怀中。
  所有的匈奴兵全都震惊了!
  他们的王竟然将战犯抱上战马?
  谁不知道王上胯下的那匹战马是汗血宝马中的珍品,又是单于特赐的,谁也没有资格骑上它,就算是被王上最宠爱的小小郡主都从没有这个荣幸。
  小小郡主只是他们私下这么个叫法,她的名字是叫做坞佳,自小在王上的府邸中长大,整个匈奴国无人不知王上对她最是宠溺,她想要什么他都会替她弄到手,除了骑上他的战马!
  可今天——
  乌可和盾蒙愣了半天,直到虎漠沉着声音说了句,“你小子算是走运了。”乌可这才反应过来,大声谢恩。
  盾蒙连忙拉着乌可站起身来。
  虎漠一个策马追了上去,心中不由得纳闷了起来。王上到底是生气呢还是压根就没生气?乌可说什么都是触犯了军规,一般这种情况肯定是要遭受军规处置,没想到王上竟然别开生面地处罚了一个——半年内不准有酒有肉?
  忍不住回头看了乌可一眼,他有点哭丧着脸,盾蒙在一旁安慰着。唇角轻轻扬起,无奈摇头,其实这个“刑罚”对于匈奴兵来说也挺狠的,半年内不准喝酒和吃肉,这比直接要了人命还要痛苦。
  大军加快了行程步伐,朝着北方那个神秘强悍的国度行军。
  最前方,赫连御舜宽阔的背影将女子娇柔无力的身影完全吞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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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安城,未央宫
  窦婴一路快马加鞭,日夜不休,足足累死了三匹战马才赶回了汉宫,景帝率领武将全部相迎,宫门缓缓打开,窦婴已是风尘仆仆,脸上写满焦急。
  见到景帝亲自迎接后,一个纵身下马,急步来到面前跪下,将一份锦书高高举过头顶——
  “皇上,楚寰妤留下一份锦书于军营之中,请皇上过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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