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于单眼底陡然迸出光亮,跪着上前拉住军臣单于,难以置信地说道:“父王,你绕过儿臣了吗?”
  他这个父王,在防他!
  伊柯大惊,拼命磕头,“单于,下臣是冤枉的,下臣不过是听从二王子的命令,就算有一百个不情愿,也不敢违背二王子啊,下臣也不愿意见到二王子做这些事情”
  侍卫头领上前领命。
  偌大和院落,变得悄然无声,陷入了一片死寂之中,所有人,似乎都在等待着军臣单于最后的决定。
  军臣单于一直闭着眼,待于单说完后点了点头,又将问题抛向了赫连御舜,“御舜,你是如何看待这段故事的?”
  军臣单于伸手扯过下衣袖,蹙着眉头说道:“天下只有狠心的儿女,哪会有几个狠心的爹娘?”
  军臣单于听完了男子的话后,面色极为疲累,挥手让其退下后,身子倚靠在椅身之上,闭着眼睛,眉头深锁,一代枭雄却抵不过这般凄冷之苦。
  军臣单于正在气头上哪能听进这些,一挥手,“将这人拖下去关进天牢,等待发落!”
  军臣单于的身子微颤了一下,缓缓睁开了眼睛,看向赫连御舜的眼神中多了一丝难以琢磨的神情,半晌后,他才轻叹一声,“人为权利富贵,的确可以六亲不认,自古以来这种惨事屡屡皆是。但今天,我不想手刃自己的儿子,我累了,也老了,只希望能够安度晚年,一生没有遗憾死去,我不希望在我死的时候双手沾的,是自己儿子的血。”
  良久后,军臣单于才开口,嗓音听上去很是憔悴——
  赫连御舜也在等待着,他精心部署这一切,目的,便是要致于单为死地,至于那个伊柯,他会慢慢收拾。
  赫连御舜看了看军臣单于,想了想说道:“生于权贵,身不由己。纵使骨肉,也能相残。”
  阙氏也痛哭流涕地跪在地上,苦苦哀求道:“单于,单儿是在你身边一直长大的孩儿啊,求求你放过他吧,就算让他反省也不用关进大牢啊。”
  阙氏见所有的不利全集中在自己的儿子身上,面色虽是又急又燥,但也没敢开口说什么,只是忧心忡忡地看着自己的丈夫,等候着他的决定。
  “单于——”伊柯也被拖了下去。
  军臣单于愤怒离开,阙氏哭得死去活来,但也没有办法再救自己的儿子。
  联们保我能联我。待一切都归于平静后,一直像是局外人的夜崖迹走上前,看向赫连御舜,淡声说了句,“凌裳究竟在哪?”
  卷六 233 夜崖迹的话
  阳光,映在赫连御舜的脸颊上,他的唇终于泛起一丝弧度,“只要于单关进天牢,凌裳也便找到了。”
  “凌裳真的是被你藏起来的?”夜崖迹蹙眉。
  赫连御舜没有回答,却是走到仍旧跪地的管家和刺客,扔了两大包金银给他们,沉声说道:“你们今天做得很好,拿上这些赏金走得越远越好,记住,走出王府大门,你们就得将自己的身份给忘掉,从今以后不准再提及今日之事,否则——”他没有继续说下去,留下了余音,但足以让人感受到他语气的威严和后半截没有脱口的威胁之词。
  “于单被关进天牢,虽不致死但也再不能兴风作浪,师父的仇也算是报了,我很快就要离开匈奴。”说完这话,他一瞬不瞬地观察着她的表情变化。
  “你”只消说了一个字,喉咙便堵住。
  “凌裳大婚的细枝末节,你都知道?”
  “外面适合我?”夜崖迹轻轻勾唇,眼眸依旧泛着柔软,“原来,你这么了解我,看来,在下在你心中不是一般故人这么简单。”
  “我、我没有”她只觉得心跳加速,在他的凝视下,心都快要跳出来了。
  “灵儿”夜崖迹似乎没想放开她,手臂微微收紧将她更亲近地拉入怀中,另一手抬起,修长手指大胆地攀上她的脸颊,掬起她柔软的下巴,命她不得不看着他的眼眸。
  “灵儿。”
  “王上的精心部署我只是略知,缇雅公主取代凌裳一事我知道。”
  “究竟是什么,让你这般逃避我?”
  一声久违的呼唤,惊得她再度停下脚步,愕然回头。
  两人的交谈让夜崖迹彻底明白了过来,他上前,面色虽说淡然,目光却泛起一抹质疑,“与凌裳成婚,不过是你想铲除于单的计划而已?”
  南华公主一愣,很快又反应了过来,轻声说了句,“那丫鬟不会乱讲,缇雅生前没少辱骂她。”
  南华公主心口阵阵抽痛,慌乱过后就只剩下深深的悸动,伴随着油然而生的疼痛,一同滚落心头,她又敛下眼眸,不敢看他的眼,见纤腰被男子结实的手臂搂住连忙低声道:“夜公子,你、你别这样——”
  南华公主见两人似乎燃起了战火,连忙站到中间,她面向的是夜崖迹,目光透着一丝深邃,轻声说道:“夜公子请放心,王上绝对不会伤害凌裳。”
  南华咬了咬唇,深吸了一口气后,朝着院落出口走去。
  南华没有回头,静静地站在了原地,风卷过了她的裙衫,裙衫的一角轻轻扬起,淡淡清香飘散空气之中,她的眸波轻轻震荡了一下,一直以来,她最怕的就是——他的质问。
  却在转头瞬间,她的整个身子被揽入男子的怀中,再抬头,对上夜崖迹那双温润如水的眼眸。
  又将最后一袋金银递到了南华公主的手中,赫连御舜淡声说道:“那丫鬟,尽量打发走,如果事有意外,密杀!”
  夜崖迹搂着她,只觉得怀中女子发出轻微的颤抖,更令他产生怜惜之情,看向她的目光更加轻柔充满爱意,他尝尽了相思之苦,心爱女子就在眼前,他没有再掩藏的必要。
  夜崖迹的眼眸微凉,穿过南华公主的头顶,再次看向赫连御舜。
  夜崖迹的脸色似乎恢复了一贯,金色阳光轻轻扑洒在他那张绢白如玉的脸上,更透着一股子仙逸之气。南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后,终于敛下了眼眸,冲着他深施一礼后,转身也欲要离开。
  夜崖迹看得真切,这两个人果然被赫连御舜收买了。
  夜崖迹看着她纤细的背影,他很想问她为什么,可是,沉默,无声。
  夜崖迹见状后,无奈轻叹一口气,干脆双手全都箍住她的肩膀,俯下头盯着她——
  夜崖迹面色一冷。
  她以为自己会很洒脱,她以为说这话后自己会很解脱,可是,心好疼,这种痛楚一直钻进皮肤里,轻轻一碰就疼。
  如果真是如此,他替凌裳不值,凌裳自小在山谷长大,哪懂得男女之情,却在这次见面过那么明确地告诉了他,她爱上了这个男子,可见她的用情至深,如若他只是拿着凌裳做颗棋子,凌裳要情何以堪?
  心,苦涩一片。
  果然,南华闻言后面色微微怔了怔,眼底很快窜过一抹不舍后,藏于袖下的纤纤手指下意识攥紧,却看着他时,唇畔微微勾起一丝弧度,“很好,你原本就不属于这里,外面,适合你。”
  灵儿,灵儿,这个名字有多久没有听过了,远嫁匈奴,她便于这个名字从此两相隔了。
  管家和刺客连连磕头,“王上放心,我们两个马上就离开匈奴,从今以后谁都不认识谁。”说完,便慌慌张张又谢了一番离开了。
  而赫连御舜只是冷笑了一声,没有解释的打算,也似乎不想多说,转身便离开了院落。
  赫连御舜没再说什么,只是微微点点头。
  赫连御舜没有回答他的话,鹰眸只是微微眯了眯,淡然低沉道:“从今以后,凌裳便是本王的事,纵使你是她的师兄,也无权干涉。”
  联们保我能联我。身后便是她想深爱的男子,但命运永远不可能将他们牵在一起,她和他,一个地上一个天上,他应该就是自由自在,潇洒人间的男子,而她,注定要抱着万劫不复去下地狱,她是不祥之人,否则怎会一出生就克死爹娘?否则又怎会只能落得细作的身份?
  身后,男人温润的嗓音扬起,不大不小,却如磐石般重重压在她的心口上。
  “我”南华没料到会掉进他的话中陷阱之中,脸颊蓦地一红,眉心之间羞愧万分,“夜公子,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我该回——”
  “跟我来。”夜崖迹没等她说完,大手一伸将她拉住,朝着院外走去。
  南华惊愕,却怎么也挣脱不开他的紧箍,只能被他带着一路离开王府
  卷六 234 愿化芙蓉花魂
  天边的最后一抹光,由霞般的泼洒转为黯淡,又被大片大片的黑吞噬,当窗棱散发第一道银白色光泽时,躺在床榻上的人儿轻轻动了一下,一袭如雪长裙裹住娇小身躯,长长青丝如娟散开,随着她头部的轻轻移动泛出波浪般眩光。
  抬臂,白袖滑落,露出凝玉般皓腕,纤细指尖轻按了眉心处,缓缓睁眼,眸波流转之处,触目能及的便是精美纱幔,细细落下,眷于床榻的四周,镶嵌的宝珠在周围纱灯的映照下发出七彩绚烂的光,第一眼见到的屋顶也被这大片大片的宝珠映得晃动着如水波纹的光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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