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诗经有云: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用这般来形容楚姑娘真是确切,画师的功夫真是了得,将楚姑娘的美画得惟妙惟肖。”一道女子的声音柔和地扬了起来,将殿内那丝丝缕缕的愁思驱散了去。
  “诺。”丫鬟回答。
  “这是臣妾做的荷香糕和子母莲,听太医院说,皇上最近又开始犯头疼,荷香有清醒之用,希望能够令皇上减缓头疼。”王夫人盈盈说道。
  一行人连忙跟上,各个战战兢兢。
  两人离开。
  众人们仔细一看,方才看清楚远处的树下站着一个不知哪个处所的宫娥,正被身着华贵的女子训斥,那女子伸手拧着宫娥的耳朵,许是用力过大,宫娥痛得这才哇哇大叫,又被那女子不悦地掌了嘴,一时间宫娥的嘴巴又红又肿,看上去着实挺令人心疼。
  入夜,两长串的宫灯一路点亮了内室和大殿内的光景。
  又下了雪,洋洋洒洒地飘落在窗棱上,殿内,熏香的青烟袅袅,景帝坐在椅上,一动不动地看着屏风上的一幅画卷,画卷之上是一女子,长长青丝萦绕裙衫,坐在一座古琴之后,拂袖挑弦,她微微侧着脸颊,仅仅只是个侧面,便不难看出她的绝美容颜来,裙衫也似乎是随着她弹琴的动作微微摆动,女子被画得栩栩如生,像是随时都能从画中走出来的仙子般。
  就在之前她也没想过要转头来对付这个女人,只可惜她竟然骄横无理地拒绝了她要将女儿阿娇许配给太子刘荣的想法,这令馆陶长公主自然气不过,栗妃许是没料到,就算她不买这个帐,还有其他人也愿意买这个账。
  想了想,她上前冷哼了一声,“这个栗妃似乎比以前更是目中无人嚣张跋扈了,那宫娥我看着怎么这么眼熟呢?好像是椒房殿的宫人。如果真是椒房殿的人,那她可真是太放肆了,虽说薄皇后已被皇上废黜,但椒房殿的人也不能这般被人欺侮吧?儿子当上了太子不假,但她现在毕竟还不是皇后。”
  景帝一直没有开口说话,可姐姐馆陶的话他可是听进了心里,这几年栗妃有事没事总找他闹事也着实令他产生厌烦,又见到眼前这一幕,听到馆陶的这席话,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拳头攥了攥后,愤怒地拂袖离开了。
  景帝听了后,嘴角向下沉了沉,看向远处栗妃的眼神有着明显的不悦了。
  景帝回头,眼底微微一怔,“夫人?”
  景帝看了一眼。
  清透的空气令景帝在朝上较为焦躁和烦闷的心情一扫而光,刚刚展露笑颜,却在一转弯便听到哭哭啼啼的声音,虽然有些距离,但也着实将景帝散布的心情给打破。
  看着看着,景帝忍不住勾起了嘴角,眼神也柔和了很多,又渐渐地,这份柔和变成了明显的忧伤和思念,算算光景,竟然四年过去,他原本以为时间一长可以磨光有关她的所有印象,可没想到,日子一天天过去,他对她的思念反而愈加深刻。
  说完,她身后的两名宫娥便上前,将两盘精致的点心放在了御案之上。
  身边的丫鬟听了后,连忙应了一声“诺”后,刚要上前查看个明白,却被景帝给阻止了。
  身边的丫鬟轻声问了一句,“公主,我们去给窦太后请安吗?”
  这一幕落在景帝的眼睛里,看个清楚明白。
  这一阵子她入宫比较频繁,经常带着女儿在窦太后那边走动,时不时还陪着自己的皇弟聊聊天,说说话。
  馆陶这阵子在景帝身边也说了不少栗妃的坏话,见状后更是火上浇油,添油加醋地说道:“皇上,我可听说自从您立了长子刘荣为太子后,栗妃娘娘没少在各个官员身上下功夫呢,昨儿我还听说这栗妃亲自将皇上赐的两颗夜明珠送给了周亚夫,目的无非是想通过朝中大臣来稳固太子之位罢了。皇上,再怎么说我都是您的亲姐姐,要我看啊,这个栗妃可没有资格做一国的国母,先不说她究竟有没有贿赂朝中大臣,就拿眼前这一幕,瞧瞧让这些人看了心里该怎么想?如此一个刁钻骄横、宫女出身的女人做了国母,那岂不会是要很多人笑掉大牙?”
  馆陶长公主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看着远处的那一幕逸出冷笑。栗妃啊栗妃,怨就怨你太不长眼睛,自持过高,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
  馆陶长公主这么一瞧,心中暗自偷笑了一番,原来那训斥宫娥的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当今太子刘荣的娘亲,也就是景帝曾经最宠爱的栗妃娘娘。
  景帝轻叹了一声,起身,“夫人费心了,只可惜,朕的头疼就算有灵丹妙药也是无法根治的。”
  王夫人轻轻一愣。
  景帝走到画卷前,抬手轻抚着,轻柔的动作可见十分小心翼翼,生怕弄坏了般的珍贵,嗓音也显得有些暗沉了下来,“凌裳说能保朕十年寿命,那就只有十年,多一年也不可能。”
  卷七 248 案诛大行
  夫人脸色一惊,“皇上——”
  景帝抬手,打断了王夫人的话,眼睛却一直盯着画卷上的女子,看着她唇边似有似无的笑意,心底逸出丝丝暖流,“太后有心瞒朕,但朕的身体朕是清楚的,朕相信凌裳。”说到这儿,转头看着王夫人,“所以夫人无需担忧,朕早已经看开了。”
  “皇上”王夫人上前,轻轻靠在景帝的怀中,温柔说道:“皇上是臣妾的夫君,臣妾怎会不担忧呢?如果能够让皇上龙体安康,臣妾愿后半辈子都天天为皇上向上天祈福,臣妾没有其他心愿,只愿能够与皇上相扶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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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后?”王夫人看向宫娥,盈盈的笑颜中透着一丝看透和深远,“生在帝王家,能够步步为营就实属不易了,那还能想到以后?以后的事情,走一步看一步吧。”
  “准奏。”
  “夫人,可阿娇比十皇子大出十几岁之多,万一以后——”
  “夫人,是朕负了你。”景帝原本就是一个情感泛滥之人,听王夫人这般柔声细语,自然心生愧疚,轻声说道:“难道你怨恨朕吗?”
  “夫人,这几年皇上的心思似乎还在楚凌裳身上呢。”贴身宫娥看出了王夫人眼中的情绪,轻声说了句。
  “放肆!”景帝终于龙颜大怒,大手“啪”地一下拍在龙椅的扶手上,怒瞪着殿下的大行官喝道:“你竟敢拿朕同一个女人相比?皇后册立一事岂是你说谁就是谁的?来人,将这忤逆之臣拖出大殿,明日午后问斩!”
  联们保我能联我。“皇上——”大行官吓得腿都软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啊——”
  世外桃源,从来就不属于宫中,宫中的女人,从来也不是属于自己。
  他只是听从了馆陶公主的建议,皇上不是一直很宠爱栗妃吗?
  众大臣无人出声,不消会儿,大行官上前奏请道:“皇上,臣有一事要奏。”
  其他大臣见景帝脸色有异,纷纷不敢表明态度,大行官站在大殿中央开始觉得尴尬异常,清了清嗓子道:“皇上,正如国不可一日无君一样,后宫也不可一日无主,皇上既然已立大皇子为太子,那么立其生母为皇后也是再顺理成章不过的事情——”
  几日后,早朝之上。
  北国,皇城宫内,枭龙殿
  周亚夫站在其中,眉梢微微蹙起,看来,这风向很快就要变了
  地上,留下了后宫女人寂寥的脚印。
  处理完大臣上奏的朝书后,景帝看向殿下,威严道:“诸位要臣还有何事可奏?”
  大行官吸了一口气,上表道:“皇上已确立大皇子刘荣为太子,太子之位既然已定,而其生母栗姬尚在,东宫之位不宜悬空太久,常言道,子以母贵,母以子贵,臣恳请皇上应早立栗姬为皇后之位,以正视听。”
  奈何景帝早已经心烦意燥,之前又听馆陶公主提及栗妃私下勾结朝中大臣一事,今日见到这幕的确如此,这才下了诛杀之心。
  宫娥应声。
  廷卫们进殿,将哭喊着求饶的大行官硬生生拖了出去。
  景帝原本平和的心情在听到这番话后又开始变得起伏,眉梢开始染上不悦,“诸位大臣也是有此想法?”
  景帝点头,看向画卷的眼神更是深情。
  朝中大臣们各个惶惶不安,大气不敢出一声。
  案几一边,青袖正在打着盹,手支着下巴,头一点点的。
  楚凌裳坐在窗前,阳光折射进来,淡淡笼罩着一袭白衣,相比青袖的松散,她似乎在思考着什么,良久后又抬手掐算了一下,眸底暗暗一惊后,又重新掐算了一次,半晌,愣在了那里。
  殿外,宫娥为王夫人撑起了竹伞,王夫人转头,凝着殿内,天上飞雪从她裙衫飞过,她的眼多了几分寂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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