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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忍无可忍（2）
整个下午，丁大为一言不发，黑着脸在厨房里闷坐，后来干脆爬上阁楼蒙头大睡，也不下来招呼客人，害得小红挺着个大肚子，吃力地在厨房里炒菜，母亲在餐厅厨房之间跑来跑去忙不赢。
吴家秀几次要喊他下来，她倒不是怕小红累着，就怕儿子为那个小鹿动心思——他不是哭喊着叫“小鹿”吗？原来他心里还是有她！小红自信了解男人，拦住婆婆，“让他去，一会儿就缓过来的。”
丁大为缓不过来，他无论怎样劝自己，也咽不下这口气，反而越想越郁闷，越想越气愤——赵克勤这狗日的欺人太甚！这一切的根源都是烂尾楼，都是马晓河那个狗杂种！他满脑子想的是不再躲在后面，而是要公开和马晓河叫板，找他要回洗车场的补偿，帮郭老头追回银座的烂帐，清洗家族的屈辱，挣回一些做人的尊严！
这个想法也许有些不自量力，也许不可能全部达成，但是，如果隐忍不发，那自己就枉为男人！而且银座现在正是谣传汹汹，许多人都坐不住了，不抓住机会搏一把，就再也没有这样好的机会了。
晚上餐馆打烊后，丁大为从阁楼上溜下来，要母亲和小红留下，不急着回住处，“妈，有一件事情，要和您商量。”
“什么事？”
丁大为拉开桌子，自个儿坐下，神情严肃地问：“妈，您说，我回家种田，您甘心吗？”
吴家秀不知儿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餐馆开的好好的，一直想扩门面，怎么突然要回家种田了？“大为，“你有什么就直说，别跟老娘绕来绕去！”她有些不高兴了。
“我想办一件事。这件事办好了，就为我和我们丁家，还有郭老头小莺出了一口恶气；办砸了，就可能要回家种田。”
“什么事你痛快地说啊！”
“我先要把后果向您说清楚，免得您到时候怪我！”丁大为见母亲被激怒，火候已到，就说：“我想明天或后天，餐馆关一天门。我们全家，还有小莺，拖上郭老头，到银座工地，闹它一场，向马晓河要回洗车场的补偿，要回郭老头的老账。”
原来对银座他一直耿耿于怀，一下午他在楼上划算这件事！“儿啊，你洗车场投了多少钱？满打满算也就是万把块；你把生意不做了，去讨这个帐，合算吗？”
“还有郭老头的老账呢，那是大几百万啊。”
“那是郭老头的，不是你的啊。你帮人家讨什么账？人家又没请你，讨到了又不能分几个给你。”
“妈，郭老头成什么样子了，他话不能说了，腿不能动了，还能去讨账吗？我们不能丢下他不管啊。我们一起在烂尾楼生活了好多年，郭老头对我们有恩！不是烂尾楼，不是郭老头，我能在武陵城扎下来吗？”
“我们照顾他，将来收他的幺儿为干儿子，我们加倍还他的情不行吗？为什么非要帮他去讨账呢？那弄得不好不是回家种田的事，说不定要丢人命，要坐牢！你上次那么一点事，就关了半个月，苦还没吃够啊？你没吃够我和你爸还吓够了！”
“现在和那时候不一样，我也不会那样鲁莽；现在是一个好机会，我们是用合理合法的手段，争取自己的正当权利。”丁大为把烂尾楼的风传和马晓河的困境给母亲和小红说了，“过去我一直没提这回事是因为时机不成熟。现在是满天下都知道烂尾楼有问题，连黄先生都来向我摸底了。我们抬上郭老头这时候去闹，人家才会害怕，才把你当回事，一说一个准！”
吴家秀见儿子胸有成竹的样子，她清楚儿子要办的事，拦是拦不住的，就对小红说：“桂兰，你说呢？”
小红一直没插言，只是听他们母子说。这件事在她很矛盾，内心里，它是倾向去闹一闹的。洗车场不仅有她垫付的五千元，推土机进场的那一幕，更是刻骨铭心！丁大为被民警抓走后，自己和小莺、郭老头被人扔垃圾似的推来搡去，那种无助无奈无依无靠，何曾有谁帮他们说一句公道话？！这世界，越软弱越被人欺侮！自己不站起来吼几声，绝没有别人为你说什么。这一口恶气不吼出来，永远就会窝在心里，就是内伤；吼出来了，能不能讨回公道，那是另外一回事，起码我对得起自己，对得起良心，对得起那一万多块血汗钱！淤积在心头的恶血释放出去，心里才舒泰！我们不是郭老头，我们能说能动，能吼能叫，总不能就这样不声不响，让这一切无声无息地淹没，像什么事也发生似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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忍无可忍（3）
可是要去闹，她又害怕；她怕男人受伤害，怕肚里的孩子被侵犯——流氓打手打上餐馆的一幕她同样刻骨铭心！她不怕回家种田，只怕闹了没有结果，到时候真的餐馆也开不成了。
“大为，你自己拿主意，”她委婉地说，“这事干不干得，怎么干，你要想好。”
“我想好了，这事不是干不干得，而是一定要干！”
吴家秀一听急了，“要干也先给你爸打个电话，不然他到时候会怪我没拦你！”
“你打吧！”丁大为说，“打了我给他说，收不了场就回家种田，他一定会同意。”
吴家秀一听反而不敢打了，她哀求丁大为道：“儿啊，你现在是有婆娘娃儿有家室的人了，什么事要学会忍耐，不能凭性子来啊！你和他们有什么深仇大恨？不就是万把块钱吗？把餐馆经营好了，万把块钱赚不回来呀？何必去和人家结孽呢！”
“妈，这不是钱的事。”丁大为想还要母亲小红一同去造声势的，她们有顾虑不去，这事就办不成，干脆把真相说给她们听，求得她们的支持，“这是关系到我们丁家颜面的大事！妈，我说出来，您一定要挺住——”
吴家秀心已经咚咚乱跳，她脸面僵硬，声音颤抖，“什么事。。。。。。”
小红已隐约发现男人独自忍受了太多的屈辱痛苦，不然不会如此执拗地要去和马晓河那帮人斗个江湖到底。
丁大为喉咙干涩，“马晓河李家驹他们，为了拿到烂尾楼的预售许可证，勾结一起，把妹妹送给了房管局一位姓赵的，致使妹妹怀孕流产。奶奶去世时，妹妹还在月子里！她为什么晕倒在奶奶灵前，就是因为受了摧残！您说，我如果屁都不放一个，不吭一声，还是丁家的男人吗？！”
吴家秀心里剜肉滴血，脸上发烧难堪；她双手死死地捧住自己的脸，好像不敢见人，泪水从指缝间汩汩涌流；喉咙像被人勒住了似的，只能发出断续的呜咽；她双肩耸动，一只脚不停地跺动，以发泄内心的痛苦，好半天才哭出声来。她没有骂女儿，也没有诅咒别人，一声长啸责怪自己：“啊——呵呵。。。。。。我对不起你爸爸呀，没有管好教好女儿——”
丁大为实在想不出什么语言安慰母亲，任她痛哭流涕；小红知道姑妹会有这一天，走过去拍着婆婆的背劝慰道：“妈，女大不由娘，您该说的已经说了；只怪这世道，怪这些家伙太坏了！”
吴家秀一口接一口吐长气，整个精神似乎一下垮了，人陡然苍老了许多，软在椅子上动弹不得。
小红见婆婆好像缓不过来的样子，责怪丁大为道：“你不该说给她听啊！让它烂在心里不行啊？！”
“这里没外人。这是家丑，迟早要知道的，早知道早认识一些人的嘴脸！”
“妈，您也别太在意，皇帝的女儿也翻墙，现而今没有多少人把这个当一回事。大为他也是憋不住了，才和您说的。他要办什么事，总是有理由的。他要为丁家仗气，为妹妹出面，俺就关一天门，去讨个说法！”
吴家秀撑着椅子站起来，“去！去了对你爸、对丁家的祖宗也有个交代！大不了去回家种田。”想起儿子先前对妹妹失态的厮打，她理解了儿子的行为，一个男人受了如此奇耻大辱而不啃声，那才是真正的窝囊废！
丁大为知道母亲不会看重钱财而丢掉原则，见母亲答应下来，便关上门，扶着小红一起来到出租屋，和小莺商量具体实施事宜。
小莺听了丁大为的想法，见他们母子三人意见一致，非常感动，“大为，你真是个仗义的男儿，你有多少钱要补偿呢，这完全是为了老郭啊！上次我一个人去闹，都不想惊动你们，你们还惦记这回事，我真是太感激了！我爬也要爬去，死也要死在烂尾楼里！”
“你别说这些，小莺！你看郭伯成什么样子了，只有进气没有出气，他就是咽不下这口气，不趁他活着去帮他争争，死了谁会料起？好歹咱们烂尾楼一场，不相互帮撑谁帮你啊！”
吴家秀说：“我们也不完全是帮你，我们丁家也和马晓河那一帮人结有冤孽！俺冬梅就毁在他们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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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九章半夜阻拦（1）
“冬梅是怎么回事？”
这事牵涉到李家驹，丁大为不想说穿，免得小莺难为情，就说：“反正与马晓河、烂尾楼有关！”
“那我越要去闹一闹！”小莺眉毛一耸说。
“我们怎么去呢？”小红问，她担心郭老头完全不能动弹，把他弄到烂尾楼要大费一番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