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不干！不给你！宁肯不要钱，也不告诉你！让它垮吧！垮了我才高兴！”
骂了一会，又放声大哭：“老头子啊，钱有什么用啊！天下的钱给你，也不能让你说话，让你站起！老天爷，为什么要这么折磨我，折磨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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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到的公平（2）
待李佳珊吐尽了苦水哭够了，柳小榴说：“马晓河的为人你清楚，要他吐出这笔钱，你哥哥费了多少脑筋担了多大风险！一直到这时候，你哥哥没闭一下眼睛。”
李佳珊止住哭泣擦干眼泪：“马晓河那吃人不吐骨头的家伙，他肯吐出来？”
“此一时彼一时，他原来搞项目的天阳市，一栋楼房倒了，当官的、建筑商抓了好几个，他和黄市长吓慌了，这才软下来！”
李佳珊一会儿看看哥哥，一会儿看看嫂子，还是将信将疑，她不相信太阳会从西边出来。
李家驹急了：“你是我亲妹妹，难道我会骗你？我骗你有什么好处？你再多的钱，我不会取一分！纯粹是为你们帮忙！”
“妹妹，你要抓住机会啊！”柳小榴说：“不是天阳的楼房倒塌，哪有这样的转机？”
“天长眼，惩罚这些黑心人！”
“这也是天道给你们带来的公平！你就不要怀疑了。你哥哥人在江湖，有时身不由己，自从黑皮的眼睛出事后，他觉得还是亲情第一。。。。。。”柳小榴提起儿子，伤感心酸话不成语。
李家驹进一步说：“把你的银行卡给我，我将卡号发给他们。”
李佳珊见哥哥说到这一步，就把银行卡递给他，至此已经完全相信，老头子的死守苦熬将要有结果了。
“就不知他信不信？”李佳珊担心地说。
“我就是要见他，告诉他这消息。你要配合啊。”
李佳珊在前面带路，慢慢挪向楼梯口走去，越过两间房，轻轻推门进去。“老头子，看谁来了？”
听口气像和一个正常人说话，李家驹走近才发现，躺在床上的高明松，和他当初见到的判若两人。
李家驹还记得丁大为笑话他“有个嫩女人”时得意的样子。那时候，他虽然看起来不很强健，却充满活力生气，一副赌博输了要翻本的神情。
眼下他深度中风已经完全不能动弹，嘴窝凹陷，面色灰暗，形容枯槁，目光无神，几乎就是一个植物人！他神智还算清醒，可是嘴不会说，所有的意愿只能通过眼神表达！
可怜啊！李家驹想起这一切都是马晓河加害，真想指斥苍天：怎么不给他报应？！
李佳珊拧了把热毛巾，给他擦了擦脸，高明松的眼睛有了些光泽，“老头子，这是我的哥嫂，他们来看你来了。”李佳珊伏在他耳边说。
高明松的眼睛动了一下，李佳珊“翻译”说：“他说谢谢你们，他认得你。”
李家驹见高明松能够用目光交流，妹妹能如此清晰地领会他的眼神，大喜过望；刚进门见他行将就木的样子，以为来晚了，一切已无可挽回。“你告诉他，银座的烂帐，就要结了。”
李佳珊大声说了一遍，看他的反应，然后抬头说：“他不相信，你来说吧。”
李家驹学着妹妹的样子，对一个毫无反应的人耐心说了一通。李佳珊在旁边解读他的目光，失望地说：“他不相信！他好像很烦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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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到的公平（3）
李家驹阴郁地站在那里，沉默半响，自言自语：“怎么才能让他相信？”
“丁大为知道吗？他的话老头子相信，叫他来说，准行！”李佳珊说。
李家驹瞟柳小榴一眼，两人都垂下眼皮。李佳珊见他们没反应，神情怪怪的，诧异道：“怎么回事？他肯定会帮忙，洗车场他也有投资，他就是为老头子不平！你们不是好朋友吗？你给他说，他一定会答应！”
李家驹现在面对一道坎，这道坎绕不过，必须跨过去。“佳珊，”李家驹喉哝干涩地说：“哥哥我，做了对不起他、对不起他一家的事。。。。。。”
李佳珊心里抽紧了，“什么事？”
“他的妹妹。。。。。。哥哥我是不得已啊！”李家驹头垂在胯下，妹妹的目光也不敢直视。
李佳珊为哥哥感到羞愧，站起来自言自语地骂道：“见利忘义，不是好东西！”
柳小榴为男人开脱说：“他也不是故意的，谁知道是他的妹妹。”
“不是故意的？谁家的姑娘，也不能往火坑里推啊！都是养儿养女当爹妈的。”
李家驹自责地叹息一声：“我这是报应！”
“我半点都没看出来，他们对我一样好，就像没这回事。哥，你一定要向他一家人道歉，求得他们的谅解，他们是真正的厚道人啊！”
李家驹内心经历着剧烈的斗争，去，还是不去？他想，既然马晓河答应面见郭老头，自己就应该去见丁大为。他的心结不解开，银座烂尾楼不会安宁。马晓河为什么那么爽快地答应？钱当然是原因，重要的是，他对人家伤害那么深，道歉其实就是一句话。钱本来是该付的，并不是自己掏成本，而且因为给了钱，好像给人额外开恩，心里的罪恶感就减轻了；自己和马晓河的情形差不多，如果向丁大为道歉，也就是一句话，想他不会把自己怎么样，但内心的罪恶感就此释放，从此可以轻松做人，巨大的经济回报就别说了！
想到这里，李家驹又为小人物鸣不平：这狗日的世道！
他记得法律界有句名言——迟到的公平也是不公平。但是，有的人就只能接受迟到的公平；有的人永远得不到公平。
于是他鼓起勇气说：“我现在就过去，向他们一家道歉！”
凌晨五点，丁大为准时起床了去买菜，一家人也已经在厨房里忙活了。他绝没有想到李家驹会在此时主动找上门来。他的第一个反应是：他是来阻拦我的。
“大为——”李佳珊首先打招呼，递出一个信号：“马晓河答应给你补偿，给老郭结账了。”
“是吗？”
“只是他有一个条件，他要老郭说出大楼的隐患。”
丁大为想：大楼真的有隐患？马晓河这小子也相信了？看来这些人也有软肋，只要抓住了他就得服软。
“老郭不相信，他不说，你去劝劝他。”
丁大为冷眼望着旁边一脸灰暗的李家驹，就是他和马晓河赵克良兄弟沆瀣一气，断送了我美好的初恋，玷污蹂躏了妹妹的贞操。他来干什么？
这时候吴家秀小红也从厨房来到餐厅，对李家驹怒目而视。李家驹上前一步，“大为，吴妈妈，”平时口若悬河的他，这是像被人卡着了喉哝，吐一个字都很艰难，“首先，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们一家人。。。。。。”
丁大为的心本来已经麻木，这时伤疤又被撕开，直觉胸口一阵阵跳痛；他扭头望着墙上的时钟，可是分针秒针，针针刺心！想起了他们毫无芥蒂在一起打拼的日子，泪水无声地流了出来，他仰望天花板，一口口把泪水往肚里吞咽。
柳小榴替男人忏悔道：“小丁，我们已经受了惩罚。。。。。。家驹他，也是不得已，完全不是故意要伤害你们——”
李家驹挥挥手：“不，都是我不应该！”
李佳珊见丁大为不表态，从中劝和说：“大为，武陵城人海茫茫，有几个能这样敞开心扉说话的？我哥哥他是格外看重和你的友谊，失去了你这样的朋友，他好凄心，好孤独！就像我和小红，怎么也不能离伴的！这世界人虽多，找一个知心的何其难啊！”
迟到的公平【大结局】
这时，黑皮在车里醒了，哭闹起来，李妈妈哄不住，从车里下来，把孩子递给媳妇。李佳珊见状忙向母亲介绍说：“妈，这就是我的恩人吴妈妈，这是小红，这是丁哥。”
李妈妈跟着儿子颠簸来去一夜没睡好，此刻迷迷糊糊不知在何方，听了女儿介绍，拉着吴家秀的手感激道：“就是你们一家啊，好人好人啦，佳珊每次打电话都讲起，真实麻烦你们一家人了。”
吴家秀给她搬椅子坐下，小红去倒茶。“到一起是缘分啦，相互照应是应该的。”吴家秀说。
“在城里过日子不容易啊！”李妈妈唠叨着诉苦：“俺家驹一夜没睡，找一个什么人要钱，孙儿眼睛有问题，不知要多少钱诊，他妹妹又不听话，唉。。。。。。”
柳小榴说：“小丁，马晓河叫我们大家板了一只角！他同意给郭老板结账，自然就包含了你们的洗车场！”
丁大为不感到意外，没有特别的兴奋，想到郭老头的状态，只觉得这一去来得太迟。
李妈妈的无意唠叨使他明白了李家驹的现状和心境。生活是公平的，不管你做了什么，生活都会以它自己的方式回报到你的身上——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好吧，”丁大为擦干泪水，他等到了这一天，等到了李家驹的当面道歉，一直堵在心中的块垒，慢慢融化开，“我也不说原谅谁，也不记恨谁。我自己当过老板，难！但我决不作强神恶踩别人！”
李家驹承认：“我好像聪明，实际是愚蠢！”
柳小榴长袖善舞充当甘草：“家驹和马晓河叫板，要他亲自来向郭老板道歉，他不得已，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