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听到要她弹奏一曲,萧予绫恨不得跳水遁走,弹奏一曲,弹奏一曲,谁来告诉她,这一曲该如何弹奏?
  她纠结的四下张望,刚好对上曲怀一双黑色眼眸,眼眸之中似有期盼。期盼?该不会,这个曲怀举办这么一场赏莲会,就是为了引她出来弹一曲吧?
  这个时代的人,莫非真的很执着?真如伯牙和子期那般,惺惺相惜?
  如果真是这样,就要好办许多。
  她微微一拜,决定赌上一赌,声音哽咽道:“王爷、侯爷恕罪,岭不能从命!”
  “你大胆!”曲怀的妹妹双眼圆睁,怒目相向。
  周天行显然没有料到她会拒绝,她是何太傅的女儿,是曾经盛名天下的才女,莫说只是弹奏一曲,即便是让她现谱一曲,也不是什么难事!
  为何,她要拒绝?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拒绝了素来爱面子的曲怀,刚才不是已经告诉过她,曲怀是个举足轻重的人物吗?
  萧予绫的脖颈因为紧张而僵硬,按理说,这具身体应该学过曲乐,可她不敢在这么多人的面前尝试。因为,如果身体没有这方面的记忆,丢的不是她自己的脸面,而是定安郡王的脸面,那罪过就大了!
  她宁愿另辟捷径为自己解围,也不敢轻易触动周天行的颜面。
  她双手平举于额前,颔弯腰道:“岭,另有隐情,还请王爷和侯爷容禀!”
  周天行不回答,看向曲怀,道:“这里是侯府,还是由阿怀做主吧!”
  曲怀也不客气,颔道:“如此,便先听她所谓的隐情,若是说得过去,倒也可以放她一马。否则的话,本侯定不会轻饶了她!”
  闻言,萧予绫又是一拜,道:“谢过侯爷容禀!此事,说来话长!”
  “那你便长话短说!”
  “是!”萧予绫微微停顿,答:“前几日,我和王府众人到清枫楼一乐,巧遇一知音,两人相谈甚欢,可惜当时太过匆匆未能尽兴,遂与他约定三日后在清枫楼再聚!”
  曲怀怔怔看着她,他与她分别后的第三日他如约到了清枫楼,从午时等到天黑打烊也没有见到她出现。
  好在,他认得郭桥是定安郡王府里的幕僚,自然知道如何去找她,更加知道如何引她前来。今天,他本来是存了问罪的心思,却不想,她竟然主动提及失约的事。
  一时间,他猜不透她的想法,只得试探性的问:“那又如何,这和你不能弹奏有何关系?”
  “侯爷稍安,容岭将下文道出!”说着,萧予绫甚至抬看他,给他真诚一笑,接着道:“岭日盼夜盼,三日之期总算到来。当时王爷差遣岭办事,岭身为下臣,自然当以王爷命令为先。所以……耽误了行程……后来,岭也曾抱着侥幸之心到清枫楼去,唯望能与此知音一见。可惜,天公不作美!”
  说到这里,她幽幽一叹,直起了身子,望向粼粼池水,朗声道:“岭,虽然出身寒门,却也是性情中人。遂立下誓言,岭当日失约负了知音,便三年不曲,以报知音之情!”
  话毕,她倏忽跪拜,伏地不起。
  亭中一片静谧,大家一言不。违抗上令虽是不忠之举,该当死罪,可萧予绫的说法实在是符合当下贤士所追捧的大义和率性。因而,众人有些吃不准,应该赞誉她的性情,亦或斥责她不尊主令的无礼。
  倒是曲怀,爽朗一笑,甚是欢喜,离座、上前双手将她搀扶起,道:“阿岭不必如此,你那知音虽然等不到你心中有怒,但听到你的隐情,该是欢喜的!”
  此言一出,众人皆纷纷赞同。
  “侯爷此话有理,既是知音,如何不能理解知音之苦?”
  “是呀,士为知己者死,你的知音知道你肯为了他三年不曲当甚为欢喜!”
  “郡王的这个侍从倒是个性情中人,甚妙!”
  面对众人的话,曲怀粲然一笑,竟然亲亲热热的拉起萧予绫的手,道:“好了,不弹奏便不弹奏吧,旭日即将东升,我们一起赏莲吧!”
  第六十八章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二
  旭日冉冉升起,绯红的光芒如同轻纱一般泄在莲花池中,莲叶上面滚动着晶晶水珠。周天行含笑看着水池中层层莲叶,好似沉浸在美景之中。眼睛却时不时看向萧予绫的背影,这个妇人与王虎等人前往清枫楼中竟然遇到了曲怀!
  他从步入亭中,便看出曲怀对萧予绫的不同,她口中说的知音必是曲怀无疑!没想到,王虎等人,竟然只向他禀告了碧流的事情,而不曾说她与曲怀相识!
  也对,王虎是个圆滑之人,萧予绫现下是他周天行面前的红人,王虎怎么会说她的不好呢?
  萧予绫被曲怀牵着手,感到背后似有似无的锐利目光,竟然生出一阵莫名的心虚,下意识挣了挣手,想要脱离曲怀的手。
  曲怀倒也不在意,轻轻松开了她,道:“阿岭,你看我这侯府如何?”
  “甚好,甚好!”
  “阿岭当真认为侯府甚好?”
  “自然,自然!”
  “那阿岭可喜欢?”
  “喜欢,喜欢!”
  “既然阿岭如此喜欢,不如在我府上做客几日,如何?”
  呃?萧予绫愣住,下意识的回头看向周天行,见他根本没有看自己,悻悻扭回头,答:“我、我是王府中的侍从,虽说现下做了执笔郎,可王爷还是我的主子,我当尽心侍奉王爷才是。侯爷的府邸富丽堂皇,小的能在这里做客是前辈子积下来的福气……可,身为下臣,断然不能为了玩乐而失了下臣的本分!”
  曲怀莞尔,若有若无的看向周天行,问:“若是郡王命你留下呢?”
  也不待萧予绫回答,他自顾自的说道:“若是郡王令你留下,那便不算是失了下臣的本分,你自当从命留下才是!”
  话毕,他抬手,指向池中的一个莲花苞,对周天行道:“郡王你看,那花苞如何?”
  周天行顺着他的手望去,答:“花苞圆润饱满、色泽剔透、顶端带露,若是绽放必然鲜艳夺目。”
  “鲜艳夺目?怀也深以为如此,然花苞再好,若是没有露珠,没有阳光,也无法怒放。郡王觉得怀所说可对?”
  “确是如此!”
  “郡王可曾现,咸阳城内少阳光?尤其是现下!”
  周天行沉默不语,周围众人亦是噤若寒蝉,萧予绫大概猜到,他们这是以物喻物!身处权利漩涡之中的人活得真累,就连赏个花,也并不是真的在看花!
  半响,周天行才粲然一笑,答:“怀所说不错,咸阳城内现下确实少阳光,所以即便这池中莲花经花匠细心栽培也未必能够绚烂。本王素来也十分爱莲,却因为咸阳城内少阳光而看不到所思的莲,索性便不养了!”
  “嗯,怀曾细细观察,咸阳之地比淮山富贵繁华,却唯有一样比不上淮山——便是这阳光。既然咸阳城内少阳光,怀与郡王又一向神交,便也不遮掩,怀欲借些阳光给咸阳,但不知郡王可想要?”
  “若果如此,本王感激不尽!”
  曲怀颔,笑道:“有道是有借有还,王爷以为此话可有道理?”
  “活该如此!若淮山的阳光能分到咸阳之中,来日见到莲花之时,本王定当加倍奉还!”
  “王爷客气了!但,淮山的阳光实在太多,也不想王爷再还那些东西回去。王爷你说呢……”
  “那以阿怀所想,咸阳应当还些什么东西给淮山?”
  “这有借有还嘛,是外人之间的说法,若是自家人,用了便用了,何须用还?”
  “阿怀的意思是……”
  “阿英,快过来!”曲怀向着他的妹妹招手,被他唤作阿英的女子立刻娇羞的站到他身旁。
  “郡王,阿英今年二八年华,德行素来被世人所赞誉,在淮山时,每日到府中为她说亲的贵家子络绎不绝,可阿英却咬牙不松口,一一将那些良婿回绝。怀身为兄长实在为她着急,妇人的年纪可不比丈夫,耽误一下便蹉跎一生。世事难料,前些天她偶见郡王,一见倾心,苦苦哀求怀从中做媒……”
  说到这里,曲怀不再多言,而是静静的看着周天行等待他的回答。
  曲怀的妹妹也垂了脑袋,似忐忑似害羞,双手不断的搅扰着胸前的流苏,间或偷偷抬眼看周天行。
  周天行沉吟片刻,答:“本王曾闻得侯府小姐贤良淑德,不是凡夫俗子可以匹配,本王何德何能竟能得小姐垂青。若小姐不嫌弃,本王身边尚无一妃,愿聘小姐为妃,大婚之日必当亲迎!”
  “如此甚好!”曲怀一笑,又道:“怀以为,郡王乃是大丈夫,人中龙凤也,妃子自然也不会少。妹妹嫁于郡王,郡王与怀便是姻亲,却也不能让怀毫无顾忌的将阳光借给咸阳……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郡王当着众人承诺,阿英将来的儿子便是郡王府的嫡子,是郡王的继承人!”
  萧予绫听到这里,悄悄观察周天行,见他神色从容没有因为被曲怀威胁而恼怒,也没有因为曲怀答应联盟而大喜。
  就是这时,周天行状似不经意的转,刚好对*的目光,竟然优雅的对她一笑,转而对曲怀道:“阿怀,子嗣大事关乎祖宗,本王不可擅自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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