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可,她如何能够甘心?进宫,她几乎丢了命!若是,她傻一点,或者怯懦一点,她可能被曲英用残酷的手段折磨而死,也可能成为成帝的禁脔。
“碧流也是你的丫鬟,你当初杀她怎么就那么容易?”这话,她并不想说,因为太过刻薄。刻薄,从来不是她的性格。可,当她意识到时,她的话已经脱口而出。
她有点忐忑,小心望向他。
只见他如冠玉般的脸颊染上了伤感,眼神很无助,像是被人抛弃的小狗,一双黑亮的眼睛极为无辜。萧予绫想,长得好看的男人就是占便宜,即便是做了错事,只要流露出忧伤的神情,女人便无可救药的心疼和谅解。
她狠狠掐了自己的手掌,强迫自己心硬。莫忘了,这个男人最擅长做戏,他甚至可以拿他的生命做戏。
听到她尖声的质问,他垂了眼睑,不让她看到他的眼神,低声道:“碧流,只是一个丫鬟,一个想要攀附权贵的丫鬟。秀荷不一样,她和我的母后很相似。无论是什么样的日子,他和刑风一般,一直陪在我身边,即便是沙场上。”
也就是说,秀荷的存在,在他看来是他母后的延续?看着秀荷,便是他缅怀他母后的方式?
思及此,她坚硬的心又开始发软。
他太了解她了,当看到她眼底的氤氲雾气时,他忙抓住了她的手,道:“此番事出有因,他们二人觉得你的存在令我昏聩,所以才会如此放肆。我已经教导过他们,明日便让他们来向你赔礼可好?”
她对上他的一双黑亮眼睛,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点完头又有些后悔,为何轻易就原谅了他身边的人?大概,是因为对他还没有死心吧!
不给她多想的时间,他已经一把揽住了她,道:“阿绫,你真好!我的心思,只有你最懂。”
她苦笑,这样一句话,在以前看来或许是甜蜜,现在于她而言更像是讽刺。
她默默的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暗暗道,就当是为了你吧,为了你,我再原谅一次你的父亲,给他一个机会。或许,他是在乎母亲的,虽然他开始做戏,后来大概会假戏成真吧?母亲开始对他,不也在做戏吗?
第百二十章 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
萧予绫尚在睡梦之中,感觉有人唤她起床,她十分不愿意的翻了翻身,继续睡。隐隐约约间,感到有人将她从床上抱了起来。
等她睁开眼睛时,她已经在摇摇晃晃的马车里面。开始,她有些怔怔,好一会才想到周天行早已说过,朝拜完后便立即离京。因为,成帝和万太后的狠毒,多呆在京城一日于他而言便多一分危险。
现下,马车里只有她一人,不知道周天行去了哪里。
她拿开盖在她身上的薄毯子,坐起身掀起马车的窗帘看向外面,发现周围是葱葱郁郁的林子,还有斗大的怪石,已然没有了人烟,应该出了京城。
她扭头,看向策马行于马车旁的侍卫,问道:“出京城了吗?”
“禀阿语小姐……”
“唤我小公子吧,大家都这样唤我,我也习惯了这样的称呼。”
“是,阿语小姐。”侍卫微微一停,又道:“现下离京城已经有二十多里地。”
这就是说,他们已经平安离开。那个成帝,并没有对周天行刁难。
她放下心来,问:“王爷在哪里?”
听到她此问,侍卫有些犹豫,而后支支吾吾的道:“王爷、王爷现下在、在齐家的车队里。”
萧予绫诧异,周天行与齐家的人同行并无什么不妥,进京时他就时常到其他贵族的车队中奏乐谈天借以打发时间。只是,这样正常的事情,这个侍卫为何眼神闪烁,好似其中有鬼一般。难道,有什么事情是不能让她知道的?
她沉吟片刻,又问:“可是齐家的人来请王爷过去的?”
“这……”
她蹙眉,厉声道:“怎么支支吾吾?难道在你眼中我不能向你问话?”
侍卫被吓住,在王府上下看来,萧予绫是周天行面前的红人。而今,她摇身一变成了何太傅的遗孤,得了圣上的口谕回咸阳城与周天行完婚,这身份更加不能得罪。
侍卫连忙道:“小公子……”
“怎么?不方便说?”
“不,不是。我等出城之后,于家的家奴前来将王爷请到了齐家的车队中。”
于家的家奴?于家的家奴怎么会在车队中?难道是于然跟来了吗?
可,于然和周天行并未成亲,不过是两家有了口头婚约而已,于然如何能够跟着他离京呢?若是无聘无礼,于然跟着周天行走,在士族之家看来,无异于私奔,便只能做周天行的小妾而已。于然十分精明,万不至于如此呀?
她正在费解中,周天行已经策马到了马车前。
见到她,他一笑,利索的下马,而后钻进马车中,道:“你醒了?”
她颔首,状似不经意的问:“王爷刚才去了哪里?”
“齐家的车队。”
“王爷去那里做什么?”
周天行没有回答,盯着她看了一会,很肯定的问:“你知道了?”
“知道什么?”
她此番就像是被人碰了逆鳞一般,翦水明眸中的流光溢彩不再,取而代之的是警惕而又锐利的光芒。周天行心知定是侍卫已经跟她说过,遂不做遮掩,解释道:“她不是跟着我来的。我也是方才才知道她跟着车队出了京城。”
“不是跟着你来的?她一个女儿家,你若不首肯,她如何有胆量远离父母?”
“她的母亲是齐家的女儿,她自然是齐家的表小姐,跟着齐家到瑞命侯府省亲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何况,她的外祖母尚在人世,代替母亲尽孝实在是无可厚非!”
萧予绫一愣,好个聪明的于然,找到了这样的借口。就算周天行有所顾忌,到了咸阳城,他是主,如何不好好招待她?如此,既能保住她的名声,又能抓住机会和周天行相处。
她一笑,感叹道:“你的女人,一个比一个聪明!”
本来,是句嘲讽的话,结果周天行却一本正经的颔首,道:“都很聪明,却惟独你最聪明!”
被夸奖,她应当娇羞不已才对。可惜,从他口中说出这番话,将她与他的一干女人比较的话,对她来说是嘲笑,是贬低。无论如何,在她看来绝不是夸奖!
她的脸冷了下来,轻抿*不再说话。
对*冷清的目光,周天行颇为无辜,犹豫半响,道:“阿绫,你现下没有以前宽容了!”
“以前……我很宽容吗?”
他颔首,陷入了回忆中,甚至还露出粲然的笑容,道:“以前,你和我母后一般,无论我做错了什么,总是原谅我,总是会将我放在第一位。”
萧予绫不以为然,以前她多傻,以为他是她的男人,只属于她、要陪他过一辈子的男人,自然对他好,对他宽容。
现下,两人之间发生了那么多事情,她如何能对他宽容?
他说完,发现她的神色依旧清冷,笑容立即僵住。
“阿绫……”他试探性的唤她,待她闻声看向他,他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半响,才没话找话说般,道:“我见你昨日呕吐,该不会是身体不适吧?”
她摇头,昨日的事情,今日才问,会不会有些晚了?
他懂了她的神色,伸手握她,刚要说话,却听到外面一声娇笑,道:“郡王,阿语妹妹可睡醒了?刚才我听说阿语妹妹今早还未用饭,便带了几样小菜过来,给阿语妹妹解解馋。”
此时,马车停了下来。周天行听到于然的声音,无可奈何的松开了萧予绫的手,掀开车帘,面无表情的说:“阿然有心,请快些上车。”
于然跨上了马车,而后回身将下人高高举起的小案端进了马车里,案上装着两三个小菜。
待她将案放在马车里,萧予绫俯首一看,瞳孔紧缩,手不自觉的死死握住。这几个菜,一个是油炸蟹腿,一个薏米粥,还有一个更绝——甲鱼汤。若是她吃下肚,只怕是她的催命符!
思及此,她粲然一笑,看向于然,道:“于然小姐真是有心,给我准备的这些东西全都是通血化瘀的好东西呢!听说,妇人多吃活血散瘀的东西会令肌肤细腻,气色红润呢!于然小姐有心了,今日的恩德我定然铭记在心。”
她说这话时明明笑靥如花,可那双眼眸却无比的冰冷,好似一柄利剑,直直射向于然的心头。
于然身体一颤,不敢再与她对视,俯首看向菜肴,柔和的说道:“妹妹快来吃吧,这些东西,都是我特意吩咐人做的。原本是打算午时热了做膳,但听到王爷说起妹妹身体不适,我便拿了过来。”
萧予绫依旧在笑,于然昨晚上怕是特意派人去医馆打听她的情况了!竟然给她准备这么多好东西,全都是活血散瘀的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