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她下了车,这城市已经热闹了起来,斑马线那里站了很多人,她也悄然的站在其中。
  旁边是一个拿着面包的白领,看了看她,就往一边挪了挪,不动声色的和她拉开了距离。
  她看看自己灰扑扑的衣服,淡淡的笑了一下,眼如古井,平静无波。
  红绿灯悄然的转变,她随着人流向马路对面走,匆匆忙忙的人群挟裹着她,然后到了对面又四散开来。
  她在路边站了一会儿,忽然抬手摸了摸眼角的疤。
  指尖缱绻的拂过,她似乎想起了什么,眼底微微拂过潋滟的光芒,但只有短暂的片刻,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贴着马路牙子的边缘缓缓的走,过了一个十字路口,又穿过一条长满了茂盛的法国梧桐的长街。
  渐渐的眼前就开阔起来,却已经到了临近市郊的地方。
  看门人从小窗子里探出头来,她就低低的说道:“来祭拜亲人。”
  手里挎着一个小小的篮子,是简单的香烛和纸钱,在墓园周围的小摊贩那里买的。
  那人就缩回了头去,她深深吸一口气,向墓园中走去。
  沿着蜿蜒的小径走了一会儿,就看到了一处平缓的矮坡,生着大片大片的蝴蝶兰。
  但花已开到酴醾,凋零也不过就是这几天。
  她的步伐依旧是平稳的,但在走到那蝴蝶兰花丛前的时候,脚步忽然有了微微的踉跄。
  墓碑换了,从最普通的石碑换成了几乎没有瑕疵的汉白玉。
  她的身子晃了晃,挎在手臂上的小篮子掉在地上,篮子里的香烛纸钱纷纷扬扬洒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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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妆残:昨夜星辰昨夜风
  她的身子晃了晃,挎在手臂上的小篮子掉在地上,篮子里的香烛纸钱纷纷扬扬洒了一地。
  但她无暇顾及,飞快的上前走了几步,墓碑上的字依旧是那五个:谢长安之墓。
  只是,笔迹换成了柳体。
  她僵硬的跪坐下来,这世上和她极熟的那几人,也不知道她曾经学过柳体,最爱的也是柳体,只有他。
  她眼珠呆滞的转了转,方才发现那墓碑上多出了一行小字,她的心脏陡地一下停止了跳动,竟是忙不迭的跪趴向前,仔细的去辨那字。
  夫——子陆,立于20xx年十一月一日。
  “子陆?”她生涩的重复这个名字,跪坐在那里许久,方才想起来,这是秦慕之的表字。
  他有一个老学究的爷爷,给他取名都是一股子古董味,长到三岁开始念《论语》,还正儿八经的取了表字。
  只是长大后就不经常用,知道的人也屈指可数,但她是记得的,他有一枚私章,就是刻的这个字,仅用在他珍惜的私藏上。
  他也曾经对她说过,我只让你一个这般叫我,这可算是盛宠了?
  “呵。”她忽然笑出了声,笑的那瘦削立起的肩胛骨都耸动起来,她的头俯低,不停的诘诘笑着,那碑前的泥土上,却是渐渐有水渍滴落。
  活着时,你视若草芥,说丢就丢,死了成灰了,你自称她的夫?
  我可当不起,你那个娇滴滴的妻子自在你身边日夜陪伴,还给你生了个粉雕玉琢的女儿,你怎是我的夫?
  她笑够,忽然直起身子来,一双眼眸漆黑明亮,比那最亮的星子都似更加亮了三分。
  “谢长安早已深埋地下,从此以后,世上不再有这个人,永远,都不再有这个人……”
  她说完,毫不留恋的站起,脸上的泪痕早已消失无踪。
  一阵风吹来,将那纸钱吹的四处纷飞,她瞧也不瞧一眼,踢开那脚下的香烛,单薄的灰色身影,掩在那烂漫的蝴蝶兰中,极其的突兀。
  但她的脊背挺的很直,她走的又稳又快,不过片刻,就消失在蜿蜒的小径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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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别跟过来了。”秦慕之微一摆手,跟在他身后的几人立刻停下脚步,躬身应道:“是,慕少。”
  他转过身去,目光如水滑过那一片平缓矮坡,幽深的眸子里就有浓浓的哀痛,缓慢的流出。
  他还未走到墓前,忽然愣住,转而却是飞快的转过身来,急急走到站在远处没跟过来的墓园负责人身边。
  “刚刚谁来这里祭拜过?”秦慕之脸色有些发白,但那眼底却是透出几分掩不住的光芒。
  长安的墓前有香烛和纸钱,凌乱了一地,但看着尚算干净,无人践踏的痕迹,明显就在不久前有人来过!
  “这……我去让工作人员调视频出来……”
  “好,立刻就去。”秦慕之面色肃穆,看一眼那人,那人立刻在前面带路,“慕少,这边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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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妆残:犹记春闺梦里人
  “好,立刻就去。”秦慕之面色肃穆,看一眼那人,那人立刻在前面带路,“慕少,这边请。”
  视频还算清晰,但画面上那人穿着宽大的罩衣,看不出身形,半张脸都遮在黑框眼镜后,她又一直低着头……
  因此,只能辨出是个相貌普通的年轻女人,但却瞧不清楚她的脸容。
  秦慕之坐在电脑后,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那画面,那眼眸中的光芒就似燃烧的火焰,仿佛快要将那跪坐在地的女人从背后灼烧穿透,好看清楚她的脸。
  视频很短暂,只有三分半钟,那女人就站了起来,两手抬起放在眉心,又从眉心分开向两边耳际滑下,就把微乱的头发抿在了耳后。
  她这个动作做的极其好看,两只修长的小指尖尖翘起,沿着那漆黑的长发滑到胸前方才放下来。
  秦慕之一瞬间愣住,却是飞快的拿了鼠标将这画面又回放回去。
  身边几人有些摸不着头脑,却也不敢吭声。
  他仔仔细细的把这几秒钟的动作回放了不下十遍,方才失魂落魄的站了起来。
  这个动作不奇怪,留长发的女人几乎每天都要做上十几遍,但让他震惊的却是,视频中这个女人做这动作时那一种感觉,和长安几乎一模一样。
  长安很爱美,尤其对她这一头长发极其的看重,平日里甚少扎起来,也从来不烫不染的,只是定期会去修剪一下发梢。
  因为差不多天天都是披散着长发,所以她每日里在他眼前时,这动作是很频繁的。
  秦慕之敢发誓他不会认错。
  虽然一眨眼都五年了……
  可是五年了,他竟然还清清楚楚的记得和她相处的点点滴滴,秦慕之不禁苦笑,他是要笑自己后知后觉,还是笑这天下男人都一样,得到又失去的,才是最难以忘怀的?
  出墓园的时候,秦慕之缓缓对身边殷勤的经理说道:“前儿看下的那一块地,我很满意,就定下吧。”
  那经理原本以为没戏了,孰料冷不防天上又掉下来一块大馅饼,不自禁的喜出望外,连连应是,又奉承了一堆。
  秦慕之懒得听,弯腰上了车,闭目片刻之后,才沉沉对助理说道:“我要留下来,等到邓老妥善安葬之后再离开,你通知东子一声,让他这段时间多操点心。”
  “是……可是慕少,太太已经订好了机票……”
  “那就让她先回去,我和小姐留下。”秦慕之说完,就又闭上了眼睛不再开口。
  助理不敢扰他,心里却是连连叫苦,这话说给太太听,又要被骂个狗血淋头了……
  不禁想到当初谢小姐在的时候,但凡慕少一生气,别人都没办法,偏偏谢小姐每次娇俏一笑都能温言软语三两句劝住,他们这些人不知道少挨了多少骂……
  ps:话说……看到好多人选长安心灰意冷离开,我要为我家慕之说一句……他真的是我所有文里最专一的男主了……打个滚儿求下收藏……都起床了木有????
  妆残:蓦然回首处
  不禁想到当初谢小姐在的时候,但凡慕少一生气,别人都没办法,偏偏谢小姐每次都能温言软语三两句劝住,他们这些人不知道少挨了多少骂……
  只可惜天妒红颜,这么好的一个人,相貌好,性子好,挑不出一点错儿的人,竟就因为那个身份……就成了冤魂……
  助理悄然在心底叹息几声,这豪门里的事,他们这些人还是少掺合为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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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公司报道的时候,交了一张一寸彩照办员工证,填写名字的时候,她下意识的又想写谢长安……到最后却是笔迹一顿,一笔一划改成了林小蔓。
  妈妈曾说起,这是外婆的名字,而今,却成了她的新名字。
  她凝着卡片上那三个字,眼中光芒却是一点一点柔和了下来。
  新公司的同事,倒是都挺和善,唯有一个叫向倩倩的女孩儿,长的美艳可人,行事就也颇有了几分跋扈。
  只是不知道什么来头,大家多是让着她。
  小蔓正在茶水间接热水,向倩倩甜润的嗓音又响了起来;“小蔓,茶泡好了吗?陈经理那边等着那。”
  和小蔓站在一起接水的女孩儿撇撇嘴,小声说道;“你辛辛苦苦泡的茶,却是她捡了便宜端进去,得了好儿是她的,得了不是推到你头上来……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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