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聂府宴会
第二天傍晚，聂府热闹非凡，下人们来来回回的忙着招待客人，几十名上海本地的华资企业主应邀前来祝贺聂风王当选为工部局华董。他们也不敢不来，毕竟“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们都不敢得罪聂风王这位现在租界的大红人。
刘明义载着林雪浔也准时来到聂府门口，聂仁文已在门口等着他们，看见他们的车连忙上前帮他们拉开车门热情迎接：“刘老板、浔妹，你们来了，请！”
刘明义点头回礼，林雪浔悄悄拉住聂仁文的手，轻声说：“文哥，我跟你说的事知道了吗？”
聂仁文说：“放心吧，浔妹，万一有事，我会在宴会上帮你们说话的。”
林雪浔点点头：“谢谢你，文哥。”林雪浔来这里之前已和聂仁文通过电话，请他在适当的时候照应刘明义一下。
聂仁文引着刘明义和林雪浔走进大厅内，里面聂仁武、德叔等人都忙着向客人们致欢迎辞。林雪浔今天为赴宴特地把自己精心打扮了一番，配以她秀丽之极的容貌，真如明珠生晕、美玉莹光，把现场的其他宾客带来的女眷都比了下去，引来了她们一双双妒忌的眼神。
几个老板上来和刘明义打招呼，打量着林雪浔问道：“刘老板，素闻你从不沾女色，真没想到今天你倒也带了个这么漂亮的小姐啊！”
林雪浔和聂仁文脸上都露出不高兴的神色，刘明义赶忙说：“哦，你们误会了，这位是我一个远房侄女。”
聂仁文借势搂住林雪浔，放大声音说：“你们可别胡乱瞎猜啊，她现在是我的女朋友。”
那几个人见状只得连忙向聂仁文道贺：“恭喜聂二少爷得如此佳丽！”
这时，聂风王搀着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子走到台上，那女子却不是陈艳虹，比陈艳虹年长几岁但看起来更漂亮。
林雪浔轻声问聂仁文：“那女的是谁啊？陈艳虹呢？”
聂仁文轻叹口气，说：“那女的叫胡青蝶，是我爸爸最近刚交上的情人。陈艳虹她……她已经失宠了。”
林雪浔听了一阵难过，虽然她心里看不起陈艳虹这样的人，可由于陈艳云的关系，她也不想陈艳虹的情况太差。又问道：“那陈艳虹现在情况怎么样？”
聂仁文说：“我听说我爸爸现在已不要她了，让她回舞厅重新做舞女了，唉！她这也是自作孽。”
林雪浔听了心里又恨又难过。
聂风王在台上大声讲道：“欢迎各位前来参加我聂某人的家宴，希望各位在今夜玩得开心。音乐师，放个曲子，我们大家先跳个舞轻松下。”
音乐响起，聂仁文对林雪浔说：“浔妹，我们也跳个舞好吗？”
林雪浔点点头，两人跳起舞来。以前聂仁文教过林雪浔怎么跳西方舞，所以林雪浔会跳。
在场的所有人都跳起舞来，只有刘明义不好这一口，一个人坐着喝着酒看着他们跳。好几个男宾想和林雪浔跳一曲，只是聂仁文一直“霸”着林雪浔，他们不好来打扰。
突然，胡青蝶走到他们身边，问道：“聂二少爷，我可以请你跳个舞吗？”
聂仁文停了下来，却不放开林雪浔，看着胡青蝶冷淡的说：“对不起，我今晚只想和我浔妹一人跳，你还是去陪我爸爸吧。”
胡青蝶礼貌的说：“对不起，我打扰你们了。”说着转身离开，可就在她转身的一刹那林雪浔注意到她的眼神瞄了自己一眼，那个眼神很犀利。
林雪浔疑惑的看着胡青蝶，聂仁文见林雪浔这个样子，奇问道：“浔妹，你这么看着她干嘛啊？”
林雪浔说：“文哥，我有一个直觉，这个胡青蝶绝不是个普通的舞女。”
聂仁文听不懂：“什么意思？”
林雪浔说：“刚才她看我的那个眼神我感到一股深深地寒意，我感到她对我有很深的敌意。”
聂仁文玩笑的说：“呵呵，说不定她是为我吃你的醋呢？好了，别瞎想了。”
林雪浔仍然对胡青蝶心存疑惑。
突然，音乐停了下来，聂风王在台上叫道：“好了，各位！宴席已全准备完毕了，请给位上席吧。”
众人停止跳舞，进内厅用餐。
内厅，一个如同会议桌形状的大餐桌上，众人依次坐着。聂风王坐在主席位子上，胡青蝶坐在他旁边，聂仁文和聂仁武两兄弟挨着坐在下面，看得出来聂风王很宠胡青蝶。
聂风王举杯敬道：“容诸位看得起聂某，今日一齐光临寒舍，聂某感到不胜荣幸。聂某先敬诸位一杯，请！”聂风王一饮而下。
“聂先生请！”众人也跟着干了一杯。
众人静静的饮酒，吃着菜，过了一会，聂风王突然打破静寂，问道：“聂某知道各位都是上海商场上的精英，不知敢问各位，目前诸位的工厂经营得状况如何？如有聂某能帮得上忙的，聂某自当尽力。”
众人听了聂风王此话，都有点愣住，开始议论纷纷，他们中除了刘明义，都不知聂风王和山田商社的交易内幕。
聂风王见众人议论，又大声道：“诸位，现在先听我说一句。”
众人停止议论，看着聂风王。
聂风王说：“诸位辛辛苦苦的开办工厂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多赚点钱嘛。我知道，目前上海滩洋货、日货充斥了大部分市场，诸位的企业目前处境并不是很好，我有一个建议，大家可以考虑下。现在日本有一批企业家准备来上海投资，如果诸位愿意的话，聂某愿为诸位牵线搭桥，日本商人会出大价钱收购诸位的工厂，让诸位下半辈子过得舒舒服服的，不知诸位有没有意向啊？”
台下一片鸦雀无声，众人这才明白聂风王今天请他们来参加他家宴的目的是为了说服他们把自己的企业卖给日本人，都面面相觑。
聂仁文插话道：“爸，我觉得这些事不适合在家宴上谈……”
“你给我住嘴！”聂风王厉声斥责小儿子，又紧逼着问道：“请各位给聂某一个回答！”
刘明义忍不住了，直言道：“请问聂先生，我觉得既然是日本人要来买我们的厂，应该叫日本人自己来跟我们谈，您就不必为我们费心了。”
聂风王说：“哎呀！我这也是为了诸位大家着想吗？想让大家把工厂卖一个好价钱，这样大家以后能更加富贵的生活呀！”
刘明义摇摇头说：“聂先生此话差矣！我觉得聂先生您作为工部局的华董，应该更好的为发展我们中国的民族工业考虑，鼓励我们办好实业才是，怎么能反劝我们把自己苦心创建的企业就这么烘手交给日本人呢？”
聂风王还没答话，聂仁文抢着说：“是啊！我觉得刘老板的话很有道理。爸，你还记得昨天你在记者会上的表态吗？我觉得你现在趁此机会正好可以给各位出点如何发展我们民族工业的好点子。”
聂风王被刘明义和聂仁文一唱一和弄得脸红一阵白一阵，不知该怎么说才好。旁边德叔见气氛尴尬，赶紧扯开话题，说：“哦，这个在家宴上不适宜谈生意，我们吃饭，改日再谈。”
“好！好！对，吃饭，吃饭，请！”众人也连忙扯开话题。
宴毕，众人告辞回去。聂仁文亲自送林雪浔和刘明义到门口。
刘明义感激道：“聂少爷，谢谢你刚才在席上支持我。”
聂仁文说：“应该的，就是没有浔妹的关系，我也会帮你说话的，这点是非原则我还是有的。”
刘明义说：“对了，聂少爷，我听雪浔说你现在当了记者，我想请你帮我写一篇文章，呼吁我们中国的民族资本企业共同奋斗，实现实业救国的梦想。”
聂仁文点点头：“好的，我一定效劳。”
刘明义说：“那就太感谢你了，好了，不打扰你们了。雪浔，我先去把车开来，你们再聊会吧。”说着先走了，他特意给林聂两人单独留时间相处。
刘明义离开后，林聂两人相拥着抱在一起许久，方才分开。
林雪浔问道：“文哥，刚才在宴席上你这么公开和你爸爸唱反调，他会不会……”
聂仁文轻轻捂住林雪浔的嘴，笑着说：“大不了就让他把我赶出家门吧，我也早想离开家和你一起生活了，到时候你可要好好伺候我哦！”
“讨厌！”林雪浔脸一红，打了聂仁文一下。
两人嬉笑了一会，聂仁文收住笑容，深情的说：“浔妹，你放心，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在你身边支持你。”
林雪浔感动的点点头。
这时，汽笛声传来，是刘明义把车开了过来。
林雪浔留恋的说：“文哥，你回去吧，我也该走了。”
聂仁文点点头，拉过林雪浔在她脸上深深地吻了一下，这才转身回去。
林雪浔一直看着聂仁文的背影直到消失，转身走向刘明义的车。突然，她感到自己有一种被人偷窥的感觉，又回身去看，看见聂宅二楼一个房间窗前，胡青蝶正盯着自己看。
胡青蝶见林雪浔也在看自己，连忙一拉窗帘躲开了。
一直在车里等着林雪浔的许光衡这时下车跑到她身边，问道：“浔儿，看什么啊？”
“哦，没什么？我们上车吧。”林雪浔嘴上没说，可心里总觉得这个胡青蝶有点古怪。自从被林德平彻底识破身份后，她心里一直保持着高度戒备，对这个名叫胡青蝶的聂风王新情人，她有一种不祥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