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与往昔认真凝视着她的容颜不同,这一次的不嗔,却是紧紧闭着双眼,似乎在忍耐着巨大的痛苦和欢愉。
  他的汗,不断,乌发,甚至在冷冷拍进来的秋风中,高高地胡乱扬起。
  好可怕。
  他宛如来自地府的幽冥,又或是忘川之上的厉鬼,迟迟不肯忘却前世的轮回噩梦。
  她已经到了极限,眼前都被自己额上落下的汗和碎发挡住,没有机会抬手去擦,就由着自己在那一片模糊中沉沦。
  不嗔的气息,凌乱地可怕,挨着近,朵澜可以清楚地感受到,他体内的真气在四处流窜。
  原本的至阳真气,因为那一晚和她的迷乱,而造成了无可挽回的错误。
  就如同被破了一个洞的心房,再也补不齐。
  她没有办法,她的内功,向来差得可以,怪不得望月曾不悦,说她偏爱那些花里胡哨的招数,却不肯苦练内功心法,早晚要自食恶果。
  如今,却是真的有了劫数。
  无休无止的动作,一次次重复着。
  站着,坐着,躺着,跪着,她被玩-弄成各种姿势各种形状,在他的*中,一次次交付着自己。
  当她再也承受不了更多时,不嗔全身都在颤动,用力,一下深深的顶撞。
  两个人,奇迹般地同时达到了那诱人的高度。
  那源源不断的热液,击打在她的深处,激得她好一阵抖动。
  身上的男人,剧烈地粗喘着,可是那股乱流,彷佛蛰伏起来了。
  她强撑着酸软到极致的身体,抬手去探他的脉象。
  虽然虚弱,可终于不再缭乱无章。
  那妖异的眼珠,也渐渐褪去骇人的朱红。
  不嗔动了动*,似乎想要说什么。
  朵澜眼疾手快,飞快地点了他的睡穴。
  睡吧,不要醒,而等你醒来时,一切都很好。
  魔,被抑制住了。但愿你从此以往,安乐祥和。
  她拉过床上的薄被,给他盖好,再一次轻抚着他的脸颊,擦去那大颗的汗滴。
  “不嗔。”
  她站在朱檐之下,望着眼前的万线银丝飘过,水汽倾洒在脸颊一片沁凉。
  她像一个孩子,站在窗根儿,用手接着雨滴,洗去手上的污浊。
  然后,再没有看一眼,转身走入雨帘中。
  天地苍茫,孑然一身。
  卷三 盛放 066
  钟灵地,毓秀山。
  高山绝谷,形式险要,崤山,自古便是险峰,乃神州大地第一高山。
  如同一只雏鸟,在外扑腾多日,风吹雨打,一无所获,终是只能回巢。
  从前回山庄,莫不是香川或者寒烟带路,蜷缩在他二人怀中,不多时,便腾云驾雾般踏入上山那条小径。
  夕阳斜照,山水明丽。
  一个娇小的人儿顺着石阶攀爬,沿着那石子幽径,向半山处寻觅。
  无限美景,却无暇赏玩。
  手臂上的痛已经麻木,喉咙里干涩如火,阳光渐渐隐匿,如若不能在天黑之前上山,她实在不敢想象,自己会不会倒下。
  眼前渐渐模糊,叶朵澜咬紧牙关,艰难挪步,三天两夜的奔命回程,已使她浑身再无半分力气。
  一片半枯的旧叶飘零下来,落在她的脚边,远处似有窸窸窣窣的布料摩擦响动。
  有人?!
  就在她勉强支撑起身体,想要去看个究竟时,清脆悠扬的叶笛响起。
  她神色一动,莫非……
  摇摇头,朵澜苦笑,怎么可能,这个时侯,汲寒烟必然在练功,或者,在哪处温柔乡销魂窟里。
  刚来弃命山庄时,她不记得过往,每日便是绞尽脑汁,想要逃出来。
  那一脸冷酷的二少爷,逮到她,黑着一张俊脸,问她,可是想要出去玩。
  她骇极,然而仍是倔强地点头。
  他便真的带着她,光明正大地走出去,来到那山明水秀的地方,随手采了片树叶儿,吹响起来。
  此时,她隐隐约约听见那熟悉又陌生的旋律,几乎以为自己是累极,睡在梦里。
  摘一片肥厚鲜嫩的绿叶,含在唇中,少年时的寒烟轻松运气,一阵旋律悠扬而起。
  “我怎么不会?”
  小朵澜笨拙地抓着两片叶子,东吹一下,西吹一下,只有“噗噗”的闷响。
  不屑地冷哼,寒烟从小脸色便阴冷,暴躁地拍开她手里的几片湿漉漉的叶子,骂道:“因为你笨!”
  周围的乐音,越来越清晰,彷佛萦绕在耳畔。
  朵澜起身,摸索着,只这一会儿,天色便暗了许多。
  起伏的音律,戛然而止,一个高大的身影,走近。
  和望月的赤红,香川的雪白不同,寒烟的长袍莫不是藏蓝或皂色,背脊总是笔直,宛若这山中挺拔的树。
  他身材修长,兼有北方人的伟岸和南方人的儒雅。
  乌黑的发束起,面目俊雅,然而他目空一切的表情那般自然,好像生来便是这样,叫人不敢投去窥视的眼神。
  “寒烟少爷?”
  她嗅到他微醉的气息,淡淡的草香和酒香从他身上传来,秋风吹来,衣袂扬起,尽显韶华。
  虽然暴躁易怒,可也是个俊奇的人呢。
  “我当是窜出个野兔子,没想到是个活人。”
  寒烟哑然失笑,眸子里射着寒星一样的孤光,一动不动地俯视着她。
  胸中有些憋闷,那戏谑的语气,令朵澜乍然想起小道士不嗔。
  她咳了几声,嗓子冒了火一般,哼唧了下,说不出话来。
  寒烟向前一步,蹲下,看着靠在石头上的小人儿,从腰间,摘下个小小的水壶来。
  拧开了盖儿,递到她的唇边,又生气般,硬掰开她的嘴儿,一股脑儿灌进去。
  朵澜仰着头,有些急迫,那水又凉,滑入咽喉,便一路畅快。
  “出去时光鲜亮丽的,回来就像个饿死鬼……”
  一句笑语还未说完,寒烟手中的水壶便滑落,他惊愕地看着昏过去的朵澜。
  冰凉甘甜的水滋润了口腔,可心底不由自主地痛得一抽,连日来的疲乏一齐涌来。
  眼前一黑,她不省人事。
  弃命山庄里,二少爷汲寒烟的别院,早已过了晚饭时分,却一片灯火通明。
  不时有郎中打扮的人进出,丫头仆妇端水递药,好不忙碌。
  有平素颇得寒烟喜爱的丫鬟窃窃私语,嘴上虽是怨着,可手脚不敢慢了。
  “真是奇了怪了,这叶小姐回来了,怎么就住到咱们少爷房里了?”
  “呵,还不是仗着好容貌……”
  “嘘,你不要命了?你不知道她杀起人来,可不留情……”
  “哎呀呀,我可不敢了,我这还煮着药呢……误了时辰,二少爷非剥了我的皮……”
  低低的窃窃私语声,叶朵澜在弃命山庄,本就是一个说不得碰不得的人儿。
  传说她烟视媚行,比青-楼里的花魁还要放-荡不羁,女人的优势被她拿捏得风生水起,不知江湖上多少青年才俊死在她的温柔乡里。
  传说她将山庄的三位少爷迷得团团转,可那都是捕风捉影:下人们依旧看见,庄主望月的小楼里,源源不断地被送入美女,而二少爷和三少爷,时不时与丫头们狎玩过夜。
  室内,长几上幽幽地点着凝神静思的香,缭绕的香气,淡淡,穿过层层的叠帐,隐隐可见床上的人影儿。
  地上摆着两双鞋,一大一小,他的祥云靴,她的鸳鸯绣鞋,都已沾了不少山上的泥土。
  半掩的床幔,遮住了大半身姿。
  汲寒烟眸中漾着细细的波光,眉头紧皱,他一寸寸地凝视着怀中熟睡的人儿。
  因为痛,她连沉睡都蹙着眉,不时淡淡地发出一声叹息,却未曾醒来。
  良久,他缓缓抬手,轻轻抚平她的眉间。
  这一次,他终于抢先,先一步,拥住了她。
  可为什么,明明如此真实得触碰着她,心里还是这般的慌乱,不确定?!
  “到底怎么了,光知道抖,说话!”
  寒烟压低了嗓子,只是眼中射出逼人的光,怒视着跪在地下,瑟瑟发抖的郎中。
  “还不说?”
  若不是怕吵了朵澜,寒烟早就一手劈下去,那郎中似乎极怯懦,号脉之后,便不敢多言,磕头如啄米的鸡一般。
  “小人……小的不敢说……”
  怀中的人,蜷缩了一下,抚着胸口一声浅浅的嘤咛,清艳绝伦的小脸儿惨白,额头却有一抹奇异的樱色流转着。
  寒烟面色一顿,无暇顾及那捣头如蒜的大夫,查看着她微弱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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