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第九章
因为每天要接凌然，周平总是早早的把工作处理好。中午还要买菜，生活顿觉忙碌起来。自从那天见过凌谦屹，这个人又像蒸发一样，有的时候周平故意在凌谦屹家留得晚一些，但还是等不到他回来。公司里见面的机会更加少。
最气人的是，每次她在凌谦屹家磨蹭，凌然还会面无表情的来一句，“你是不是在等我爸爸？”
“哪有？！”周平的脸顿时红了红，“你才八岁，一个人呆家里多不安全！我是留在这里陪你的！”
“我爸爸的手机号码是*********”凌然报出一串数字，“你可以打电话或者发短信！电视里说，女生需要主动一点。”
“你这孩子脑子里都是些什么啊？”周平斥道，心里却把那串数字紧紧记牢。这是凌谦屹的号码啊！她可以把它存在电话里了。
舒晓婧经常觉得周平疯魔，这次是真的！对一个……可以说是遥不可及的男人竟这样痴迷。她认真的对周平说：“你是不是灰姑娘的故事看多了。我们这个阶层其实离他们还是很远的……”
“我觉得没有什么距离啊。”周平不以为然，“至少凌谦屹不是那种会区分阶层的人。我觉得，他至少不讨厌我。”
“可惜他不讨厌的人很多。”
那个陌生却已经记得滚瓜烂熟的号码在周平的手机通讯录上署名为“屹”，这个字真是太适合他了，玉树临风、气宇轩昂！
“我觉得凌谦屹不算顶好看啊，至少没有你的医生卓恺好看。”舒晓婧说。
“你不懂，这叫各花入各眼！”周平嗤之以鼻。
面对那个号码，她一直在挣扎，是不是该发个短信问候一下，或者发个笑话一样的垃圾短信……但每次输入内容后总是没有勇气按下“发送”键。
年终的事情非常多，幸好晓东的病得到控制，陶姐又可以天天接凌然放学。周平却掩不住心底的失落，这样一来和凌谦屹见面的机会更加渺茫了。
好在工作太忙，令到她空闲的时间所剩无几。这天，大清早一到办公室就闻到很香的油条味。周平一路搜寻见peter买了一大袋子的油条。
“好香啊，给我来一个！”她凑上前去，却被人轻轻一推，她微微一怔，推她的人是jojo。只见她嘴角泛起一个冷冷的笑，“你自有mark为你准备的爱心早餐，何必来抢我们的？”
什么爱心早餐？周平纳闷，这才想起，每天都有牛奶和蔬菜三明治放在自己的办公桌上。原来一直是mark买来单是给她的，她还以为每个同事都有呢。
正巧mark叫她去办公室，经过jojo身边，那冰冷的目光搞得周平浑身不自在。
“明晚有没有时间？市建设局有个酒会，你陪我去吧。”mark低头看文件。
“你可以让jojo去啊。”周平说，看来最近经常喝mark出去见客户已经让jojo有了想法。
mark诧异的抬头，“有什么问题吗？建设局今年的几个项目你都有参与，所以你去比较合适。”mark一脸平和，看不出有什么别的意思，“nelson也会去。”他突然加了一句，周平的心立刻漏跳一拍。
“好吧。”她回答，转身走出办公室的时候，心里开始盘算明天穿什么衣服。这次一定要艳压群芳，给凌谦屹留下深刻印象才好。
“等等！”mark上下打量了她一下，“下班我陪你去‘名店’挑件衣服。代表屹晟形象，总不能太随便。”
“‘名店’！”周平差点捂住嘴巴，她知道那是本市最最高档的购物名品店，平时只是经过，可从没进去过。于是讪笑，“算了吧，那里的衣服太贵，我消费不起的……”
“少啰嗦，出去做事吧。”mark笑道，“不用你来买单。”
下班后，跟mark去吃了晚饭，然后直接去了传说中的“名店”，mark一走进去就有几个服务员上来热情的打招呼：“马先生，有什么可以帮您的？”大理石的白色地砖反射着头顶巨大水晶吊灯的光华，衬得这里如同白昼。四处令郎满目的美服华饰更加闪得周平睁不开眼。
mark直接走到女装部，挑了一件白色的长摆晚装给周平，“试试看。”
周平小心翼翼的穿起来，走出试衣室的时候只觉得很多双眼睛都对着自己看。镜中的女子身材高挑婀娜，天生的一幅好身段！衣服是雪纺的质料，在胸口下部收紧，并缀着一些水钻熠熠生辉，飘逸的轻纱裙摆一直拖到脚踝，衬着她胜雪的肌肤，好像整个人都被一层雾气笼住。她潋滟如水的眸子愈加显得不点而漆，淡淡的小巧的樱唇散发柔嫩的质感，真彷如人间仙子。她自己都呆住了，没想到这么好看！
“怎么样？”她回头问mark，却见他呆呆的望着自己失了神，不由有些尴尬。
“真美！马先生是太惊艳了吧？”一旁的服务小姐笑着说。
mark这才回过神，“不错，就这件吧。”
周平换衣服的时候特意看了下价钱，吓得她差点直接把衣服扔掉，那可是她半年的工资啊！
慢吞吞的从试衣间出来，她对mark说：“算了吧，这太贵了。而且穿的机会也不多……”
mark似乎心情不错，直接将信用卡递给服务员说：“就这件吧。”
服务员去刷卡的时候，周平轻轻的问，“明天穿完就来退了吧。我小心一点不要弄脏就可以了。这种高档消费的地方一般都可以无条件退货的。”
mark失笑，“我送给你，就当上司奖励一个得力的下属，总可以吧？”
周平非常为难的低下头，她可从来没收过别人这么重的礼物。却听见mark愉快的打招呼：“nelson，你跟林小姐出来逛逛？”
周平惊跳的抬头，只见凌谦屹就站在自己身后，不知道为什么这么耀眼的灯光下，他的脸却有些灰白，嘴唇紧紧的抿着，目色沉沉。他身边就是林语若，她今天穿着一件淡粉色的毛衣，显得俏皮清丽。
林语若的嘴角蕴着一个若有若无的笑意，“mark真是大手笔，哄女孩子有一套哦。”
不是这样的！刚刚的一幕他都看到了？周平的心一路往下沉，“那个……不是……”张口结舌的想解释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mark笑笑，“nelson，也只有林小姐有这个本事能让你抽时间来陪她逛街了。”
林语若纤纤玉手挽住凌谦屹的手臂，语气略带娇嗔，“是啊，年底要凌总抽时间陪人家可真难呢！”
周平觉得漫天的白色灯光光束仿佛是一根根尖利的冰棱子钻到胸口，既冷且痛。心脏好像一下子被掏空了，呼吸都困难。其实，一早就知道林语若是谁了，为什么还自己骗自己？
“去那边看看吧。”一直沉默的凌谦屹突然说，看来他已经不耐这场无聊的对话了。
望着林语若紧依着凌谦屹离去，周平慢慢的吐了口气。
“脸色这么难看，还在心疼这衣服太贵？”mark轻轻的笑，“真是个傻瓜。”他的手揉了揉周平的头发。
周平勉强笑了笑，“这衣服给我穿，怕是浪费了。”
翌日傍晚，mark早早就来接周平，在破旧的老新村楼下，黄昏的淡红光晕把冬日的夜染得有了几分暖意。周平一袭雪白轻纱从灰色的楼房走出来，犹如丛林里的仙子。头发还是自然的披在肩上，脸上施了淡淡的粉和胭脂，像是画中走出来的美人，不太真实。
“我这样是不是太隆重了？”周平问，不经意间眉头笼着清愁，翦水的黑眸透出些许紧张。
“没有。”mark移不开眼，半晌才笑着发动了车子，“你很美，真的。”
令mark诧异的是一向话比较多的周平今天特别安静，他不禁微笑，一定是待会儿的酒会让她紧张吧？
酒会在茂悦的天台花园，一个巨大的玻璃花房，衣香鬓影，到处是香水和美酒的味道。这里可以俯瞰整个城市最美丽的夜景。周平一出场就吸引了全场的目光，很多她并不认识的人来跟她喝酒，她浅尝轻酌，脸上不久就浮起红云，更添了几分娇艳。她酒量本来就浅，几杯下来步履已经有些虚浮。
她在人群里不断逡巡那个熟悉的身影，看了半天都没有找到。她失落的靠在栏杆上，mark不知去了哪里，满场的人她都不认识。舞池里人们随着音乐轻轻起舞，周平只觉得头昏。
“屹晟的凌总来了……”
她眯着眼睛听见身边有人说话，循声望去,身着紫色晚装的林语若挽着凌谦屹正走进酒会。他卓然的一身黑色西装，这样的场合特别配了一条紫色斜条纹的领带，淡然的气质和这种声色场合有些不搭。连他们的衣饰都是事先搭配好的呢！周平想笑却笑不出来。
那个林语若小鸟一般倚在他身边越发显得娇小无比。暖气开得很大，周平觉得呼吸困难，她推开宴会厅铜质的沉重大门到外面去呼吸新鲜空气，却不料寒风凛冽，刺骨的冰冷使她止不住的一阵发抖。可是，她不想进去，她实在没有勇气看着林语若依偎着凌谦屹。她觉得自己很可笑，但就是不想看……她缩进一个栏杆的夹缝迎风而立，越过城市最热闹的霓虹，很远处是一片无尽的黑色，那应该是海吧？真像她此刻的心情呢！
突然听见身后有脚步声，然后传来打火机点烟的声音。
“刚刚我看见她了。”那个男人的声音有些熟悉，周平想了半天才想起是恒沣集团的总裁萧励沣，据说他是凌谦屹的发小。最近和恒沣公司业务往来挺多，所以她记得。
只听萧励沣道，“变了很多。差点没有认出来……”顿了顿又说，“这种事不要对自己太严苛，如果一切可以重新开始，也不是坏事。”
“我明白。”黑暗中传来凌谦屹的声音，周平的身体一震。萧励沣好像走进去了。
周平慢慢的走出来立刻跟凌谦屹打了个照面，冷风将她的酒吹醒了一半，“凌总。”她注视着他。
凌谦屹望了她一眼道：“这里风太大，进去吧。”
“凌总……”周平走上两步，心跳开始不规律，也许只是酒精的作用，她急急的说：“mark……我和mark没什么，他说买衣服是奖励我……”其实，她只是想说，一切不是他想得那样，她和mark只是纯粹的同事关系，她并不是一个贪慕虚荣和随便的女人。
凌谦屹嘴角浮现一个淡淡的略带阴郁的笑：“你不用和我解释。我从来不干涉员工的私生活。”
周平心里一冷，肩膀微微的往下沉，她试图微笑，那个笑到嘴边却化成一个苦笑，“我知道……我只是、只是想跟你说希望你不要以为我是一个很随便的人。”
凌谦屹笑意更盛，不能否认他的笑容很好看，但此时，他眼底深不见底的黒潭像盛着无数漩涡冷冷的将她吞没，“我没有兴趣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对我而言，你只是屹晟的一个普通职员，你的私生活没有必要来跟我说。”
周平往后不经意的退了一步，身体靠在冰冷的铁栏杆上，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支撑住身体的重量。他把她说的话全部当成了一个笑话。是啊！晓婧说得没错，他们根本就不是一个阶层的人，就像今天，她穿着几万元的晚装从灰败的旧新村走出来，就像灰姑娘做了一个美妙的白日梦。只不过这个梦没到零点就已经破碎了，她也没有等到传说中的王子。她突然觉得自己很好笑，于是，对着他笑起来，“对不起……我……我可能搞错了。”
凌谦屹眉头微微一蹙，转身离开。
周平明媚无暇的脸上一颗泪水悄然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