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我诧异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事,同样诧异就是站在一边观战的其他几人。我紧贴着廷曦的胸膛,脸颊似火烧,这下要是再不说穿我的身份,只怕廷曦就此要被笑为有龙阳癖好之人。
“住手!你们这群饭桶在干什么!”
来者是穿着官服的一行人,领头一人看服饰和官帽我亦猜出是这洛邑城的巡抚大人——张梓秋,也就是这里最大的官。
“微臣参见太子殿下。”
张梓秋赔笑地给廷曦下跪,一群官兵听见是太子,又看巡抚大人也跪下了,一个个赶紧丢掉手里的兵器,‘哐哐啷啷’地下跪求饶,连那头子官兵也颤颤巍巍地从地上爬起来,歪斜着身子磕头。
“张大人真是来的巧啊,再晚些可就看不到这场好戏了!”廷曦放开我,走到张梓秋的身前,语带揶揄道。
“是是是……微臣知罪,微臣知罪。还请殿下给微臣一个补偿的机会,微臣已为诸位准备好宅子,一切都已安排妥当,只等殿下入住了。”
廷曦还欲说几句,我上前低声在他身后道:“我累了,想歇息了。”
他摆了摆手,对张梓秋说:“提醒你一件事,这里没有殿下,你叫我陈公子即可,不要随意泄露我们这行人的身份,知道了吗?”
张梓秋惶恐点头。廷曦大步流星地往前走,一行人就这样进入了洛邑城,住进了张梓秋为我们安排的宅子。
说到这宅子,我倒是很喜欢,这宅子座落在洛邑城中心地段,占地很大,一共分前院,春暖阁;中庭,夏荷轩;别院,秋枫堂;后院,冬雪墅,共四处院子,每处院子里有两间屋子,这样我们一行人住进来,够宽敞也够热闹。我选在了夏荷轩住下,廷昭住在春暖阁,裴煜和贺怜君住在秋枫堂,其余几人住在了最大的院子冬雪墅。
春夏秋冬四个院子是被一条人工凿开的小溪贯通连接在一起的,溪水上架起了三座清木桥。也就是说,如果我想去其他院子,只需要走过这座桥直接就到了院门口,不用绕来绕去走冤枉路。每个院子里的景色大致相同,我猜这宅子的房主定是独爱海棠花,因为无论行之何处,只要是在这座宅子里,都能见到遍地盛开的娇艳海棠。
许是昨夜在马车上没有睡的好,再加上身子真的有些疲惫里,倒在榻上,不过一会儿就入了梦,醒来时,乍一看才发现,早已日上三竿。
廷曦不知何时出去的,我起身走到梳妆镜前,刚准备挽发,忽地看见篦子底下压着一张字条,一看字迹,就知道是廷曦写的。
‘不必再穿男装,换回你本来样子。’
唇边不经意浮出一抹笑意,看着窗外湛蓝的天穹,心中像是被抑郁太久,忽地放松,卸下了承重的包袱,天空蓝如透明,偶有春回的大雁飞过,成群结队展翅远方。
我换上一身绛色镂花金镶丝线牡丹百褶齐胸襦裙,**上系同色锦缎随意垂下,青丝挽作同心鬟,用一根柔软的璎珞缎子环环绕上编成穗子的发丝,腰若流纨素,耳著明月铛,在额前坠一颗蝶形青色珠玉,柔桡轻曼,妩媚纤弱。傅粉扑面白皙柔静,胭脂抚腮霞光荡漾,点一色朱砂在唇间,用指肚抹匀,指如削葱根,口如含朱丹,纤纤作细步。
第一卷 滴不尽相思血泪抛红豆 第八十二章 偕老
第八十二章 偕老
第八十二章
我很久没有再穿齐胸襦裙了。只因宫里的规矩太严谨,嫁了人必须是要穿合襟襦裙,现下出了宫,没那么多繁文缛节,也不必遵从宫里的规矩。
打开房门,迎面而来的清风唤醒我的身心,深闻那股弥漫在四周的海棠花香,幽幽静静。抬眼看见杨福站在院门口,我朝他招手,他打了个千儿,走上前来。
“夫人醒了?随奴才去吃早膳吧。”
我不禁一笑,不愧是廷曦的贴身奴才,脑筋果然转的快,昨日还是叫的太子妃,今日就改口唤夫人了,论起谨慎行事,我自认不如。
我也也学着改口,换了个称呼,问道:“公子呢?”
“在大堂呢,奴才带您去罢。”
杨福可算的上是个人精,主子的心思。他多少也能摸到七八分准。我对他点头,跟着他一路走出了夏荷轩。
我到的时候,才发现人已到齐,一脚跨进门槛,李伯意和孙慕陵看着站在门前的我,惊诧得大张着嘴,下颚都像是要掉下来的样子,不时抬袖擦了擦眼,确定没看错之后,又百思不得其解地看向廷曦。
“怎么了?许你们带姬妾来,就不许我带娇妻来了?”廷曦笑着走到我面前,故意牵起我的手,一脸痞气地看着恍悟过来的两个人。
一旁坐着的廷昭和裴煜,各自默不言语,装作什么也没看见,自顾自地饮茶,可是我明明看见那两杯茶早已喝干了茶水,只剩粘在一起的茶叶子。
“不是……不是……随你,我们可不敢说什么。”
李伯意打了个哈哈,把这事就这样糊弄过去,隐在袖子里的手扯了一下孙慕陵的剑袖,孙慕陵赶紧附和着他的话恭维,把这南巡带女子一事,说的是天经地义。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谈论着接下来如何如何做,男人说话,女人不方便在场,只好出了大堂。才看见贺怜君和另外两个女子站在院中赏花。
我本想饶过她们,自己走回夏荷轩,不料被贺怜君看见,喊道:“夫人,这边来!”在心底叹了口气,只好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贺怜君穿了一身鹅黄色绣藤绿萝齐胸襦裙,头髻挽作双垂髻,在双耳后戴一对玉莲双生花步摇,回身举步间,琳琅摇曳。柳眉如烟,一双杏眼清澈通透,可谓是软玉温香,兰质蕙心。
“夫人瞧这花,开得多好!”
她握着我的手背,指甲微微嵌进肉里,我缩了缩手,笑道:“嗯,是开得好。”
她忽又叹口气道:“可惜好花不常开,好景不常在。”
我愣了愣,也没有去探究她这句话内里是否有其他含义,随意聊了几句。熟悉了另外两位女子,穿碧色襦裙,面容温婉,秀而不媚的那位女子就是李伯意新纳的侍妾,乔青衣,那个穿素白纹花衫子的女子面如桃花,楚楚动人,几番对话中又透着些许顽皮可爱,她是孙慕陵最宠爱的侍妾,方琼。
我记得廷曦曾经跟我提过,一年前李伯意为了娶到乔青衣可是差点和武夷侯爷闹翻了父子情谊。只因为这乔青衣家底太差,爹是赌鬼,娘又早死,自身又曾在歌姬坊卖唱,后来李伯意为她赎了身,强行把她带入了侯府住下,以生米已成炊的理由逼得侯爷没法子,又不能毁了自家的名声,怕世人说他儿子薄情寡义,只好答应把乔青衣娶进门做妾室。
至于那方琼,心直口快,刚说了三句话,我就摸透了她的底。方琼的家世不差,在昭阳城里也算的上是商家大户,只因得罪了大官,以莫须有的罪名抄了她家,父母皆被流放,家中亲人一个个死的死,走的走。到最后竟只剩下了她一人。正想寻死,无意中看见襄阳侯府在找婢女,她便去一试,哪知刚进府就和孙慕陵杠上了,当然,她也不知道孙慕陵是二公子。有时候,心里装下一个人只需要那一瞬间,只是这样而已,她便成了孙慕陵视若珍宝的女人。
身后传来脚步声,是廷曦他们走出了大堂,见我站在院中,对我喊道:“子夫,出门逛逛去!”
我一听,忙着点头,笑着问他:“我想去看看祖父。”
“那我随你一道去,你们随处逛去罢,不过可别忘了正事。”廷曦说着拉过我的手,身后一群人还没来得及回话,我就被他连拉带拽的托出了宅子大门。
“走这么急作甚?总得让我歇会儿吧。”
就这样被他牵着走上了大街,脚步快的简直就不是走,而是在跑,我实在憋不住了,顿下脚步求饶。
“不让你快点离开某些人的视线。我不知道我还能忍多久。”他阴沉着脸,一双剑眉紧皱在一起,手上太用劲,把我的手腕捏的生疼。
我摇头,忽然想起一事,惊呼道:“遭了!我忘了祖父家在哪条街了,我已经十年没有来过洛邑了,都怪你!”
我是真的绞尽脑汁也想不起祖父家到底在哪儿了,时隔十年,也不知祖父会不会换了宅邸,要是这样在大街上漫无目的的挨家寻找。我宁可就此作罢。
他呵笑着刮我的鼻梁,十分得意地说:“说你是傻女人你还不信,你想想,你祖父在这洛邑城里也是大户人家,不说人尽皆知,可这城内至少一半的人总该知道姚宅在何处吧?随便寻一人问问不就知道了?”
脑中像是转了一个弯,又饶回了原地,迎面正好走来一个面善的大婶,我客气地问道:“夫人,您知道姚宅在何处吗?”
大婶想了想,和蔼地笑着说:“岂会不知道呢,喏,就在街尾处的分叉路口向左拐,再走几步就到啦!”
她说着还伸手比划了方向,我顺着她的指尖看去,果然看见了一个十字路口,左边的拐角让我有些熟悉,我道了谢之后,那大婶挎着菜篮子笑嘻嘻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