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嫁给我,我会给你安排另一个身份,让你躲在王府里一辈子安安心心的养孩子。这样既能给你一个名分,又能掩饰你怀有身孕的事实,只是,这个孩子,只能向世人宣称是我的孩子。如此,纵然有探子来暗访,也会碍于王府的势力不敢造次,你只要在王府里呆上一年半载,世人自然就淡忘了你。”
我‘腾’地一下站起身子,愕然地看着裴煜,眼里噙满泪水,却是固执地不愿落下一滴。我明知这是唯一的办法,可是却无法答应,我要如何答应?死后若是面对廷曦质问,我要如何解释?
这不算不忠,我不是水性杨花的女子,可是我能怎么办?谁能告诉我此刻还能怎么办?
只有嫁给裴煜,将腹中的孩子谎称是裴煜的骨肉,这样即能保我一命,又能让这个孩子安然出世。我更是清楚,若是挺着个大肚子走在大街上,来历不明的孕妇,又说不出孩子他爹是谁,我会遭到多少人的唾弃,那么今后,我的孩子要怎么生存?
脑中千丝万缕理不清的思绪,而我首先想到的人,就是贺怜君。到时要如何面对她?我嫁给裴煜,就是他的侧夫人,明面上也是与他共侍一夫。而最要命的是,这个对于她来说莫名其妙的孩子是多大的打击?孩子是廷曦的遗腹子这个秘密谁也不能说,我在他们眼中是已经死了的人,可是一旦说穿了这个孩子的身世,那不就等于自己扇自己巴掌,揭发了裴煜救我出宫一事吗?
贺怜君会更恨我,她会误以为裴煜与我苟且相合,珠胎暗结。要我在以后的日子里日日夜夜的面对她,就算我无心相争,她会放过我吗?
太多太多的问题接踵而来,越想就越是觉得这是条绝路,走上去不见得能生,退回来就必然是死。
“我要说的就是这么多,愿不愿在于你,可是我希望你考虑清楚,不为别的,就为了陈廷曦的孩子,为了你一直以来视之比命都还重要的庄氏,甚至是……为了我。”
没的选择,这根本就不是选择,我还能拒绝吗?我不敢保证离开了裴煜,我孤身一人要如何养家糊口,能不能让我的孩子衣食无忧的长大。我也不敢拿庄氏和裴煜来做赌注,他们是无辜的,我怎能置他们于不顾?
第一卷 滴不尽相思血泪抛红豆 第一百五十二章 梦中人
第一百五十二章 梦中人
第一百五十二章
强忍着就要夺眶而出的眼泪,头似有千斤重,怎样都下不了决心。裴煜眼底透出丝丝伤情,看了我一眼之后,正欲转身即走,我顾不得其他,心上一狠,冲上前去拉住他的广袖。
“我……答应你”
他的身子微微一颤,没有回头也没有要走,只是木然地站在原地,好似这一瞬间成了永恒,对于我,这个决定是逼不得已,对于他,这是期盼已久,却不是因为心里有他才答应他,是有多痛,是有多难受,我看在眼里,怎会不懂?
“好,回到南宁之后,择日就娶你过府。你放心,不管这个孩子是谁的,在你嫁给我以后,我都会视如己出。”
我惨笑,想说什么却终究止于嘴边。我想也不敢想若然这件事被揭发,那么后果会是什么。我只知道,我要保住这个孩子,我要庄氏屹立不倒,我要裴煜安然无恙,那么这就是唯一的一条路,而且容不得我退步。
拉着广袖的手像是根深蒂固一般松不开,我恍然醒过来,松开手,故作无事地捋了捋额前的碎发。
裴煜正欲出门,复又转身道:“救你出来时,曾给你用了**。这几日若然觉得身子有何不适,就叫沈言城给你诊脉,此人有在世华佗之称,他跟随我多年,是心腹之人,你大可放下心来,不必忌讳。”
一语惊醒梦中人,我惊愕道:“当日绾儿给我喝的茶里放有**?”
“不然如何能让你全身而退?以你的性子,怎么会允许绾儿替你殉葬?当日我早已在宫内布有探子,而送毒酒给你的宫人我亦用万金收买,只要有人代替,他们能交差,就不会在乎死的是谁。”
双肩止不住地颤抖,原来绾儿早已做好了替我去死的准备,原来一切都已注定。我还信誓旦旦的告诉她,待她出宫后会嫁给我哥哥,在家里相夫教子,一生平安。我那时根本不知道,这些都是无法兑现的承诺,她亦是早就看清,而当我说出这些话时,她却能装作若无其事地宽慰我,明明心里犹如天塌地陷,却还要强装笑脸。
绾儿,如此的蕙质兰心,无论生还是死,没有一刻是在为她自己而活,是我庄子夫害得她做了无辜的牺牲品,是我害了她今生今世的幸福啊……
泪,悄然落下,裴煜何时走的,我已浑然不知。呆坐在桌边,遥望纸窗外那一轮朦胧的月色,惨白的月光渗入屋子里,印着昏暗的烛光,闪闪烁烁。
一夜无眠,天边刚刚泛出鱼肚白,我躺在榻上,目不转睛地盯着小腹,手指轻轻在腹上画圈。肚子还没有隆起,依然平坦如初,我忽然忆起,这个孩子,该是两个月大了吧。他历经了我遭劫,陪同我一起渡过难熬的日日夜夜;回宫之后,又同我一起面对廷曦的死讯,随我一起为廷曦报仇,原来他,还未出世,就经历了这么多惊心动魄。
而我作为娘亲,却到此刻才知道他的存在,我怎么可以这么大意?
孩子,对不起,娘答应你,从今以后,会保护你,再不让你受到任何伤害,你就是我的生命,你是一个延续,我相信,你是代替你爹来陪在我身边的,所以我会更加珍惜你。这个世间太过险恶,可是不管活下去有多艰难,我都不会放弃,因为我们三个,同在,不是吗?
耳边传来婉转悲戚的笛音,我忽地坐起身子细细聆听,一丝丝音色传入耳朵里,触发了记忆深处的软肋,为何,这首曲子如此熟悉?
随意穿好衣裳,梳妆之后,笛音绵绵,越来越清晰。脑中突地闪过一道灵光,这是……四年前那首曲子当日即兴奏出,只因心生悲伤,整首曲子悲伤至极,每勾起一丝琴弦,即渲染了惨然的凄凉。
我记得,在宫里抚奏月牙琴时,有几次都能传来合奏的笛音,琴笛相得益彰,无论是高低起伏,还是颤音收尾,皆是配合的天衣无缝。我虽不是精通音律,可是也算熟识,现在传来的音色,分明就是与当年相差无二
心生疑惑,我按捺不住悸动,一步步走出屋子,才晓日光倾城,杨柳飘絮,和煦暖风阵阵袭来,伴着不知名的花香,引人遐想。
树下站着的那个男子,在看见他背影的那一刻,我的心像是受到了重物的抨击,这一袭白衣,腰间坠下一块通透的白玉,玉佩上那道裂痕生生将龙凤劈开,一龙一凤,在天在地。
笛音悠悠,不绝于耳,双脚不听使唤地往前走,脑中闪过无数个念头,碎片散落一地,我不用细想,也可以忆起,他是谁。
一曲毕,他将笛子别入腰间,转身看见我的这一刹那,,不惊反笑。双眉如墨浓黑,一双丹凤眼勾勒出一丝冷然,犹如苍鹰的双眸,那般犀利如炬。略显清瘦的脸颊泛着淡淡的红晕,唇角微微浮出一抹若有似无的淡笑,站立在树下,对我拱手一拜。
“你叫沈言城?”
他轻点头,树上纷落的叶子落在他的肩上,一阵暖风忽过,又急急卷落在地。我痴痴地看着他腰间的那支白笛,心里忽然有个声音盘旋萦绕。
我咽了咽喉,笑问道:“你的笛子音色很好,若是能与我的月牙琴合奏,定是天籁之音。”
他眼中突然闪过一瞬惊异,伸手不自觉地握紧笛子。
“月牙琴?你说的琴是月牙琴?”
我越加肯定自己的怀疑,也不想再和他猜谜,直说道:“正是。只是此琴遗落在了宫中,无法取回。当日在皇宫中曾有幸和绝世笛音合奏,共谱出一段曲子。若我刚才没听错,你吹奏的,正是那首曲子。”
微凉的清风吹起他的袍角,他整个人就好似随风而来,恰如清风一般的男子,闲逸淡然的神态,在听见我说的一席话之后,只有一瞬的错愕,继而很快就恢复如常。
“原来是你。当日随世子一道住进皇宫里,有时闲来无事,索性吹笛奏乐。有幸聆听月牙琴的音色,也不枉我入宫一行。月牙琴和月牙笛本是天地一对,分离多年,想不到我苦苦寻找已久的月牙琴,曾经离我那么近。”
我怔怔地看着他腰间的那支白笛,果然与月牙琴的色泽无差,笛身上纹有盘绕而上的银须飞龙,从龙尾到龙头,每一道雕刻皆是鬼斧神工,乃绝世巧物。
原来当日萧恪之所言是真的,世上真的有与月牙琴相配之物,而这个人,我现在已十分肯定他就是几年来,时常在我梦中出现的男子。虽然幻梦中只能看见他的背影,可是他的身形,他腰间的白玉佩,甚至是越来越浓重的熟悉感,都无可否认,他就是梦中人。
我两手护在腹前,迈着小碎步一步步走向他,心里忽感慌乱,不知为何,我始终记得他在梦里对我说过的一席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