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你，抬起头来
我这才看望了一眼周围，此时，我俨然已成为了整个队伍的焦点，包括远处围绕着皇上的李恪等人都侧目看向这方。
我这才有些慌了，看来这次在劫难逃了。
我拍拍刚刚为了救那女子时身上所沾染的灰尘，一副前去赴死的豪情壮志，徐徐走向等候着我的众人。
“姑娘！”刚苏醒的那个小宫女拉住我的裙摆，悲戚地叫了一声。
“没事，你好好休息，我去去就来。”我拂开抓着我不放的小手，对着她安心笑了笑，才随那个将军一起过去。
此时，随从们已经搭好了椅子和案几，皇上和皇子们都席地而坐。
我和那个将军走到他们跟前，前面的将军先跪下行了一礼，我也有样学样跟着跪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是缓和低沉的中年男音，没想到李世民的声音居然这么好听。
我慢慢起身，还是低垂着头，斜眼看了李恪一眼，李恪的脸臭臭的，两条浓密的眉毛都拧在一起，双唇紧闭，像是谁欠他似的。
我轻轻别开脸，再看旁边的李治，这孩子正有些不确定的看着我，见我看他，立时有些兴奋的模样。
“就是你救了刚刚晕倒的宫女吗？”我还想左右环顾一番，却被皇帝的声音打断。
我只好收回打量的目光，眼观鼻鼻观心，斟酌着回道：“回陛下，正是奴婢。”
“恩，好好好。”只听皇帝缓慢地连说了三个好字，就没了其他。
一时场上有些安静，只听得到远处的鸟鸣和丝丝风吹树梢之声，还有茶杯与茶盖碰触的声音，我暗自寻思，要不要抬头看一小下下，俺都没见过皇帝什么样呢，当然，影视剧里的不算。
反正应该没人注意到我，他们现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皇帝那，我一边安慰着自己一边一点一点的抬高下颌，就在这时，我眼角的余光看到一只手背在身后对着我摆了摆，我不解地看向它的主人，是李恪。
他什么意思，是叫我不要乱动吗？还是叫我走开？一时之间，我倒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我决定维持现状，一动不动。
直到……我感觉我的脖子和小腿都有些麻了的时候，终于，皇帝的一盏茶终于品完，轻轻地把茶盏放入随侍手中的托盘，随着茶杯底与银质的托盘发出‘铿’的一声，我的心仿佛也随之一颤。
皇帝先轻叹了一声，才道：“多少年了，朕许久都没见到这样的了，在宫中，历来只有争斗，没有感情，不管是主子、奴才、皇子、嫔妃，只要是为了自身的利益，他们什么不敢做，而如今，一个小丫头却为了别人的性命敢冒惊扰圣驾的罪名，勇气可嘉啊，该赏，该重重的赏！”
一番话说完，场上比刚刚更安静了，气氛压抑得吓人，好像连树叶都停止了晃动，我仿佛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皇上此番话是别有目的吧，说到我这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也只是借题发挥而已。
我低着头，虽已是初夏，我却觉得这儿比秋天还要冷瑟，忍住想打个冷颤的冲动，我再次伏到在地，大声打破了这样的僵局：“谢陛下！”
“恩，你叫什么名字？”皇上龙颜大悦，哈哈大笑，声音中气十足，刚刚的不快也好像是众人幻觉，这一笑，连带着周围所有的人都松了一口气。
呃，可这下轮到我犯难了，我的名字啊，说不说都有罪。
都是李恪害的，非要我跟在队伍里，告诉我路不就得了吗，我腹诽了几秒钟后才回禀道：“奴婢秦钥。”
“秦钥？”没想到我刚一报出自己的名字，皇上就若有所思的念叨出来。
其实，皇帝从一开始就有些注意到这个女子，她的声音宏亮异常，只怕是带着内力，这时一听她的名字，自然是皱紧了眉头，要是他没记错的话，护国公秦琼唯一的后代好像就叫秦钥。
“你，抬起头来。”皇帝的声音威而不怒。
在这样的气压下，我只好慢慢抬起自己的头，看向坐于上方的皇帝。
呵，还是个挺帅的大叔嘛，只见他穿着浅黄色的常服，身形矫健，头发乌黑，嘴角留着少许的胡须，面貌英俊而不失威武，异常明亮的眼睛此时也正打量着我。
与此同时，我还发现，此时的我已经不知不觉成为了众人的焦点，各种眼神在这时都汇集到了我的身上，李恪的不屑，李治的雀跃，李佑的嬉笑，还有几个皇子的暗自打探。
我瞬时觉得自己成了一个供人研究的解剖对象般，似乎什么都暴露在外。
最后还是李治站起身来，在我身前停下，对着皇上一拜：“父皇，儿臣有罪。”
“哦？治儿何罪之有？”皇上漫不经心地问道。
“儿臣未经父皇同意就私自将秦钥带上山，请父皇降罪！”我睁大双眼，不敢置信的望着与我一步之遥的李治。
他，他说是他带我上山的？这是要为我解围吗？要知道，像我这样不明不白出现在祈福的队伍是很大的忌讳的。
“原来是治儿带上山的呀，你可知，这秦钥已是要入宫的秀女之一？她这样乱跑可是不好的呀，不过，这丫头我喜欢，反正入宫在即，不如这次就一并带回宫吧！”李世民把李治的反应看在眼里，心里也明白了几分，加上前些日子皇后也曾提起过赐婚的事，他虽是没马上答应，可心里还是很满意这门婚事的。只是，储君未定，现在就谈婚事还有些过早，本想等她进宫以后看看，不料，今日就见到这个让治儿心仪的女子，不如，先带进宫考验考验再作决定。
李治见父亲并未责备，还让钥儿马上进宫，开心得不得了，忙喜滋滋回道：“谢父皇！”
随即还用手肘撞撞我的：“钥儿还不快谢恩。”
啊？还谢恩？我郁闷的看着笑眯眯的皇上。
皇帝就是天，他倒是随口那么一说，可把我急得够呛。
什么？一并入宫？我滴个神呢！
他急什么呀，我早晚不是要入宫的吗，非要急在这一时半会儿的，难不成是我看错了，这个皇上也只是个徒有虚名的好色之徒？
我不甘不愿的叩谢了圣恩，心里想的是我还没跟秦昙说一声呢，昨夜在那种情况下被人带走，到这时我也没给个信儿，他们不会都着急了吧。
我琢磨着要不要让李治派个人去给我传传话，反正我也只能依靠他了，至少现在看来，他应该是喜欢我的，不然也不会跟他老爹撒谎。
撩开的窗帘外，把他的马车让给了我的李治此时已换乘了马匹，和李恪李佑同行正一路说笑，不知在谈些什么。
李恪微微侧目望向来，正好与我的目光相撞，我立刻狠狠剜了他一眼，唰的放下了小帘子。
哼，李恪，你丫的见死不救，我会记得你的，我对着已经遮挡住外面的窗帘无声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