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生死抉择
幽州是大唐通往匈奴和突厥的重要关口，也是三国的贸易集中地，虽然城池不大，却是热闹非凡，熙熙攘攘的大街不比长安城的规模宏大，但稀奇玩意琳琅满目，穿着各色服装的人们来来往往，还有杂耍卖艺，异国舞娘表演，让人耳目一新，应接不暇。
房屋多临街而建，最高不超过两层，门上都挂着厚厚的棉布帘子，想必是这的风沙大，连窗户都是很小且糊的严严实实的那种。
我和戴着帷帽的假郡主走在前面，其次是萧煜和膺栾，再后面才是精选出来的十名护卫，人数虽然众多，但在这种人员本是复杂的城池倒也没引起什么骚动。
走至一幢还算精致的小楼，黑底金字的招牌上龙飞凤舞写着如意楼三字，我停下脚步，向薄纱后的假郡主道：“郡主，这好像还不错，要不我们就在这用饭吧！”
她微微点点头，表示同意，门前迎客的小二热情的早早撩起了帘子，一行人在我的带领下纷纷进入。
一进门，就感觉到迎面的暖意，原来这里面居然已经升起了炉火，是那种有点西式但外面又罩了一层雕花铜皮的壁炉，一个小伙计正往里加柴，正是路上最常见的干燥荆棘，里面燃着熊熊烈火，怪不得这么暖和。
这里没有雅间，我们要了二楼靠窗的位置坐下，头上绑着毛巾块的小二赶忙上前招呼：“几位客官要吃点什么？”
“把你们这最好的东西都端上来吧！”老实说，这一路上条件有限，吃得并不好，不等我说，萧煜就吩咐了下去。
小二一听，高兴答应着下去准备了，桌上有茶水杯盏，正好口渴，我正要倒出来喝，萧煜却伸手挡住，从怀里拿出银针在里面搅了搅，又拿出来观察片刻，见没变色才给假希平倒了一杯，之后才是我。
直看得我满脸黑线，都不觉得口渴了，拿起茶杯在手上转圈圈，而膺栾和众侍卫则站在左右两侧，像门神般一动不动。
菜很快端上来，在我们的注视下，萧煜又把刚刚的动作对着每样菜试了个遍，试得在隔壁桌擦桌子的小二脸都有些绿了，才微微笑了一下，做出请的姿势，我和假郡主对视了一眼，均从对方的眼中看出无奈。
趁大家都埋首于饭菜，我偏过头看了眼膺栾，他几不可闻的点了下头，不动声色后退两步，消失在一众侍卫的身后。
萧煜正给假郡主说着这附近的风土人情，逗得她咯咯直笑，可我心里有事，连这饭菜合不合口也不觉，萧煜往我碗里夹什么我吃什么，怔怔地看着窗外不远处漫漫黄沙发呆。
咦，那个人好像很眼熟呀，好像是我们车队的马夫呀，猛地搁下筷子，吓得假郡主一哆嗦，以为是我不满意她的表现，瞥了眼她，我才看向萧煜：“我吃饱了，想出去走走，麻烦萧大人好生陪着郡主。”
也不等他回答，脸一沉，对着拿上就要跟上来的侍卫摆了摆手，这些侍卫经过刘大胆一事后，对我的态度可谓变化急转，再不像以前那样吊儿郎当，对我毕恭毕敬，惟命是从，既然我说不让跟着，他们也不敢违抗。
下楼我就直奔街道，刚好碰到匆忙回来的膺栾。
“怎么样？”我拉住他，闪到棉布门帘后，低声问他。
好在这会儿不在饭点，堂子里人不多，膺栾神色有些异样，因小跑而来，脸颊被寒风吹得微微泛红，他扫视了一下四周，才附到我耳边。
什么？这怎么行？难道出发前没做统计甄别工作吗？我不可置信地看着膺栾，也被他的话吓了一大跳，难道对方也在试探，还是别的什么？
我不敢想象，原以为可以抓到内鬼，可一下子出了三股人马，是我没有想到的，那刚刚那个马夫也应是其中一股吧。
李世民此次让我出使，表面看是送亲，实际目的却是让我打探消息，最好能拉到匈奴的小势力，阻止战事，或者在战事发生时有所准备，那这个机会应该很好，匈奴的探子居然伸到了我身边，我不利用一下又怎么对得起自己，
思踌了片刻，我便打定了主意，看向膺栾，他配合地微微低下头，将耳朵拿给我咬。
“不行！膺栾办不到！殿下要我留在你身边，是为了保护你，我不能辜负殿下重托！”说他死脑筋吧，他还不承认，可我现在身边能用的高手也就他了。
不然就只能发出水纹令，召集无相派弟子，但现在时间根本不允许，撩开布帘看了下，那个马夫就要消失在街角了，我推了一把膺栾，焦急道：“难道我的功夫膺大侠还不放心？什么保护不保护的，我看他是派你来监视我还差不多！你去不去，不去我自己去！”
说着，我作势就要追出去，被他一把拉住，我盯着他拉我的手，他又悻悻的松开，有点犹豫，口气冰冷：“我去，姑娘自己小心，我会尽快赶上你们！”
这还差不多，看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我眯起眼睛，匈奴的探子，我就要看看是跟谁接头来着。
这会儿功夫，萧煜他们已经吃好，下得楼，看我发愣的站在门边，萧煜轻轻拉住我：“你怎么在这儿？吃好了吗？”
我摇摇头，这会儿哪里还吃得下，脑子里尽去回忆史书上这段时期的战争了，据我所知，这段期间战争不断，大唐开疆扩土将国土扩张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时代，那说明什么？战争马上就要开始了，和亲，不过是个幌子！
匈奴就快要开战了，我们去只有两种可能，一是死，成为战争导火索，二是生，成为他们的人质囚徒！
李世民啊李世民，这次可真为难到我了，虽然一开始就有这个觉悟，但现在心里升起了别的想法，凭我的势力，到时带上郡主一起走或许不成问题，可萧煜呢？他武功低弱，到时会怎么样？
以前觉得他死不死与我无关，但最近他对我真的很好，也改变我的一些极端看法，他只是有些死板，人还不算坏，对我很照顾，体贴入微，难怪以前的秦钥会喜欢他，两个月前中媚药时做的那个梦似乎还萦绕在眼前，萧煜滴着血迹的脸如鬼魅般搅得我不安。
特别是城外连绵不断沙漠，让我心中不安在慢慢扩大，让膺栾去追探子，也不知是对是错。
见我半天没出声，萧煜扯动我的衣袖：“没关系，要是现在不想吃的话，你看。”他摊开手，居然一个饭盒大小的蒸屉：“我要了一份你喜欢的点心，等你饿的时候再吃吧！”
看向那个蒸屉，我突然很感动，这个萧煜一路上对我无微不至，比起郡主，他照顾我细致多了，大到伤势，小到被虫子叮咬，他都像哥哥一样哄着我，护着我。
不再看萧煜，我倏的转过头，冷冷说了句出发，率先撩开棉布门帘，向队伍休息地走去。
这一刻，我心里已经有了抉择，不能抛下萧煜，就算难一点，累一点，只要拿到有用的情报，我立马带他走，心中释然，怨气在这时好像也没有那么多了。
出示了通关令牌，守城的小兵惊讶地将我看了一遍又一遍，将令牌递还给我之后，突然双膝跪地：“将军恕罪，不知将军驾到，有失远迎！让小的去通传幽州守将，请将军稍作休息再走吧！”
众士兵听他这么一说看，也纷纷下跪，这不怪他们，经过刘大胆一事提醒，我已经将皇家旗幡都收起来了，远远看去，人数虽然多，也只是像大户人家带家丁远行，而我还穿着素净的女装。
“不用了，本将军还要赶路，就不劳烦了，等回来时再叨扰！”看了一眼萧煜，他温和的笑着，一身青色银丝花纹锦锻长袍，比我这个正主穿得可好多了。
这有什么办法，就这种女装才能穿着骑骑马，其它太华贵，不适合骑马也不适合我现在的身份。
小兵们为我们打开了迎接贵宾的主城门，纷纷跪在两旁，目送我们出城。
“小钥为什么不在幽州停留？说起来幽州现任守备还是我的老熟人。”萧煜驾马缓缓靠近我：“也算是你的老熟人。”
嗯？
“算了，就像你说的，等回来时，我们再去他那讨杯酒喝。”我迷茫的看向他，秦昙不在，不能随时为我解惑，而他仿佛也不打算再说下去，‘驾’一声，驱马走远。
哼！不说就不说，指不定又是个套儿呢，我瘪瘪嘴，扬起鞭子，身后高高束起的马尾随风飘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