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沁心……”端木澈拭去我眼角的泪,紧紧地拥我入怀。
我听着他那擂鼓般的心跳声,却再也感觉不到往日的温暖,那高高悬挂的“百年好合”,对此刻相拥的我们而言,就像是一种,讽刺……
“对不起,沁心。”端木澈愧然道。
我轻轻推开他,笑道:“王爷言重了,您位高权重,风雅俊朗,自然应该娇妻美妾长伴左右,又何错之有?”
端木澈眼神逐渐暗下,目光落在我的身上,轻声道:“沁心,你在生气。”
我回答:“不,王爷,沁心没有生气。”
“既然如此,沁心又为何哭得如此伤心?”
“沁心不是伤心,而是替王爷高兴,沁心在这里预祝王爷与清云妹妹,永结同心,百年好合。”
“沁心,你不要这样,你……可以责备我。”端木澈眉头紧蹙,素来慵懒的眸子逐渐弥漫起一层雾气,我知道,那是他生气的预兆。
我突然觉得可笑,他为什么生气?我的成全与祝福,难道不是他所想要的吗?
我欲转身离去,却被端木澈扣住手腕,他掌心的温度灼伤了我的手,亦灼伤了我的心。
“沁心,你要去哪?”
我没有回头,闷声淡然道:“去一个没有王爷的地方。”
我用力甩开手腕上的那道灼热,快步跑了出去。
“给本王拦住她!”身后响起一声怒喝。
侍卫们刷刷出现,两把佩刀十字交叉,“砰”地一声挡在了我的前面。
我转过身,看到端木澈昂首负背,桀然地站在通红的大堂内,墨色眸子凝视着我,神情倨傲,他道:“除了我身边,你哪儿也不能去。”
终于,苦苦压抑的情感瞬间决堤,我苦楚地摇头道:“王爷,对于你来说,沁心到底是什么?”
一阵风扬起,吹皱了满屋子的红段,也吹散了端木澈低沉的回答:
“你是我此生唯一的妻。”
我凄楚一笑,那真是我听过最美丽的谎言……如果这是他要告诉我的,纵然是谎言,我都会相信……
而不久之后我才知道,正是今日,我逼端木澈走上了一条凶险的道路,为此,我们都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王爷,这是我亲手做的桂花糕,你尝尝好不好吃!”我笑道。
端木澈没有接过手,只是俯首将我手中的糕点吃下,随后轻轻地吸允着我的手指。
我抽回手,羞红着脸道:“好吃吗?”
“恩,好吃。”端木澈颔首,继而道:“尚不及沁心的纤纤玉指。”
语罢,便拾起我的手放在嘴角亲吻,抬头看到我的困窘,笑得春风和煦。
我欲将手收回,却被他牢牢抓住,端木澈轻轻抚着我的手道:“就是这双手,总能弹出那些动人的曲子来。”
我笑道:“那沁心就为王爷弹一首可好?”
端木澈颔首,我便在琴架前坐了下来,想了一下歪着脑袋道:“王爷想听什么曲子?”
端木澈淡笑,“只要是沁心弹的,什么都好听。”
我回以微笑,便和琴清唱。
时间缓缓流逝,窗外更深露重,端木澈站起来道:“天色不早了,沁心暂先就寝吧。”
我垂下眉眼,心不由抽痛,待听到他离去的步伐,一咬牙快速地跟上去,从背后紧紧抱住他,仿佛用尽全身的力气道:
“王爷,今晚留下来吧。”
头上传来端木澈浅浅的叹息,“沁心,相信我,等我完成心愿之后,定会给你一个永生难忘的洞房花烛夜。”
说罢,端木澈挣开我的手臂,在我的嘴角落下一吻后,便转身离去,离去前淡淡说道:
“明日,鬼门的人会来接你,你先去别处住几天,我过段时日就会接你回来。”
门合上,我靠着门榄跌坐在地上,痛哭失声。
王爷,明日是你的成亲之日,你要沁心走,是不想让沁心难过,还是沁心的存在,让你为难了?
夜,很安静,静得只剩下呜咽的恸哭……——
后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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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篇 卷一 美人如此多娇 第34章 风云暗涌
我睁开疲惫的双眼,顿觉得头痛欲裂。
“小姐,你醒了。”
我回过头,看到翠儿端着水盆,眼眶红红。
我道:“翠儿,你怎么了?”
翠儿咬着下唇,眼泪滴答下滑,哽咽道:“小姐,你若是心里难受,可以告诉翠儿,不要再喝闷酒了,宿醉伤身……”
我按着发痛的额头,只记得昨夜端木澈离去后,我端起他用过的酒杯,也学着他那样一杯一杯地喝着,而后的事便全然不记得了。
“是你扶我到床上去的吗?”我揭开被子,漫步下床。
“不,是王爷,他照顾小姐一个晚上了。”翠儿回答。
我的手抖动了一下,愣愣地接过锦帕试擦着脸。
“翠儿,现在是什么时辰?”
“回小姐的话,已经是酉时了。”
“已经这么晚了……”我沉吟,想来我已睡了整整一天,难怪窗外早日入幕黄昏。
“新妃……来了吗?”我迟疑道。
“花轿方才已到王府门口了。”翠儿一边回答,一边为我梳着头发。
我茫然看向镜中的自己,突然对眼前这个脸色苍白,神情疲倦的女子感觉到陌生,眸光一动,便在镜中看到悬梁上挂着一个黑影,是闾洁。
我想起昨夜端木澈的话,想来她是来接我的吧。
我对翠儿道:“翠儿,你先退下吧。”
翠儿迟疑半会,朝着我欠了欠身,便缓缓离开。
悬梁上的黑影飘落至我的身旁,“睿王妃,跟我走吧。”
闾洁拦起我的腰,快速地离开睿王府,在迟暮的夜色中飞奔。
夕阳早已消失在苍穹的尽头,只在昏暗的天边留下最后一抹暗红,红得犹如浓稠的赤血,仿佛在祭奠着天地一场腐朽华丽的盛宴,充斥着喧嚣与不安。
我的心头莫名涌上一股恐慌,似乎闻到风中淡不可见的血腥味,心生生跳得厉害。
“你要带我去哪?”我看着逐渐逼近的皇城,困惑道。
“……去皇宫。”闾洁道。
“皇宫?去那里做什么?”我不解道。
闾洁道:“到时候你自然就会知道。”
闾洁带着我矫捷地躲过宫中巡逻的侍卫,闪进一个房间,躲在明黄色的幕帘后面。
“皇上……”我低呼出声。
端木流云身着帝王锦绣黑袍,袍上九龙盘旋,紫色玉冠束在脑上,黑檀似的长发流水垂下。此刻,他正端坐在案前看着手中的奏折,眉头微皱,少了平日素来清扬的温和,多了一份凛然沉稳,德公公静静地伺候在一侧。
我困惑地望向闾洁,她微微摇了要头,示意我噤声,而后便垂下眉眼,没再说话。
一阵杂沓的脚步声从外头传来,端木流云蹙眉问道:“发生什么事了?为何如此喧哗?”
德公公弯腰恭敬道:“奴才这就去外头看看。”
德公公尚未来得及打开房门,门便骤然被推开,几百号士兵手持兵刃快速地跑进来,呈八字张开。书房外边也已被人重重包围,一个个手上举着火把,在夜色中“噼里啪啦”地响着,格外地刺耳。
一个熟悉的身影在人群中大步迈进,挺拔的身姿,倨傲的神情,慵懒的眼神,他就静静伫立,面无表情地看着端木流云。而我的父亲站在他的身旁,眼底含着沉沉的冷光。
“王爷?”我惊呼,便被闾洁捂住了嘴巴。
我不敢置信地摇头,心中大骇。本该在睿王府与张清云行成亲之礼的端木澈突然出现在这里,而且是以这个阵势,我不是傻子,自然看得出他要做什么,他要逼宫!
端木流云神色动,合上奏折笑道:“皇兄,今夜是你的洞房花烛夜,为何会出现在朕的御书房?”
端木澈没有回话,随手一扬,父亲便跨步上前,在端木流云的书案前展开一张明黄色锦布。
端木流云俯首轻念出声:
“上元二年,内阁奉上谕:伊东闵等奏称,国本动摇,人心不定。朕深居宫禁,民生国计,久未与闻。是又将以政权之争致开兵衅,实朕之大过。年来我民疾苦,己如火热水深,何堪再罹干戈重兹困累。言念及此,辗转难安。朕断不肯私此政权,而使生灵有涂炭之虞,愧对祖宗庙宇。睿王端木澈,乃朕之兄长,承天文德,可堪国之大任,朕意欲退位于睿王,以靖人心,而弭兵祸。钦此!”
御书房一片死寂,唯独端木流云的声音沉沉回响,显得格外地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