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直到第二天,我推开了一扇秘密的门,触碰到了那根秘密的线条。
  翌日,宗政三兄弟进宫面圣,神色有点凝重。
  我暗暗在想,是否是因为言子锌之事。
  那是我后来听宗政明浩说起,他告诉我,言子锌本姓暮,乃是十年前被灭门的暮家幼子。
  我既是不敢置信,又是满腹忧心。
  暮家尚有活口,风炙阳必定少一分自责。
  可而令,暮子锌若真如所言是死于端木澈手中,那端木澈不仅与宗政明轩结下了仇,更是与风炙阳怨恨加深。
  我用力甩甩头,告诉自己不用再为端木澈忧心。
  “砰—”
  一记冰冷砸向我的脑袋,我回过身,只见一个小女孩只身站在雪地里,手里捧着雪球,再度朝我扔来。
  我一个侧身躲过雪球,朝她走了一步,她便退后一步。
  我站在原地不动,她也站在原地怔怔地望着我。
  那真是一个可爱的女孩,年龄与阮明珠的女儿可心不相上下,约莫十二三岁,梳着双丫髻,垂下无数根小辫子,一身粉色小长袄,绣着小碎花,肩上披着大红披风,披风边缘处镶着白色绒毛,衬得她的小脸愈发白皙。
  我蹲下身子,对她笑了笑,“你是谁家小孩啊?为什么拿雪球扔我?”
  她没有回答,依旧静静站着,睁着一双乌黑的眼睛深深望着我。
  我朝她点点手,“来,过来,我给你抱抱。”
  她那弱小的身子忽然一震,可爱的小脸一阵扭曲,整个眼眶都红了起来,随后朝我大步跑来,扑在我的身上,紧紧抱住我的腰,咿呀大哭。
  “这......”我不明所以,不知自己是怎么惹她哭成这般模样,只好轻拍着他的背,细声哄道:“哦哦,不哭不哭。”
  谁知我越是哄她,她哭得越是厉害。
  我无奈地任她抱着,直至她由大哭变成低泣,低泣变成抽噎,最后慢慢停住了哭泣,将所有眼泪和鼻涕都擦到了我的身上。
  我叹了一口气,俯下身问道:“好了,不哭了,告诉我,是不是谁欺负你了?”
  她摇摇头,支起手指,咿咿呀呀地打着手势。
  我的心募然一痛,这个孩子,不会说话......
  她的手势反复打了很多遍,见我依然一脸懵懂,不由有点急了,随手拉起我便往后院走去。
  她带着我来到一扇雕着木槿的红木门前,指着那扇门,做了一个推门的手势。
  我道:“你是不是让我推开那扇门,进那个房间啊?”
  她扬起一个很大的笑容,不住点头。
  我“哦”了一声,朝前走去,缓缓将手抵在门上,一用劲,门“咿呀”开了。
  随着门开的瞬间,屋内扬起了一阵风,响起阵阵纸张抖动的声音。
  我迈进屋内,放眼看去,整个屋子尽入眼中。
  屋子里的摆设很简单,只有一张宽大四方的书桌,桌上摆着一些散乱的宣纸,还摆着一个笔架,笔架上挂满毫笔,而四周墙壁则挂着无数副画轴,一幅幅比肩整齐地挨着。
  我轻轻跨出碎步,昂首看着墙壁,将上面的画一幅幅看过去。
  画上画着的是一个女人的背影,每一幅都有略微的不同,待我看到第十幅画的时候,才看出哥端倪。
  这是一个女人缓缓转身的瞬间,却被作画者细心地一一临摹出来。
  我再继续看下去,背影慢慢侧过身来,露出一张姣好的侧脸,侧脸再慢慢转过来,直至一张俏丽的容颜展现在我的面前,柳眉黑目,朱唇弯曲,笑颜如花。
  我怔怔望着画中的女子,顿时说不出话来。
  她,竟是与我一个模样!
  我突然顿悟,作画者必定是宗政明轩,而画中女子,想必就是夕颜。
  我从每一幅画中看出了深沉的爱意,深沉的思念。
  宗政明轩对夕颜用情如此之深,每每让我想起,都不由一阵唏嘘。
  此时,一阵风再度吹起,将书桌上的一张宣纸吹落至我的脚边。
  我俯首将它拾起,展开一看,顿时如被雷击,脑袋轰地炸开。
  纸上,密密麻麻地写满两个字。
  沁心!
  两世情缘 第139章 思念成灰
  手和心,恰如屋外那风中颤抖的枯枝,如今亦抖得厉害。
  我已无法用任何言语,来表达此刻的感受。
  我怔怔俯首,宣纸上那刚劲有力的笔墨,挥洒着“沁心”二字,逐字逐行间,无不依稀蜿蜒着凄凉。
  脚步微微晃动,我缓步来到书桌旁,小心翼翼地推开纸镇,执起凌乱于一案的宣纸,一张张地看过去。
  第一张,依旧写满沁心的名字。
  第二张,写着是一首诗:
  月下独饮道相思,颦笑恍惚在眼前;
  思卿恨卿卿不知,寸寸相思皆成灰。
  “思卿恨卿卿不知......”我喃喃低语,深深吸了一口气,忍不住酸楚的鼻尖,继续抽出下一张。
  第三张,仍是写满沁心的名字。
  第四张,写着几句心语:
  相思无用,唯别而已,若别期已有定,再见不过陌路,千般煎熬又如何?纵使醉生梦死,但求欢脸笑颜,醒来仍是独悲人世,莫道黯然销魂,何处柳暗花明?
  第五张,全是沁心。
  第六张,满是沁心。
  第七张,还是沁心。
  ......
  我已不忍看下去,早已模糊了的双眼也已无法让我再看下去。
  我呆呆站在画像之前,已不再去怀疑,画像中的女子是沁心,而并非夕颜。
  无数念头在我脑中闪过。
  若是画像中的女子是沁心,那作画者是谁?
  突然,一张扬着3温和笑容的玉颜在我眼前浮现。
  我的心募然一痛,我揪着发痛的心窝,俯首低唤:“流云,是你吗?”
  你......还活着吗?
  衣角被人拉动,我低头看去,只见方才那小女孩扯着我的裙衫,仰着头凝视我,她支起两根食指,在脸颊上做了流泪的动作,随后在我面前摆摆手。
  这次,我看懂了她的手语,俯下身子摸了摸她的脑袋:“好,我不哭了。”
  她捏起衣袖擦了擦我眼角残存的泪,咧嘴一笑。
  我指着墙上的画问道:“你知道这些都是谁画的吗?”
  小女孩点点头。
  我激动地抓住她的肩膀,将她往身前一拉,“你......你见过他吗?你知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
  小女孩“唔”了一声,随即皱起了眉头。
  我立马放开手,歉然道:“啊,对不起,弄疼你了吗?”
  她摇了摇头,随后抬头看看画像,再看看我,稚气未脱的脸上推起满满的笑容,抱住我的腰身,将小脸埋在我的怀中,蹭了几下,一脸依赖。
  “你在这里做什么?”
  屋外响起一记淡漠的声音,透着怒意。
  我侧身,只见阮明珠站在门口,柳眉蹙起,眼含愠色。
  乍见阮明珠,小女孩即可躲到我的身后,身子微微发抖,竟是心生惧意。
  阮明珠站在门口没有进来,视线一扫,落在我身后的小女孩身上,眉头再度蹙紧了几分。
  她道:“凌安,出来,把暮颜小姐也带出来。”
  “暮颜小姐?”我迷茫半会,随即探寻地看着身后的小女孩。
  阮明珠道:“她是夕颜夫人留下的唯一子嗣,是宗政府的大小姐,宗政暮颜。”随即对我喝道:“还愣着做什么,快将小姐带出来。”
  我见阮明珠显然已动怒,却半步不入屋内,想来这间屋子非常人能进。
  暮颜的小手紧紧拽住我的袖袍,似乎怕极了阮明珠。
  我对她宽慰笑笑,随后牵起她的小手走出房间。
  一出房间,阮明珠照面便扬了我一个巴掌。
  我一阵错愕,怔楞立在原地,直至脸上传来辣椒的疼痛,方才不解地看着阮明珠。
  阮明珠那张秀丽,容颜已扫去淡然,“凌安,不要以为少爷宠你你就可以为所欲为,你要记住,若想得少爷宠爱,就不能太好奇,少爷的书房更是万万去不得,昔日,夕颜夫人就是因为进了少爷的书房,方才落得泪眼洗面,伤心而绝。”
  阮明珠说道动情处,眼泪唰唰落下:“你别怪姑姑今日打你,是要你记住个教训,你来了这几日,少爷比从前快乐了很多,别再因为你一时的好奇,把原先美好的一切都给破坏了!”
  我诧异道:“姑姑,你说这间屋子是老爷的书房?”
  阮明珠执起袖袍轻点眼角,随后微微颔首。
  我怔了怔,心中如猫抓般难受。
  难道作画者,是宗政明轩,而不是流云?
  我按住躁动的心情,继而道:“如你所说,能进出这个书房的只有老爷一人?”
  阮明珠点点头,“似的,少爷平日里的话素来无人敢违抗,所以书房周围没敢靠近,也没人把守,不料今日却被你撞入,想必是小姐带你过去的。”
  阮明珠俯首,视线凌厉扫向暮颜,暮颜浑身一颤,睁着惶恐的大眼睛,再度躲到我的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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