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无论经历了什么样的事情,沈雨都不会放松自己,我想,高考对她来说简直小菜一碟。我就不同了,我现在差不多抓狂的翻看着每一本复习资料。
岑寂进门的时候,看见我的样子吓了一跳,我也有些意外,很久没有见到岑寂了。
我忍不住要感谢一下老天,知道我每天苦读,特地派岑寂来给我解压,极度兴奋之余,我还不忘装一下可怜。
“哎哟,痛死了。”我捂着自己的肩膀,眼睛里星光点点。
晓茉她们在旁边翻着白眼,要不是岑寂在场,我想她们一定会大吐的,然后上来掐住我的脖子,惩治我。
岑寂微笑着走过来,轻轻地给我按摩肩膀,然后说今晚电影院里要放映3d电影,问我要不要一起去。
我欢呼雀跃的跳起来,岑寂瞪着一双眼睛,“你肩膀不痛了?”
晓茉调皮的看着我,眼神不时的传递着信息“小样,玩儿砸了吧”
沈雨刚要出门,推开门的时候,发现铭昕正站在外面。身上穿了一件白色的薄外套,在傍晚的大街上显得有些孤立,一双眼睛盯着沈雨,嘴张了张,没出声,又闭上了。
沈雨走了过去,在他身边停了下来,也想说话,但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铭昕本来想说来找岑寂的,但看起来岑寂并没有在这里,于是,到嘴边的话便成了“我来找你”。
沈雨红着一双眼睛,哭了起来,铭昕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她,沈雨揉了揉眼睛,默默地向那棵榕树走去,铭昕跟着她来到那棵树下。
“你为什么又来找我?”沈雨没有看他,手抚摸着树杆上的一个记号,那是他们曾经共同刻在那里的,此刻多像一个讽刺,“你是一个只会听父母话的好孩子,你现在应该待在你爸妈的身边,来找我干什么?”
铭昕眼眶红红的听她说完,他多想告诉她自己就是为了回来找她,才第一次顶撞了母亲,从国外跑了回来。他多想把她拥在怀里,像从前一样告诉她,自己是多么的爱她,现在也依然爱着。
“如果我和从前不一样了,你还会和我在一起么?”
沈雨摇了摇头,不知道是在说不会,还是还是不知道。
铭昕看着沈雨沉默的样子,点点头,然后转身走了,他苦笑着说,也许是他太天真了。
沈雨在铭昕走出去十几米之后,眼泪瞬间划了下来,而铭昕漠然的背影后面一张脸早就泪流满面。
很多年之后,如若我们还能记得从前,你是否还会欣然的扬起笑脸。
很多年之后,如若我依然喜欢着那天的流云,你是否含在我的身边。
离高考还有半个月。
轻风微抚着海滩,一个女孩子正坐在沙滩上,正午的阳光热热地照在她右侧的脸颊,额前的刘海在风中显得散乱。她转过头,眼神在左边不远处凝聚,脸上忽然带着浅浅地笑。
铭昕躺在海滩的一张躺椅上,一双眼睛透过棕色的墨镜,空洞的望着天空。
女孩赤脚走了过来,在岑寂的身边坐下,“你真的不想告诉她?”
岑寂在阳光里慢慢浮现出脸上的表情,像池塘里的荷花,在夏日里溢出的灿烂,只是在这灿烂的背后,还会有悲伤的凋零。
“微儿,答应我,无论我怎么样,你都不要告诉她。”
“既然这样,那你上次为什么……”
岑寂凝起他的眉头,“这一次,不会了……”
“是么?……”
即使这样,我们还是在等待着。
即使这样,我们还是在期盼着。
即使这样,我们还是爱着。
即使这样,我们还是恨着。
周二的早上,浣宁中学的喇叭里不时的传出广播员激情澎湃的声音,内容大概无非就是来激励高三学生的。
可学生们厌烦的捂住耳朵,仿佛这声音比夏日的空气还令人燥动不安。
晓茉趴在课桌上昏昏欲睡,自习课上已经不再有老师的身影,除了几个要考重点大学的奋进生,其他人不是打着瞌睡,就是拿着杂志乱翻着,不久之后的高考对他们来说已成定局。
黑板上写着一个大大的“静”字,强有力的约束着每个学生的嘴巴。
阳光在教室带着粉笔末的空气里,显示着它的丁达尔效应。只是照在墙壁上新贴的豪言壮语上以后,清晰的像一个笑话。
微风吹拂着柳絮状的白云,以人们感觉不到的速度,飞快地向前跑着。校园里无数朵鲜花奋力的盛开着,衬托着浣宁学子稚嫩的脸颊。昏暗的弄堂,与美丽的校园相比,简直不如路边角落的垃圾箱。可这里却有晓茉的家。
晓茉的母亲在屋里发黄的光照下,把一叠刚取的钱仔细地查了几遍之后,叹了一口气,把钱放在了贴身的口袋里,起身出了门,向弄堂的出口走去。
很多时候,弄堂里总会有两三个妇女坐在自家的门口,闲聊着添油加醋的事情,无畏的传播着带着病毒的语言。
晓茉的母亲路过她们身边的时候,和她们热情的打了招呼。
当晓茉的母亲走出去十几米之后,她们便凑在一起,以害怕别人听见的声音议论着。
有时候这些恶毒的语言甚至波及到任何人,比如晓茉她母亲王丽,“…她勾引别人老公…”“…她把她男人克死了…”“…不要脸呀…”
晓茉的母亲推开一个老院的大门,一种泥土陈腐的味道刺激着她的鼻腔,犹豫了一下,还是避开院里的一些杂草,向中间的屋子走去。
“谁呀?”屋子里穿出了一个女孩子的声音,随即门就打开了。
一个20岁左右的女孩子站在门口,用疑惑的目光打量晓茉的母亲。
“你是诗然?”
“您是?”
晓茉的母亲顿时不知道怎么回答对方的话,最后,说自己是她母亲的朋友。
王丽进屋后在拐角的卧室,见到了诗然的母亲。
对方看见王丽,混浊的眼睛睁了睁,从床上坐了起来。诗然出去以后,王丽在床边坐下。
“好些了没?”
“多亏你,我才熬到今天…”
“别说这些……”
“只是······”对方顿了顿,接着抓紧王丽的手说,“我死以后,你帮我照顾诗然…”
岑寂用力把一张病检报告单揉成一团,随手扔进街边的垃圾箱里。
微儿没有说话,提着皮包跟在他旁边,从脸上的表情,看得出她有点生气。
“你都这样了,为什么不住院?”
“我不想让更多人知道。”岑寂停下来看着微儿,“现在什么都不重要了。”
风吹在岑寂苍白的脸上,仿佛吹落一朵枯萎的花。
微儿红着眼睛,眼泪慢慢流了出来,眼前的这个人即将走到生命的尽头,她却无能为力。
希楠提着她的皮包在校园里漫无目的的走着,临近黄昏,灰蒙蒙的天空,把校园的小路渲染的很孤寂。
几分钟以前,她收到一条短信,上面写着“请你离开何汐。”下面是李语欣的名字。希楠冷静的把短信删掉了。
这时,有人叫她的名字,她望去,便看到了远处的何汐。
希楠抬手揉了揉眼睛,把额前的刘海整理了一下,微笑着向何汐走了过去。
黄昏开始变得黑暗,希楠的身影像是猛然变成了一个黑点,向着另一个黑点移动着,渐渐地两两相容在一起,安静而和谐,就像林荫道旁的垂柳那么自然。
何汐递过一杯奶茶,轻轻地牵起希楠的左手,就这样,两个人并肩向前走着,越来越暗的光线,让两个人的笑容都变得那么不清晰。
希楠更加用力的握着何汐的手,总觉得它会忽然消失不见,她不想再一次显得那么无助,就像韩枫用陌生的眼神看着她时一样。
多年之后,希楠回想起来,还是一样的害怕。
无数种不知名的情感疯狂地涌进青春的大门,横冲直撞,混杂难辨,并在每一个角落,留下到此一游的手笔,像用刀刻在那里一样。铭心刻骨。
“你从来都只爱我一个人吗?”希楠的声音很轻,像在问何汐,又像在自言自语。
何汐没有听见,只是不断说着自己对未来的打算,像一个天真的孩子,幻想了一篇美丽的童话,没有悲剧,没有眼泪,甚至也没有奇怪的冒险,如白开水一样无味,但希楠却希望这一切都是真的,都能实现。
他们在桥上停了下来,银色的路灯把大桥装点的很美。黑乎乎的河水有时被夏风吹起一层波澜,像希楠的心绪。
桥头的广场上,诱人的小吃散发着香味,溢满了这里的空气。
何汐不自觉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去吃东西么?”
希楠笑着点点头。
一个孤寂的身影站在离他们只有几十米的地方,伤心像暮色一样把她掩埋。李语欣想起了她小时候的事情。
那时候,她家和何汐家还是邻居,每天,何汐都会牵着她的手在街上乱跑,一起给大人制造恶作剧。
那年海滩上,7岁的何汐用他找到的一个最美丽的贝壳,把它放到了语欣的稚嫩小手上,用孩子般天真的声音,说,语欣,长大了我要娶你。
“什么意思?”语欣歪着头,一双天真的大眼睛望着他。
“不知道。”何汐摇摇头,“可能是两个人永远在一起吧。”
“那好啊。”语欣快乐地在沙滩上蹦来蹦去,“那好啊……”
李语欣常常沉浸在这儿时的美好回忆里,那首叫《小小》的歌,每次听她都很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