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弱水三千只取一瓢（下）

  黛蜜想起方才娉宁公主哀怨离去的神情，心里又是好笑又是滋味难明。一路往御花园方向走去，无论公主千金，宫女丫头，在见到身边这个招蜂引蝶的男人时，都不由得投来不同程度的艳羡，爱慕，惊叹，忧怨的目光。看司寇云战一副潇洒自如若的样子，黛蜜却觉得糟糕透了，只一味担心能不能活过今天。
  “看来你惹的债可不少！”
  司寇云战微微侧脸：“此话何意？”
  黛蜜睨了他一眼，没好气道：“早听闻传说中的邪王，生性招摇，身边一大群狂蜂浪蝶！今日一见，果真令人大开眼界啊！”
  身后的子冷子风同时一笑，被黛蜜一个警告的眼神杀来，忙识趣地后退两步。
  司寇云战凝眉，似是在深思，很久才点点头，毫不谦虚地答道：“如此盛名，并非本意。”
  她差点没把舌头咬断，把头一撇，咬牙切齿道：“厉害！厉害！”随即忙又转回头，向司寇云战展颜一笑，忍住暴走的冲动，柔声道：“奴婢觉得，府里一个侍妾都没有，既然司寇王爷身边美女如云，倒不如挑几个特别顺眼的收了去？虽然比不上“双绝”两位姑娘，可是各种美人各种味道啊！哦，对了，方才那美丽动人的娉宁公主也不失为司寇王妃之选呐！呵呵！”
  司寇云战眼里闪过一丝不解，停下脚步，一把拉住她的手臂，问道：“你生气？”
  她愣了愣，哈哈大笑两声，正经地摇了摇头：“没有，没有啊，我为什么要生气？”
  他却似更加迷茫，固执地追问：“你为何生气？”
  瞥见子冷子风的笑意，黛蜜的脸更加红了，加大声音，几乎是吼出来：“生你的头！本姑娘都说了没生气！你真搞笑，我心情不知道多好，干嘛要生气！”反正不是因为吃醋！
  司寇云战见她大力地甩开自己的手向前跑去，心里有些急，忙加大步伐追上去。
  “敏儿参见凛亲王。”
  刚跑进宫廊，却见长廊那头有一个温婉美人转弯而来。她无奈，“咻”地停下脚步。
  司寇云战踏步上前，站到黛蜜身边，方朝那位美人微微颔首，道：“敏郡主不必多礼。”
  敏郡主听闻这一贯淡漠的声音，却霎时间脸色苍白，似是摇摇欲坠。勉力一笑：“王爷，好久不见。”
  黛蜜心里奇怪，望着司寇云战的神情，却怎么也瞧不出什么，只是看敏郡主的神色，总觉得有些不妥。
  司寇云战似是不想与她多说，依然微微点头，身体却更靠近黛蜜一些，自然地握住了她的手。
  黛蜜一羞，忙要抽回，却被握得死死的。
  敏郡主嘴角的笑容更加惨淡，连她看了都有些于心不忍。只是被司寇云战禁锢着，也是无奈，只好低头不语。反正这些上层阶级的事儿，她也不想掺和。
  “这位如此灵秀精致的姑娘……想必就是传言中的那位吧？敏儿有礼了。”
  黛蜜惊了一跳，郡主竟然向自己行礼？忙也福了福身，“郡主有礼。”
  不及自己与敏郡主进一步接触，一阵风刮来，还来不及回神，已经被他带走了。
  黛蜜看看司寇云战的侧脸，好奇心作祟得越发张狂，“那个是你的初恋情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司寇云战眉头一皱，无奈一笑：“你这是胡说什么？你脑子里装的东西就只有这种水平么？”
  黛蜜撇撇嘴，随即又惊叫起来：“哦！我知道了！你向人家提过亲是不是？被人拒绝了？哈！原来如此，难怪方才拿我作挡箭牌！想刺激一下人家对不对？死妖孽，你很幼稚耶！看不出啊看不出！”
  司寇云战这下子更加无语了，冷眼的凤目一扫周围，一群借着干活的当口接近的宫婢和想着前来搭话的官员瞬即匆匆散开。
  司寇云战沉着一张脸，也不解释，拉着黛蜜径直步入了御花园。
  事后，黛蜜偷偷地向别人打听关于这个敏郡主的事，才知道原来不是司寇云战向人家提亲，而是人家向他提亲！天！一个娇美矜持的大家闺秀竟然不顾颜面不顾流言向他提亲？最后还被拒绝了？
  黛蜜惊叹这位敏郡主的勇气，问司寇云战为何当日要故意打击？他却淡淡地说了一句：“莫不成我还应该再给她勇气，让她再来提一回亲？”
  她觉得这句话着实太过意味深长，深奥如渊，以至于深思中的自己被抱上了床，都还不知不觉……
  话说回现在，黛蜜被司寇云战牵着，终于抵达了御花园。
  她肯定，要不是莫名其妙穿越到了这个时空，自己这一辈子都不可能会看到这样恢宏的场景——帝王妃嫔，皇子公主，王侯将相，文武百官，命妇千金再加上皇家侍卫，宫婢太监，人数之多，可谓数不胜数。精贵的矮几铺着吊有流苏的红布，整然有序地排好。琼浆美酒，美味佳肴，极尽精致。主人来宾皆是盛装出席，明晃晃的颜色艳得刺眼。
  既然是百花节，今日的主题定然是这满目的花了。除了几样眼熟的能喊得上名字，其他那些，黛蜜连见都没见过。空气里充斥着撩人的花香，有浓有淡，皆令人心驰神往，心旷神怡。一盆盆的花开得极盛，姹紫嫣红，千姿百态。今日在众人面前，仿佛也似有意识地争宠，随着微风摆动，极尽婀娜。
  黛蜜不由得低叹出声，又怕显得太滑稽，忙用双手捂住嘴巴，双眼溜溜地观赏着周围的风景。
  司寇云战低头看她，妖娆的眼眸中是藏也藏不住的笑意。他抬手把她的手拿下，随即牵住。
  黛蜜感觉周围的目光变得越发诡异，忙要挣脱，耳边却传来一句魅惑低哑的声音：“我在，别怕。”
  她的心瞬时空了一半，感觉两颊开始发烧，内心却慢慢地安定下来。既然已经决定了是他，就得鼓起勇气去承受一切，不是么？
  “凛亲王到！”
  随着太监的一声通报，司寇云战牵着黛蜜踏入园内。
  神踪难觅的俊美男子步伐优雅地踏着红地毯，身边牵着一个娇小清灵的少女。男子神色自若如风，带着一贯的清冷高傲，而那少女却似竭力隐藏着内心的紧张，双颊泛着娇艳的红云。
  四周的眼光无不投向这对男女，发出一阵阵低叹声，歌舞也暂时停歇。
  “参见吾皇，太后，皇后。”
  司寇云战微微点头行礼，握着黛蜜的手掌微微用力，制止她行礼。
  她这才想起当日在围场的那一幕，心中一暖，便顺从地随着他只向首座的翼帝微微点了点头。
  周围又是一阵低叹，黛蜜偷偷瞄去，见翼帝的脸色有些僵了一下，眼里精光一闪，瞬即微笑地摆手免礼，慈爱道：“战儿好多年没出席百花节，今年终于来了，朕甚是欢欣啊。”
  凤太后也似十分欢喜，点点头：“战儿来了，今年的百花节可就没遗憾了。”
  司寇云战勾起一抹冷冽的笑容，“十年前先父无故仙逝，那日也是百花节。当时臣年方十一，父亲咽气那刻，臣还在此玩乐而不知。”
  平淡清冷的声音无起无伏，却让黛蜜心一疼：这才是他不来百花节的缘故……原来他竟连父亲最后一面都没见到么？
  司寇云战嘴角的笑容更加讥诮，声音清晰地传入在座所有人的耳朵。“因此臣十年来鲜少出席百花节，令圣上担忧，乃臣之罪。”
  黛蜜不解，这“担忧”一词怎么用得如此诡异？翼帝的脸色也甚是不妥……不过此时她也无法细想，望着司寇云战那俊朗的侧脸，鼻腔一阵酸涩涌起，心尖一紧，反手握紧了他的手。
  司寇云战似是怔了怔，转头望向身边的女子，只见她正对着自己露出一个恬淡的浅笑，一双剔透清澈的黑眸柔柔地注视着他……
  他不露声色地将她更加贴近自己，转头对向翼帝，继续道：“臣今日前来，另有要事要禀。”
  “哦？近来朝中安稳，战儿这件要事，因何何来？”
  他侧眸，“此事稍后容禀。有人累了，臣先入席。”
  有人累了？我？我吗？黛蜜傻乎乎地指着自己的鼻子，双眼巴巴地询问、司寇云战却莞尔一笑，拉着她入席，坐到了官员中的首席。
  翼帝，凤太后等自然是好奇站在凛亲王身边那位并不算出众的女子究竟是何身份，只是司寇云战三言两语便已入席，接下来新一轮歌舞又一开始，寻不到机会，也只好作罢。
  宫廷的乐师果然不同凡响，耳畔仙乐重奏，听得黛蜜顿时忘了方才的紧张。一边盯着眼前的舞蹈，手里已不知不觉伸向了几上的美食，完全忽视了身边的司寇云战和周围投过来的目光。
  眼前的舞姬身着绯色轻纱，面纱掩面，身姿袅娜，挥着水袖踏跳挪转，轻捷灵敏。随着优美的动作，转动着妩媚的双眼，顾盼之间，热情奔放。于百花烂漫之中，宛若仙子般踏花起舞。随着最后一段高扬的音律，她点尖一跳，把云袖抛向空中，然后缓缓伏在地面……
  “好！妙极！妙极啊！”
  翼帝拊掌大赞，众人便也跟着鼓掌赞叹。黛蜜半咬着一块糕点，也跟着用力鼓掌，糕点碎末撒了一桌。
  台上舞姬行礼谢恩，方缓缓拆下面纱，竟是……
  “娉……娉宁公主？咳咳咳……”
  司寇云战眉头一皱，忙将茶水送到黛蜜嘴边，又是无奈又是好笑。
  黛蜜喝完一杯茶，这才舒畅地抚了抚胸口，把两颗几乎要掉出来的眼珠子收了回去。
  “颜黛蜜，司寇王府饿着你了么？”
  黛蜜白了他一眼，理所当然地点点头：“我都快饿死了！刚才走了多久的路啊？真不明白！有步辇你不坐，硬要拉着我走路，这皇宫多大啊？我还没累死，就饿死了！”
  司寇云战猛然贴近她的脸，深邃的凤目里璀璨一片，仿佛整个银河都被装了进去，那般摄人心魂。他一手勾起她的下巴，嘴角绽放一抹妖娆诱人的笑容，蛊惑的声音悠悠地传进她的心里。
  “本王就是要所有人知道，你，是我的！”
  说罢，便毫无预兆地吻上了那张还粘着糕点碎末的小嘴，轻柔捻转，灵活的舌头挑逗着唇瓣，将糕点碎末尽数舔尽。
  黛蜜顿时懵了！这……这是什么状况？光天化日之下，众目睽睽之下……天啊！
  师傅，你可见过这么变态的男人？
  空气中的微尘都仿似停止了浮动，周围瞬间变得安安静静。这对男女从出现开始已经是备受关注，此刻做出这等荒唐的事，可想而知有多少视线围着他们转？
  “贵妃姐姐，你瞧瞧，这成何体统！”
  “老爷，这……”
  “这凛亲王真是放荡不羁，竟然敢闹到天子眼底了！”
  “哎哟，真羡慕啊！”
  “这个女人是谁呀！战哥哥怎么这么没眼光，气死我了！”
  黛蜜听着周围的低声窃语，简直欲哭无泪，忿忿地瞪着司寇云战，忙用双手掰开他的手指，只是结果不出意料——白费力气。
  司寇云战却旁若无人，回应了她一个狡黠的眼神，再浅浅地吻了一会儿，这才悠悠地离开了她的香唇。
  她顿时“嗖”地蹦起来，无措地摆着双手：“啊！！！误会，误会！呵呵！误会！”
  四周鸦雀无声，她尴尬地赔着笑，脸蛋红得仿似黄昏的火烧云。看着周围各种各样的目光，仍不死心地喏喏喊着：“真是误会，误会……”
  而司寇云战却神情自若，尝了半口茶，方慢吞吞地开口救场：“既然歌舞完了，是否是时候赏花了？”
  翼帝这才回过神来，笑了几声，用洪钟般的声音宣布：“那便开始吧，众位随意用宴，随意赏花去吧！今年的花灯谜可是出得别出心裁啊！”
  众位刚要谢恩，一个娇嗲而凌厉的声音突兀响起：“父皇，且慢！”
  “宁儿，怎么了？”
  娉宁公主跑到翼帝前面，不满道：“父皇，这歌舞就这样结束了啊？宁儿方才为了准备飞天舞，一直呆在后台，我可是一个节目都还没看到呢！”
  翼帝宠爱地拍拍她的手背，为难道：“那……宁儿想要如何？”
  娉宁公主低头沉吟半响，倏尔眼睛一亮，一手指向黛蜜，无比天真道：“不如让她来表演一个吧！”
  “我？”她指指自个儿鼻子。
  娉宁公主瞟了一眼黛蜜，对着司寇云战笑道：“战哥哥身边的女人定然是才貌双全吧？让宁儿大饱眼福一次啊！”
  司寇云战正要开口，翼帝却发话了：“朕也好奇着啊，只是不知战儿意下如何？”
  黛蜜愣了，瞥见娉宁公主那怨毒的眼神，心里呜呼哀哉。这……无缘无故的怎么就牵扯到她身上来了？
  她侧脸望去，司寇云战正平静地与翼帝对视，两人的气势有些不对劲。
  他定是为难了吧？总不能因为我让他与皇帝当众翻脸吧？就算皇帝不怪罪，可众口铄金啊！不行！我决不能让他丢脸！！
  想罢，便上前一步站到中间，赶在司寇云战开口前道：“民女遵旨！民女不才，献丑了。”随即投给司寇云战一个眼神，让他放心。
  他怔了怔，沉吟半会儿，却又勾起一抹自得的笑意。
  翼帝扫了一眼司寇云战，对着黛蜜点点头：“好，甚好啊！”
  黛蜜心里紧张不已，所有人都盯着自己，一个民间来的野丫头，不知有多少人在等着看笑话。
  “那，民女就为大家献上一曲吧。”
  黛蜜话音刚落，司寇云战却步到她旁边，示意一小太监摆上一尾古筝。
  她忙拉拉他的衣袖，低声问：“你这是干什么啊？”
  司寇云战却又再俯身啄了啄她的额头：“王妃唱曲，本王自当伴奏。”
  四周又是一片惊呼声，黛蜜还来不及惊愕，却又有一个声音响起：“皇上，也让睿哲来凑个热闹吧！”
  这声音……有点熟悉……循声望去，一个身着藏蓝色衣袍，玉带束腰的男子款步而来。这，这不是……
  “饭，饭？”欠的那顿饭？
  白睿哲有礼一笑：“颜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司寇云战看见黛蜜吞吞吐吐的样子，自是疑惑：“你们认识？”
  白睿哲点点头，转了两下手中的笛子，提醒道：“开始吧？！”
  黛蜜这下可急了，自己唱的歌都不是这个时空的，他们怎么伴奏啊？“那个……我的曲子你们没听过的，那怎么——”
  司寇云战却一甩衣袂，坐到古筝前，眼里有神采奕奕的自信。
  白睿哲也向翼帝点点头，把笛子移到了嘴边，作开始势，“颜姑娘，请。”
  黛蜜摸了把额头，心里汗如雨下，只是见他们这般神态，只好清了清嗓音，开始唱起来。
  ——青锋剑何从
  ——落花中正相逢
  ——美人一笑只为英雄
  ——明月刀不懂
  ——人间梦
  ——红尘嚣浮华一世转瞬空
  ——壮怀凌霄汉独行千山
  ——朱颜短怎堪岁月荏苒
  四处顿时悄然，只剩下清澈的歌声响彻整个御花园，缕缕回荡。黛蜜坐到古筝前面，尽量平静地唱着歌。白睿哲身姿笔挺，阖眼吹笛，司寇云战则仿似周身无人，悠然自得地抚琴，有花瓣落到琴弦上，被急促的琴弦弹碎，香气四溢。行云流水般的琴音仿佛有灵魂般随着她的歌声抑扬缓急，配合得甚是恰当。清灵悠扬的笛音也相应附和，与琴音，歌声渐渐融为一体。
  —雕花笼青丝重
  —故人依偎柳梦中
  —语凝噎泪入烟波几万重
  黛蜜的声音说不上十分动听，得幸配以司寇云战高妙的筝声以及白睿哲不俗的笛声，水平提高了岂止一个层次！声动梁尘，轻歌曼妙，不仅让在座所有人为之惊叹，连那百花也得了仙乐，随风起舞，竟似少了几分红尘的喧嚣，多了几分灵气。
  —长歌狂风云幻
  —红尘滚滚人聚散
  —霜鬓满重回来时路已难
  一曲终罢，黛蜜落下最后一个音，已觉得浑身都被抽尽了力气！她偷偷吁了一口气，努力撑起烂漫的笑容望向司寇云战。
  “好！果然不同凡响！”翼帝击掌大赞：“战儿的古筝不愧是翼国之首！睿哲的笛声也是大有长进啊！不过最令朕惊叹的，还属颜姑娘的歌声最妙！这曲，这词，实在是只应天上有啊！”
  “谢皇上赞誉！”
  众人又随着翼帝开始大方地赞叹起来，一时间，轰动不已。
  黛蜜干笑两声以表谢意，心里又捏了一把汗。幸好以前喜欢董贞的古风歌，经常一边听一边看书，不然今日可就糟糕了！天子面前唱流行曲，总归太冒险了！其实她唱得并不算好，多亏了这歌的新颖，还有他们的帮忙，谢天谢地，总算蒙混过关！没想到司寇云战那厮这么厉害，竟然能随歌即兴奏曲！
  一道火辣辣的目光射来，黛蜜暗暗瞧去，见那娉宁公主气愤地跺着脚，然后娇滴滴地粘到凤太后身边，又是笑又是羞的，不知在说些什么，脸上的表情好不精彩！
  黛蜜看了看周围，捕捉到敏郡主的目光，哀怨忧伤，不由得暗叹一口气，收回目光。
  “大家饱了耳福，便开始赏花游园吧！”
  “慢着——”凤太后倏尔出声，转头面向翼帝：“皇上，这赏花游园还是稍后一些吧，趁着这个时机，本宫想主个事儿！”
  翼帝自是不会拒绝，忙点头答应：“母后您说。”
  凤太后慈爱地唤了声：“战儿。”
  “臣在。”
  “本宫要是没记错，战儿今年可是二十又二了吧？”
  司寇云战凤目一眯，也不答话，只等凤太后说下去。
  “战儿啊，本宫知道，你府里现在可是连一个侍妾都没有，王妃之位还是空着，这……实为不妥啊！”
  黛蜜顿时惊呆了，敢情这凤太后又要当媒人了？方才那娉宁公主……莫非？
  一丝不安迅速涌上心头，她转身望着依然淡定如山的司寇云战，悄悄地哼了哼鼻子。
  见司寇云战不言不语，凤太后忙把娉宁公主拉到身边：“宁儿对你情有独钟，今日本宫想替她作个主，将她赐予你为妃，也好替你分担一下王府中的事务，你看如何？”
  娉宁公主顿时红透了脸，低头娇羞地笑着，又忍不住侧眼观察着司寇云战的反应。
  黛蜜心中一股熊熊恼火，噼里啪啦地燃烧！她自己也有些奇怪了，这个时候，自己不应该是担心居多才对的吗？怎么反而感到特别特别的生气呢？气得只想把那死妖孽拖到角落里，套上麻包袋狠揍一顿！
  司寇云战不答话，反而侧身望向身边的女子，脸色无浪无波，眼眸如星，似是想要窥探什么。
  你看我干什么？你爱娶不娶！哼哼！黛蜜把头一扭，朝着白睿哲傻哈哈地笑了笑，害得白睿哲脸一红，尴尬地回应一笑。
  凤太后瞥了一眼黛蜜，再道：“这位颜姑娘知书达理，秀外慧中。既然讨得战儿的欢心，即便是个民间女子，也不妨收了做个侧室，想必能与宁儿好好相处。”
  司寇云战眼神一闪，狭长的凤目一合再一张：“太后说得甚是在理，司寇王府的确是少了个王妃。”
  黛蜜一惊，不由得踉跄两步，刚好踢到后面的古筝，顿时发出一阵“哐啷哐啷”声！
  他这是什么意思？要答应了么？那……那我算什么？难不成还想让我做小妾？众多女人中的一个？就算爱我，也无法给予我一个“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承诺吗？
  黛蜜已顾不得自己弄出的声响惹来多少人鄙夷的眼光，反正就算自己没有失礼，也会有很多人冷嘲暗讽吧？
  她觉得自己的全身像是被泡在冷水里，那颗刚绽放的心顿时遭遇暴风雪雨。垂下眸，不敢再看，不敢再听，不敢让自己哭出来。
  凤太后喜出望外，轻推了一把，娉宁公主便自动走向司寇云战。
  翼帝也似是惊喜万分，自己的女儿若是能嫁给司寇云战，他的江山也许能因为这段姻缘而少了最主要的威胁。他急切开口：“既然如此，那——”
  司寇云战却转身面对着黛蜜。巧夺天工的黑袍绣着精致的银色流纹，墨色的长发华丽地披泻。完美的五官，如玉的肌肤，狭长的凤目里闪着令人窒息的光芒，烁亮得仿似天际长明的星辰。
  黛蜜被他看得心里发毛，眼光躲闪着不敢与他对视，心里又气又伤又失望，感觉看他一眼都是煎熬。
  司寇云战把她的表情尽数入眼，勾唇一笑，妖娆的笑容魅惑人心，仿佛摄取了百花的明艳，直让人不敢逼视。
  他倏尔俯身，抬起黛蜜的脸面对着自己，轻叹一声，揶揄道：“笨女人！”
  未等黛蜜反应过来，司寇云战已直起身子，一手搂过她，当着满朝文武，字字清晰：“本王的王妃，只能是她！”
  一片花瓣飘落在黛蜜额前的发丝，她睁大双眼，却一眨不眨。司寇云战抬手为她轻轻掸落，淡淡的热气近在心田……
  世界仿似什么也没剩下，只有暗香依然浮动，寂静地萦绕着她和他两个人，连这江山也蓦然失色。
  四处惊声鹊起，而黛蜜怔怔地抬头看着眼前那张绝世的脸，心里慢慢融化成无边的水，耳边再也听不见其他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