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我粘她?”对于安惠儿的结论洛樊觉得有些惊讶,不过也没否认,只是淡淡一笑。
“难道不是吗?”安惠儿有点无奈地苦笑着。
洛樊沉吟片刻,幽幽地说:“也许吧!毕竟我曾经差点儿就失去她……”
闻言后安惠儿一怔,“这话怎么说?”
“自从冰潼刚出生时她的心脏就先天不足,十二岁的时候动过一个大手术,那一次……我和我爸爸真的以为我们要失去她了……”说到这,洛樊的眼神有点迷蒙,像是掉进回忆的漩涡之中,顿了顿之后接着说道:“后来,她在鬼门关转了一圈挨过来后,我和爸爸就一直小心翼翼地照顾着她,就怕老天爷哪天不高兴,又想把她带走……”
第十五章 她不是礼物(二)
安惠儿知道冰潼是第一次出来工作,但她不知道看来那么乐观的她,居然曾经在生死关头徘徊过。初次听到这样的事,她心里不能说不震撼。
“她现在的情况呢?”她关切地问。
“医师是说一切都没问题了,不过……”
她打断了他,“不过你还是怕是么?”说着说着,她已经煮好了咖啡。
洛樊难为情地笑笑,“当然怕,她可是我妈妈留给我的礼物。”
“礼物?”安惠儿一边将咖啡倒入她“特地”为他准备的咖啡杯里,一边好奇地问着。
洛樊支着下巴,笑说:“我母亲过世时,我才五六岁,那时冰潼刚周岁,还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娃娃呢!”提起早逝的母亲,他的眼底满是淡淡的哀愁。
安惠儿将咖啡递给他,专注地聆听。
“我母亲知道她不久人世,所以就把冰潼交给我,她告诉我冰潼是她要给我的礼物,要我一定得好好地照顾她、爱护她。”话罢,他啜了一口咖啡。
原来他会这么反常地粘着已经成年的妹妹,是有这么一段感人的故事。只是,冰潼是个活生生的人,她不是“礼物”。
从冰潼的言谈之中,安惠儿感觉到她想独立自主的强烈欲望,她想活出她自己的人生,而不是父亲或哥哥羽翼下的雏鸟。
“黎……”正当安惠儿正想将冰潼的感觉告诉他时,他却突然打断了她。
“你煮的咖啡真的是我喝过里最棒的咖啡。”
洛樊用真诚的眸子迎向她,教她有一瞬的心悸。
“最……是吗?”
“你一定也很会做菜吧?”他问。
“嗯,那算是我的兴趣吧!”安惠儿有点羞怯。
洛樊全然不觉她看着他时的眼神有多深情,只是随口说道:“我想你将来一定是贤妻良母,娶到你的男人可有福了。”说着,他又喝了口咖啡。
听见心仪的男人如此夸赞自己,安惠儿就像是长了翅膀,几乎快飞上云端般的快乐。
“冰潼就不行了,”提及他疼爱的妹妹,他脸上是—抹温柔,“她呀五谷不分,根本就不能嫁人,我看我可能要养她一辈子了……”虽然像是抱怨,他却是相当愉快。
闻言后,安惠儿心里又跌入了谷底,沉沉的,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她只是隐隐知道,她的这一次暗恋将会是一段涩涩的、酸酸的痴恋——
***
坐在饭店套房里露天阳台上的桌前,梓朗的思绪就像在风里转动不停的风车般。他无意识地拿着纸笔在手上涂鸦,待回神,才发现自己竟在不知不觉中描绘着她的容貌。
他不画人,尤其不画女人,而今他竟然画了一个不过见过两次面的女人。
还记得以前学画的时候画那些石膏像画的快要吐血,那会还经常做恶梦,梦中有有一个恶魔般的美丽女子,散落着一地的长发,全身**着躺在他面前,他会为她画速写,一张又一张,醒来后他依然拿着笔在画,但他一直看不清那女人的面庞,只是画出了她各种妖娆性感的姿势,这让他感到莫名的恐惧,他不明他为何会一梦到就会不停的猛画这个女人……
“是人都会有缺陷。”他回想起她说的话。
的确,人有千百种丑陋的面目,自私、贪婪、邪恶、贪欲、虚荣……光是这些缺陷,就教他对“人”这种动物嗤之以鼻。他是人,无可避免的也是个有缺陷的人,因此有时他是憎恨自己的。
第十六章 故地重游(一)
梓朗还记他从小就被地痞父亲扔在一所乡下的孤儿院里,这家孤儿院靠政府资助而维持着,有时把他们这些孤儿当垃圾一样看待,在那里的时候,他就已经体会到人情的淡薄及无情。
那些年的他在涂鸦中证明自己的存在,还有自己存在的价值。
国二时,他离开乡下的孤儿院,一个人独自来到上海,靠着半工半读完成了学业,并进入美术大学就读。
天赋、努力、机缘,再加上一些运气,还在大学就读的他,受到一名意籍教授的赏识,在毕业后就随着教授出国深造,且在国外受到了肯定。成功后,教授开始帮他不断地安排各种曝光的机会。
初时他因为教授的恩泽而事事答应、迁就,后来他发现这位教授根本是在利用他的名气,养足自己的荷包。
不久,孤儿院找上他,说他是孤儿院之光,还大老远地将一块匾额越洋送给了他,目的是希望他捐款资助孤儿院。
接着,那个弃他不顾的地痞父亲透过孤儿院联络上他,哀哀痛痛地诉说着他当年的不得已,为的也是在这个已成名的儿子身上捞到好处。
人性的贪婪面目在许多人脸上、身上都看得见,而他就一直在接触着这些贪婪可憎的面孔……接近他的男人想借由他得到利益,接近他的女人贪恋他的名和外表,他们全都没有真心,全都有着不同的目的。人怎么会有完美的呢?
在勾画出大体轮廓后,他开始画她的眼睛,她有一双澄澈得像是高山湖水般的眸子,纯净而真挚,简直是没有一丝杂质的。在他眼中像是天使般纯净完美的她,为何那么在意“缺陷”这句玩笑话?她……有着什么缺陷吗?
他简直不敢去想象,像她那样的女人,会有什么让他憎恶的缺陷。
该死!梓朗低声咒骂着,现在,他的脑子里满满的都是冰潼,根本无法去想其他的事情。
丢下笔,他踱回房里,大字一摊地倒在床上——
***
在一声亲切的“欢迎光临”声后,梓朗步进了这家他原以为不会再来第二次的咖啡店。
他坐在那天的位置上,故作自若地找寻着她的芳踪。
这一次,叶萌萌不敢再争着要为他服务,而冰潼又正巧被派出去买点东西,因此安惠儿只好自己接待他了。
“柏先生,”安惠儿微笑地招呼着,“上次你没好好品尝本店的咖啡,希望这次你能享受一段愉快的午后时光。”
提及上次的事,他倒是有点尴尬。不过他并没有搭腔,只是淡淡的一笑。
“想喝些什么?”安惠儿问。
他忖了一下,心思有点不专心。
其实他心里正在想着冰潼,根本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想他到底要喝什么。
安惠儿是个聪明又敏锐的女人,很快地,她从他眼底觑见了他的情绪。她偷偷一笑,“你好像是来找人的?”
“嗯?”梓朗一怔,讶异地望着她。
安惠儿了然地说:“冰潼去买东西,不如你喝杯咖啡等一下,也许她马上就回来了。”
既然已经被识破,梓朗尴尬额笑了笑,只好坦然承认了。“也好。”
第十七章 故地重游(二)
“其实我以为你不会再来。”安惠儿边写单边说着,“发生上次的不愉快后,冰潼一直觉得很抱歉,她认为她待客不周,可能会赶跑了客人。”
闻言后梓朗撇唇一笑,“我也有不对。”
“那倒是,”安惠儿玩笑似的消遣着他,“你害我们店里的叶萌萌小姐在洗手间哭了呢!冰潼就是因为这样才找你理论的。”
“是嘛……”他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好虚应一记。
安惠儿笑叹一声,“请稍等,咖啡马上就来。”话罢,她旋身离开。
一边煮咖啡,安惠儿一边偷觑着坐在窗边的柏梓朗。怪了,他居然还来第二次,而且是为了见冰潼而来。上次明明闹得不欢而散,怎么他居然还会来呢?莫非……天!莫非他是对冰潼一见钟情?人家说不打不相识,也许像他那么受推崇的人物,从没遇过敢直接跟他“呛声”的人吧?像他那么俊的男人要是配上美丽而纯真的冰潼,想必是一幅绝美的图画。可隐隐地,安惠儿总觉得好像会有什么事发生。是好事吧?她希望是。
安惠儿刚煮好咖啡,冰潼也正巧回来了。
“店长,你要的东西。”因为骑脚蹬车而满脸通红的冰潼气喘吁吁的来到服务台,将大纸袋交给了安惠儿。
安惠儿对她微微一笑,“谢谢你了。”说着,她将咖啡往台子上一搁,“这杯咖啡麻烦你送给坐在窗口的那位先生。”
“噢。”不疑有他的冰潼欣然地接受任务。
端起咖啡,转过身子,她发现了窗口边坐着的不是别人,而是两次见面都闹得很僵的柏梓朗。
他来做什么?想找她吵架?他是嫌昨天没吵够吗?难怪人家说搞艺术的都是怪物。
“店长……”她讨饶地瞅着安惠儿。
安惠儿挥挥手,“去,去,我没空。”
冰潼端着咖啡,一脸为难。见安惠儿已经开始手边的工作,一副真的没空的模样,冰潼知道自己是“在劫难逃”了。罢了,她又没有做什么亏心事,干吗要逃开?想着,她硬着头皮往窗边走去——
“先生,你的咖啡。”冰潼故作平静来到梓朗跟前。
听见这熟悉的声音,梓朗立刻将视线由窗外的花坛上移开,望着一脸不安又不甘的冰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