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她此际的心情就像是一艘刚刚出港的小舟，瞬间就被大浪淹没般。黎冰潼，不要，千万不要对他或对任何男人存有希冀、存有幻想，你没有翅膀，不能飞到你喜欢的那个人身边。她低下头，看着两人之间那段手掌长的距离……他离她很近，却又遥不可及。
“柏先生在吗？”屋外传来一声娇柔的女性嗓音，“请问柏先生是不是住在这儿？”
听见声音，梓朗疑惑地从画室里踱了出来。
“哪位？”一推开门，他发现外头站着的，竟是那位见过一次面的宫什么的艺廊负责人。
他根本不必问她为什么能找到这儿来，因为神通广大的生意人永远能嗅到金钱的味道。
宫乐善嫣然一笑，“你这地方真难找。”
“宫……？”他记不得她究竟姓啥名啥，只好随便猜猜。
“宫乐善。”她倒是不愠不恼，“我是宫乐善，我上次大概是没给你我的名片吧？”她替他找了台阶下，也让自己的处境不那么难堪。
她递上名片，“我是来找柏先生谈谈合作事宜的。”
梓朗收下名片，默不吭声。
第二十四章 人情冷暖（上）
“我希望由创灵来推广柏先生的画作，我们有很好的计划，也有良好的管道，相信一定能让柏先生的画……”梓朗突然打断了她，语气有点淡漠，“说简单一点，你们就是想卖我的画吧？”
宫乐善眨眨那双灵活的黑色眸子，“搞艺术也要吃饭，是吧？”
他不做声，只是冷静地睇着她。
她一笑，“说句实话，柏先生已经够有名气了，根本不需要我们再去做任何推销，但是如果你将画作全权交由我们处理，相信我们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梓朗哼地一笑，“你是说把我的‘名气’挂在一个不懂艺术的富豪或暴发户家的墙上？”
他知道她盘算的是什么，她现在想做的就是当年他的教授所做过的那些事。
宫乐善不疾不徐、心平气和地道：“我知道柏先生曾经跟你的意籍教授有过一段不愉快的合作经验。”
梓朗一怔，看来这个女人将他的事情调查得相当清楚，她是有备而来的。
“我想请柏先生放心，我们绝不会随便糟蹋你的艺术创作，我们只是希望喜欢你的画的人，可以用合理的价格及正当的管道，收藏到你的作品。”
宫乐善是个聪明而又有条有理的女人，总能成功地达成她所要求的目标。
“柏先生，这应该不会污辱了你的心血吧？”她微笑着又说：“而且柏先生不是有一位漂亮的女朋友吗？难道你不希望给她一个安定的生活？”
“你认为我现在不能给她安定的生活吗？”宫乐善又是个相当凌厉的女人，而当梓朗碰上这种满身是刺的人时，总是忍不住自我武装。或许她以为像他这么有名气的画家，就应该住在欧式豪宅里，而不是窝在这么老旧的日式木造宅院中。
他可以更有钱，但是直至目前，他对自己的生活没有什么不满意。
她依然是不卑不亢，“柏先生目前的经济状况当然是没有问题的，但是如果你能给她过一千万，甚至是一亿元的生活的话，那就没必要让她过一百万的生活，是吧？”
梓朗心头微微摇撼，他想给冰潼过什么样的生活？天，他现在想这个会不会太早，毕竟冰潼连他的女朋友都不是……
“她……那位黎小姐对你来说，应该是非常重要的人吧？”动之以情的把戏，在商场多年的宫乐善是得心应手的。
重要的人？当然，冰潼当然是对他非常重要的人。
如果不是她的出现，他现在应该已经离开中国了，如果不是她，他已经忘了如何微笑；不是她，他无法温柔起来；不是她，他得不到一丝希望及救赎。
从梓朗的眼神中，宫乐善感觉他已经动遥，但是，她不急着要他作决定，“大鱼”总是值得等待伪。
“柏先生不妨考虑一下，只要你决定了，随时可以跟我联络。”她朝他一欠身，“不打扰了，再见。”
话罢，她旋身踱下门廊，步上石板道，走出他的门口、他的视线。
第二十五章 人情冷暖（下）
宫乐善离开后，冰潼也想留在梓朗家，对于他们的交谈她不是没听见，但是敏感的她又再次以为他把她作为挡箭牌来拒绝一幢他不乐意接的生意。找了个借口离开后冰潼的心久久不能平静，她拒绝了梓朗的相送，一个人慢慢踱步回到咖啡屋，正巧遇到咖啡屋的发薪日。这次发薪也是半年一次的加薪日，所有员工都非常期待自己能加个好数字，而且是大数字。
“你的名牌呢？”叶萌萌迎面而来，一眼就看见冰潼没有别上名牌。
她一怔，“啊，大概放在休息室里。”
“我跟你一起去拿。”叶萌萌拉着她就往后面走。
冰潼笑睇着她，“你想偷懒吧？”
“又被你发现了。”叶萌萌是个没什么心眼儿的女孩，正直、冲动、也很真性情，她说哭就哭，说笑就笑，一点都不在意别人的眼光。
两人一靠近休息室，半掩的门里就传来一阵议论声。
“想不到冰潼居然加得比我多耶！”萱凝不平地道，“我早她半年进来，结果只加了五百！”
“你又不是不知道安惠儿比较喜欢她……”
“才不是，我说安惠儿是想巴结她，谁不晓得每次她哥哥来，安惠儿总是笑嘻嘻的。”
“好了啦，别难过了。”
“人家不甘心嘛，”萱凝气呼呼地说，“看她每天一副跟谁都好的样子，扮天真！谁知道她心里想什么？弄不好她整天都在算计着别人呢！”
冰潼从来没想到她会亲耳听到这些话，她在同事心目中是这样的人吗？扮天真？喔，不，她从来没有在谁面前矫揉造作过，她就是这样，从来没……一旁的叶萌萌愤怒地想冲进去，却让冰潼硬是拉到了角落里。
“她们真可恶，让我去教训她们！”叶萌萌气冲冲地说。
“她们真可恶，让我去教训她们！”叶萌萌气冲冲地说。
“不要，叶萌萌……”冰潼揪着她的袖子，哀求着：“今天的事，你当作什么都没听见。”
“可是……”
“拜托你！”冰潼恳求着，“萱凝只是发泄情绪，她不是真心的。”
“才怪！”叶萌萌忍不住替她打抱不平，“她们根本是嫉妒你。”
听见这些话，冰潼心里比谁都难过，但是她不希望大家的感情有什么变化，她很喜欢这里，也很喜欢这份工作，她不想让事情变得更糟。
而直到今天，她才发现自己把一切想得太美，这世界上其实不是那么完美的。
因为种种可能微不足道的事情，人们会互相嫉妒、互相比较、互相攻诘、互相较劲、互相伤害。
她一直不知道这些，因为过去的她是被爸爸和哥哥保护着的，她以为所有的人都能相安无事，她以为当你真心待人，别人也会真心待你，然而……
想着想着她又想起了梓朗，她突然难觉鼻头一酸，有一股湿湿的液体在眼眶中打转。
“冰潼……”叶萌萌急了，赶紧环着她的肩，低声安慰着，“别哭，要不我去教训她们一顿？”
“萌萌……”冰潼噙着泪，“答应我，千万不要……因为我真的好喜欢这里、这份工作，还有这里的每个人……”
第二十六章 我要你辞职
听冰潼那么说，叶萌萌的眼眶也红了。“没关系，冰潼。”她拍抚着冰潼的肩膀，“我是你永远的朋友，永远……”
虽然不想再想起这件事，可那些苛刻及锐利的言语还是在冰潼的耳里、脑里萦回着。
今天的她高兴不起来，真的高兴不起来。她并不想让爸爸及哥哥知道她的伤心难过，但平时总是笑脸迎人的她突然哭丧着脸，根本就逃不过洛樊锐利的眼睛。
“冰潼。”睡觉前，洛樊敲了她的房门。“你睡了吗？”
“还没……”冰潼坐在床上发怔，根本就睡不着。
“我有事问你，开门吧！”
冰潼下了床，郁郁寡欢地打开了门。“什么事？”
洛樊盯着她有点红的眼睛，“发生什么事？”
“啊？”她一愕，心虚地说：“没……没有啊！”
“还说没有，看你眼睛都红了。”他拉着她在床沿坐下，“告诉哥哥。”
冰潼低着头，犹豫着要不要将今天发生的事告诉他。他一定会很生气，然后叫她不要再去上班吧？
“快说呀，不然我明天去问安惠儿。”洛樊语带威胁。
听见他要去问安惠儿，雨潼急了。因为只要他一去了咖啡店，事情一定会闹大的。
“不要……”她惊畏地说。
“那你说啊！”他睇着她，像是非问个水落石出不可似的。
她支吾着，“只是跟同事之间发生了一点小事情，心情有点低落而已，我……我明天就没事的。”
“什么事情？”洛樊是打定了主意要问出个结果。
“是……是发薪的事情。”她顿了顿，一脸试探地瞅着神情严肃的他，“因为我加薪比别人多，所以同事间有一点怨言，没什么的……”
洛樊是在社会已经这么多年，当然明白也见识过职场上那些明争暗斗，他一直不愿让冰潼出去工作，就是因为不想善良的她受到伤害。
“哥，”冰潼扯扯他的衣角，“我没事，真的。”
他不动声色，但心里却已经有了打算。“你早点睡吧！”
“嗯。”她点头，一点都没察觉到他眼底的肃杀。
***
“这是什么？”一大早，安惠儿睇着洛樊搁在柜台上的辞呈，一脸疑惑。
洛樊神情凝重，“是冰潼的辞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