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孟祁风挑了挑眉,不否认他说的是事实。
  他简直就是自来熟,一天下来,竟然和府里的丫鬟仆人熟到能称兄道弟,虽然仆人都碍于他尊贵的身份,不敢真的放肆到和他拍肩抚背,满嘴兄弟相称,但是个个人心都向着他倒是不假。
  单凭那些胭脂水粉的香味他曾经在那些丫鬟身上闻到过就可以知道。倒不是他有什么不轨的意图刻意去注意那些长得还不赖的丫鬟,而是,那些胭脂水粉淡淡的馨香里竟然有鹭鸶雪莲的香气!
  鹭鸶雪莲是一味珍贵难得的药材,天价也难买到,这些小丫鬟仆人恐怕不知道即使倾其一生的积蓄也不可能买到。反倒是何云珺,倒令他感到意外,那么珍贵的药材调制而成的胭脂水粉,他竟然大方到随随便便就送给了那些下人,出手很是阔绰。
  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
  “袁雨萍得了急疾,差点毙命!”孟祁风淡淡地道。
  何云珺激动得差点跳脚!
  “不可能!我,我只是在她的那盒胭脂水粉上加了些香滝,那只会令她的脸上长出脓痘,不出半月必好!她,她不可能会有事的!”
  果然!
  孟祁风的浓眉挑得更高。他在袁雨萍的房间里闻到了香滝的味道。这也是一味药材,能驻颜保肤,独独使用,有百益而无一害。但是,若是与鹭鸶雪莲混在一起用,极易引发人体的阴阳协调不均,出现暗疮脓痘,但绝对不会致命。会知道这两种药材的用法的人必定是经常接触到这些药材。
  他不确定是否是自己的错觉,现在他确定了。
  早知他顽皮好玩,却不至于心肠歹毒到陷人性命。看到他气急败坏的样子煞是可爱,孟祁风的面部线条不禁放柔了些许。
  “你耍我!”何云珺跳脚!
  虽然孟祁风依然一脸的黑线条,冷漠到只差贴上生人勿近的标签了,可是他分明看到了他眼里点点的狡黠。
  向来只有他何云珺耍人的份,这回轮到他被耍了,他不气到跳脚才怪!
  “你在我孟府用这些卑鄙的手段陷害我娘亲的客人,你是不是应该有所歉意?”孟祁风嘴角不让人觉察地滑过一抹浅笑。
  袁雨萍不是他的客人,她的脸会不会好与他无关。但是他倒想看看何云珺百年难得一见的歉意模样。不过……..如果他真的会道歉才会真的令他失望呢。
  他会道歉才有鬼!
  何云珺这次是真的跳脚了!仿佛地板与他有仇一般,狠狠地踩踏,也不怕弄痛了自己的脚。
  孟祁风顺着坚固的地板看到他的脚——恩,很小巧的一双小脚,恐怕连脚上这双男装靴子也是特制的吧?一个身高还算可以的男子怎么能长着一双如此小巧的小脚?
  何云珺气冲冲地跳起来大嚷:“我不要道歉!是她先打了我的人!她将秋容的脸打得半天肿!”
  他气冲冲地又是跺脚又是搓手的模样甚是好笑。孟祁风星眸淡淡地含笑看看他,再看了一眼何云珺带过来的正站在他身后的丫鬟秋容。
  秋容正拘束地捂着肿起来的右脸,满脸的泪水和委屈。
  一目了然。
  他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早上总管进安等不及他用完早膳便跑过来特别为何云珺求了情。说何云珺这种能够真正为下人出头,真正为下人着想的主子恐怕打着灯笼也找不到了。所以他“不得不”顺便知道了整件事情的经过。
  原来那天袁雨萍在荷塘旁被何云珺冷嘲热讽了一顿,早已心怀不满,正在后花园里和自己的丫鬟怄气。恰好那天何云珺的丫鬟秋容端着茶点路过,袁雨萍便恼怒万分鸡蛋里挑骨头地指责她一个低下的贱丫头不懂得给主子让路,挡了她的去路,秋容委屈地抗议了一下,袁雨萍不由分说便狠狠地扇了她两个巴掌。
  何云珺岂能咽下这口气?找了个机会让人送了一瓶胭脂水粉过去,说是代小丫鬟道歉。怪只怪袁雨萍是个过分自恋的人,真以为何云珺会惧了她的势力,真心向她道歉,心里自是得意万分,没有细想内里的猫腻,结果……
  “我不道歉!我才不要道歉!你简直就是个是非不分,欺善吓弱的坏家伙!”何云珺怒气冲冲地挥袖而去。哼!他才不要看到他这张臭脸!
  欺善吓弱?
  他哪里善了?又哪里弱了?
  至始至终,分明只有他才是最“恶”的人,好不好?
  看看他怒气冲冲离去的身影就知道他的恶行有多霸道了!只见他所到之处一片狼藉,残花败柳,不堪他的摧花辣手的摧残,一地的落叶纷纷,琳琅满目,简直可以用惨烈壮观,不堪入目来形容。
  孟祁风只顾盯着他一路走一路扫过花卉树木的身影,没有觉察自己的脸上竟然满是柔和的笑意。
  第六章
  “绮儿!你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回来!”何云珺兴冲冲地举着金丝鹊的鸟笼,见到亭子里的何云绮,老远便叫嚷起来。
  何云绮娇羞地笑,轻道:“珺哥哥。”
  何云珺进到亭子,目光瞥到石桌上的一叠纸张,目光瞬时变得阴冷起来,冷道:“娘亲又逼你相亲了?”每次想起那些猥琐下作,年过半百的达官贵宦,何云珺便止不住怒火。
  转身便要离去:“我去找娘亲,推了他们!”
  “珺哥哥!”何云绮突然慌忙叫住他。
  何云珺没有见到何云绮的脸色有异,将金丝鹊交给何云绮的贴身丫鬟小翠道:“绮儿,你放心,珺哥哥不会让你嫁给那些半老不死的老头的!”
  “珺哥哥,我……”何云绮突然羞红了脸,欲言又止地看着他。
  何云珺拉住她的手,终于看到她脸色红得奇异,只道她是担心,便又埋怨道:“娘亲也真是的!总是不肯放过你!别怕,我去去就回!”
  何云绮却拉住他的手,只一直涨红了脸,一句话也挤不出来。
  倒是她身边的丫鬟笑吟吟地托着鸟笼。碎步走上前来插话道:“大少爷,你是有所不知呐!这一次不是老夫人的主意,是老爷的主意!”
  呃?
  何云珺不悦地皱眉,爹爹什么时候也变得和娘亲一样了?
  “大少爷,你也先别生气。”小翠笑呵呵地看了一眼娇羞地垂着头的小姐,便知道小姐终于找着了她的意中人。自从老爷让下人将彭阳城一些未婚娶的男子的画像送过来,小姐便对着画像看了整整一个上午,但都盯着最前面的那张画在看个不停。只可惜,小姐娇羞不已,不肯让她也偷偷看一眼,不过啦,能给小姐看上的男子,一定差不到哪里去啦!
  她见小姐没有出声阻止,便继续高兴道:“大少爷,这一次老爷安排的男子可都是年轻有为的俊小伙子呢!老爷说小姐才貌双全,不能亏了小姐,要在彭阳城找一个最好的夫家给小姐呢!不信的话,少爷,你自己瞧瞧!”
  何云绮简直羞得想找条缝子钻下去,红着脸转过身子坐在了亭子的另一角,佯装看着亭下嬉戏的金鱼,整颗心却砰砰地跳个不停。
  小翠笑着将鸟笼放在石桌上,才拿过石桌上的画像递给何云珺,笑盈盈地偷偷轻道:“少爷,小姐就是一整个上午都盯着最前面的画像看呢!”
  何云珺拿过画像看了一眼,便怔住了。心底升起一抹奇异的感觉,眼色复杂地紧紧盯着画像——那张脸,太过熟悉。什么时候起,他已经深深烙印在他的心底?
  何云珺呆呆地看着画像,过了片刻才回过神来,神色恢复平常的宠溺,将画像放在桌上,走过去从身后搂过何云绮的肩头,轻道:“绮儿,你放心,珺哥哥一定会帮你的。”
  只要是绮儿想要的,他一定会帮她得到。即使,此刻自己的心,有丝从来没有过的酸溜溜的奇异感觉,他也不愿去理会。
  何云绮娇羞地将头埋在他的怀里,脸上一抹褪不下去的红晕,窥视着她动情的心。
  小翠笑吟吟地看着他们,拿过石桌上的画像——未来的少主子,她得好好认识一下。
  哇!小姐的眼光真是不错!只一眼,她便知道只有这样气质出众的男子才能配得起小姐了。
  她看着画像右下方娟秀的小字,轻轻念出来:“孟祁风?”
  一阵风吹过,吹散了她的声音,没有落入心思各异的亭子里的另两个人的耳里,却从此差点吹出了一段哭笑不得的错姻缘!
  石桌下,一张不知被风吹落了多久的一张画像孤零零地躺在下面,没有人留意到它的存在。只有画像上销瘦入骨的三个字诉说着它的不满——沈灏霖!
  “什么?!”一声大吼,不亚于平地惊雷般的巨响,还好暴躁得像头生长在河东边的狮子的何云珺还不懂得炸弹是什么东西,否则他一定会全身绑满炸弹去找那个超级大混蛋同归于尽!
  他凭什么拒绝他的求婚——不——是他替绮儿的求婚!
  绮儿才华横溢,倾国倾城,风情万种,配那头瞎了眼的沙猪绰绰有余了!
  可是,该死的,他竟然拒绝了他的求婚!甚至拎着那个媒婆的衣领直接从府邸里扔了出去!被砸出来的彩礼差点没压死那个媒婆!
  他以为他孟祁风长得是帅了点,才华是好了点,家世是富有了点,就能这样玩弄绮儿的感情了吗?!最该死的,何府求亲不成反被侮辱的事一下子便被好事者添油加醋宣扬得只差没有人敢直接来何府求证了!绮儿羞得差点悬梁自尽,爹爹气得一病不起,娘亲羞得无颜见人,直接进庙闭关修养,眼不见为净了!
  千刀万剐也不足卸却何云珺的怒火万丈!
  好!很好!孟祁风!我何云珺这辈子算是和你卯上了!你最好保佑你长命百岁,不要那么早死,等着我去报仇,否则就算掘地三尺,追下地狱,这个仇我也非报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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