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第十二章 难为朋友
这个等待着大学通知书的假期，秦寒露作为一名白云精神病医院的看护留在这里，一边打工一边照顾姐姐。她决定采纳唐锦棉的意见，静观张润杰和秦谷雨的感情变化。但若是期间有人来伤害秦谷雨，她会第一时间出来，非但保证姐姐的利益，并且想尽一切办法分开他们两人。
可能因为爱情的滋润，秦谷雨恢复得很快，精神状态也越来越好。那晚，她甚至想起了为了保证妹妹读书，自已决定辍学的过去。她拉着寒露的手，哭得眼睛通红。最后，寒露一直安慰她，并且保证等待自己大学毕业后，一定想办法让她完成学业。秦寒露阻止了她继续往下想，她怕她还无法承受接下来更加骇人的一幕，安抚着让她睡去。
清晨是白云精神病院的扫除时间，秦寒露手提着水桶到自己负责的病房里打扫。朝向花园的一扇窗上有不少的积尘，心情不错的秦寒露决定来一次彻底的清洁。她搬来椅子，却发现自己站上去还是无法擦到窗棂，于是开着窗子，扒着墙边，脚蹬在窄窄的窗台上小心地擦拭，眼睛不经意瞟向窗外。
花园里人不多，一个隐蔽的角落两个身影吸引了秦寒露的注意。原因自然很简单，是自己的姐姐和医生张润杰。由于角度的原因，她看不到张润杰的正脸，只知道他低着头在秦谷雨的耳边说着什么，而秦谷雨面色绯红，却是笑意盈盈，双眼含春。秦寒露轻笑，这样的姐姐还是第一次看到呢！这时，又见谷雨闭上了眼睛，慢慢地扬起头来，闭着的嘴巴唇角上弯，秦寒露的心跳猛然加快了几秒，心里犹豫着是继续看还是转开脸。
“秦寒露，你在干嘛？”声音从下面传来，被吓了一跳的秦寒露一失足从上面倒了下来。
来人身手还算是敏捷，冲上来想要接住她，但是显然对于自由落体的重量估计错误，被上面跌下来的人压倒在地。
脸贴到了一个温热的物体上，不是很痛。秦寒露心里大叫幸好，闭着的眼睛张开，却发现那正是唐锦棉的胸膛，她手撑着他的肩膀，傻傻地看着他，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些什么。四目相对间，莫名的气氛在周围流转，安静得几乎能够听见两个人的心跳声。
楼道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让两个神游在世外的年轻人回过神来，秦寒露一歪身，坐在了地上，红着脸问道：“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手扶上胸口，压抑着自己有些失常的快速心跳。
唐锦棉这才感觉到屁股的疼痛和肩膀上受压后的紧蹙感，他强撑着自己站起来，摇摇头说：“没大事。”说着伸手去拉坐在地上的秦寒露。
“你……”
“你……”两个人同时开口，又同时停了下来。
有些尴尬地笑笑，秦寒露又拿起了擦布：“我……在打扫卫生……”
“我来帮忙吧！”唐锦棉从门后拿出了扫把，“前几天，我跟父亲去看地了，他们公司要开发的一个新项目，竟然就是你家那里。如果真的要拆的话，你还真不能急着出手。”他记得她曾经说过想卖掉老房子，换自己大学的学费和姐姐的治疗费。
“哦？！”秦寒露停了下来，这算是好消息呢还是坏消息？如果项目开发得快的话，得到的赔偿金倒是会比卖掉一所出过人命的房子多，可是如果项目要弄个一两年，那么自己的学费岂不是泡汤了？！
“你别太着急出手，我帮你打听项目进度，”唐锦棉看出她的顾虑，“要是真的比较慢的话，你先把房子卖给我，我转手再向开发商要钱，说不定还能赚一笔零花钱呢！”他笑得一脸狐狸样。
“那个狐狸精呢？要死要活的，还不是耍着手段地跟我抢男人！我今天倒要看看她是真疯还是假疯？”外面一阵吵闹，秦寒露心里一惊，隐隐觉得这事跟谷雨有关。
她迈步出了病房，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卷发女人在一群白大褂中间显得鹤立鸡群。几个白大褂看见秦寒露全都不再说话，把目光投向她这边。那个女人似乎意识到了离自己几步远的这个女孩子跟自己口中骂的女人有某种联系，大步流星地凑了过来。唐锦棉看到这个阵势，慌忙往后拉了一把秦寒露，然后自己挡在她前面。
胡艳玲看到唐锦棉的时候，突然觉得眼前一亮，连心跳都比平时快了一倍，若不是此刻对方身上散发着戒备和防御气息，她差一点就笑脸迎了上去。她歪着头看向他身后，一个娇小得像是一口气就能给吹走似的女孩子眼里闪烁着和羸弱的身体完全不符的慑人目光，从五官的轮廓中她读出了秦谷雨的样子，于是心里就已经断定了她的身份——秦谷雨唯一的亲人秦寒露。
“你出来，别躲在男人背后，这本来就是女人间的事情！”她看不惯这个帅气地男孩呵护她的那个样子，好像这个世界上除了她之外，别的女人都是猛兽一样。她仿佛从这一幕中看到了面对自己时，张润杰护在秦谷雨的样子。
唐锦棉刚想拦着，怎奈秦寒露还是冲了出来，仰着头高傲地看着胡艳玲，冷笑着说：“你还真好意思说是女人间的事情，我看本来就是你一个人没事找事。你被迫害妄想症啊，有病赶紧看，就近不就有大夫吗！”
一向文文弱弱的女孩子如此毒舌，周围的人都有点适应不过来，真没想到对谁都客气，对谁都彬彬有礼的秦家妹妹竟然说话这么狠。
“你个死丫头！！”胡艳玲气得直发抖，她显然是过于轻敌了，没想到一张嘴就败下阵来，“是你姐姐不要脸，勾引我男朋友的，你个臭丫头，看我不抽你！”说不过，那就动手了，她本来就是干脆的人。
唐锦棉急忙拦住她，看着围了一圈的医生护士，大喊着：“你们拦着她点啊，这里是医院吧？吵吵闹闹的，像什么样子啊！”
听他这么说，大家才开始分成两边，分别拉着胡艳玲和迎上去的秦寒露，医院的走廊里一时间乱成一团。
有人跑到了花园里寻找张润杰，把前面发生的事情在他耳边说了一下。张润杰脸色骤变，把谷雨交给外面的一个护士，自己跑了回来。
“胡艳玲！”张润杰的一声断喝，走廊马上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停了正在进行的动作，注意力集中在他身上，“你够了没有？！我从来就没有答应过我们交往的事，我喜欢的人只有秦谷雨一个！”
这句话绝对称得上是重磅炸弹，四下一片哗然。大家虽然一直对他们这对医生和病人的关系议论纷纷，但是却从没有想过当事人会如此公开地承认。
胡艳玲的脸色从黑到红，最后又变成苍白一片，她愕然地瞪着张润杰，半晌无语。两下如此僵持了几分钟后，就看见大颗的眼泪从眼眶中滚落，她的泛青的双唇不住地抖动着，颤颤巍巍地说：“张润杰……你……你……你够狠！”然后猛地转身，步履蹒跚地往回走。
秦寒露突然有些不忍，这样离开的她比自己的姐姐还要可怜。她快步追了上去，在她身后说道：“去小花园吧，我们聊聊。”说完，自顾自地往前走去。
或许是出于输人不输阵的考虑，看上去有些狼狈的胡艳玲还是去赴了秦寒露的约会。她强撑着自己挤出一抹冷笑：“怎么？以胜者的姿态假惺惺地安抚我？”
秦寒露笑笑，摇头道：“本来就没有战争，更没有胜者和败者。刚才……就算是扯平了吧，毕竟没有你的话，谷雨上次不会自杀。在知道了张润杰和我姐姐的事情后，我本来是很抵触的，甚至想过转院离开。我很清楚他们交往下去要面对多少阻碍，而在这些阻碍到来的时候，如果张润杰放手，那么受伤的最终还是谷雨。这是我最不想看到的……”她远望前方，面色沉重。
“胡姐姐，我想问一下……”她的目光重新回到胡艳玲身上，有些突兀地问，“你家里都有什么人？”
“父母，哥哥……”她说完才有些后悔，凭什么要告诉她。
“真好！”秦寒露艳羡地笑道，“受伤了可以回到温暖的家里，舔舐着伤口，慢慢疗伤。可是谷雨她只有我，我今年十七岁……虽然我觉得自己足够坚强，我可以把她保护的很好，但是为了我们将来可以过得更好，还有很多很重要的事情需要我去做，有些事情我应顾不暇，比如上次……”她说得真诚。
胡艳玲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跟自己说这些，但是她的话让自己产生了一种优越感，同时也有些同情起眼前的这个还未成年的小姑娘来。
“你不是输了张润杰，毕竟在这场爱情里，你没有入过局，所以谈不上出局；而入局的秦谷雨也算不上是赢了，她选择了一条很难走的路，不是吗？没有了张润杰，你的爱情道路上还会出现李润杰、王润杰，而对于谷雨来说，他目前就是她的精神支柱。我其实一直在想，如果有一天谷雨真的痊愈了，断了他们的情，把张润杰还给你都可以，只不过我现在觉得那样做才是真的小看了你胡姐姐，对吗？”
几句话说得胡艳玲很受用，想想自己也是跟个精神病患者争什么。她端出一副高姿态说道：“是啊，即便是现在也有不少人在追我呢！不过……这件事还是让我很伤心的，否则我真的不介意跟你交个朋友，只是现在难了……”她有些可惜地说。
“姐姐心里能舒服点就好了。如果真的还有机会再见的，相逢一笑我就知足了。”说着秦寒露伸出手来，胡艳玲犹豫着，最后还是微微地握了一下。
“我走了。不过，我想提醒你一句，张润杰家也算得上是殷实富足，同时父母对他也是寄予厚望的，如果他们知道了他跟自己病人谈恋爱的话，恐怕还是一场风波。”她也是发自由衷。
“谢谢姐姐！我知道从姐姐这里一定不会去告发的，对吗？”盯着她的眼睛，秦寒露问。
“我才没那么闲！”撅着嘴，撇下这句话，胡艳玲离开了花园。
秦寒露想着她的话，心情也无比的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