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在地上躺了会儿,三个男人才算缓过气来。挣扎著从地上爬了起来,带头的男人狠狠的瞪上了莫尘,“你他玛的到底是谁?有种就留下名字别做缩头乌龟!”
  “我叫莫尘。”
  “好……”听莫尘报上了名字,男人刚想放句狠话,突然意识到不对。三个男人睁大了眼望著他,同时僵在了原地。
  ……他说他叫莫尘?
  那个一晚上杀了警察局长全家和保镖的莫尘?那个心狠手辣杀人如麻的莫尘?那个在白荷面前最得势得宠的莫尘?那个只要招惹到他就绝对没有好下场的莫尘?有没有搞错?
  听说他才二十岁,长的比女人还要俊俏,但是却像块寒铁一样冷血无情。还有人说他的眼睛在晚上看的时候是血红色的,是妖怪变的。反正不管怎麽样,都跟眼前这个长相温和看上去还有几分老实相的人搭不上边!
  “你……”三个男人尽管还有所怀疑,但是已经不敢再对他大呼小叫,小心的试探到,“你真的是莫爷?”
  “小姐就在後面,我可以带你们去见她。”
  当下三个人就一哆嗦,“!、!、!”三声全都跪到了地上。“不,不用!莫爷,对不起!我们不知道是您,您大人有大量,不要跟我们计较。”
  什麽大人有大量,三个人一看就都是三十多岁的人,跟他一个才二十的说大人有大量。
  其实莫尘很清楚,只要报出自己的名字,在这块地盘上没人敢跟自己顶撞。别说这些最底下的混混,就连薛怀仁对他也让著三分。这些人更是不分大小,一口一个“莫爷”的叫著,而这也是为什麽他不愿意一开始就报自己的名字的原因。
  这些人的谄媚、奉承,只会让莫尘更觉得扎心。
  “这是怎麽回事?”
  尘中白荷(五十)
  三个人知道他是在问那个小女孩的事,带头的立刻说到,“是这样的,那丫头的爹借了钱,现在还不出来就拿女儿抵债,我们这有他爹写的卖身契。”说著男人就掏出了张纸,递到了莫尘面前。
  莫尘扫了眼那张纸,大概的意思就是拿这小女孩抵了四十块大洋。既然有了卖身契,那照理说这三个男人干什麽别人都是管不著的。
  但是那麽小的孩子……
  “晚上拿著卖身契,去小楼找我拿钱,这孩子放了吧。”
  三个男人一愣,但是既然莫尘已经这样说了,他们也只能点头答应。看莫尘没有再留他们的意思,三个人趁著他还没变主意,连滚带爬的都跑了。
  等到三个男人都走远了,莫尘才回过身蹲在了小女孩面前。
  小女孩还在细细的喘著,一双黑亮的大眼带著警惕的看著莫尘,眼底还透出一阵不安。虽然脸上又脏又肿,但是细巧的脸型和樱桃般得小嘴,加上那对水淋淋的黑亮大眼。就算年纪还小,那漂亮的模样也已经份外的诱人。
  莫尘伸手想看看她受伤没有,小女孩却立刻警惕的往後挪开。莫尘也没再坚持,低声问到,“没事吧?”
  小女孩看著他,过了会儿才微微摇了摇头。
  “自己能回家麽?”
  小女孩微微点了点头。
  莫尘想了想,却不知道自己还能再做些什麽。他出门一向没有带钱的习惯,身上更是除了这一套衣服之外没有半点其它的东西。但是想来他已经救她脱离了危险,她只要自己回到家就没事了,於是温和的笑了笑,“那就快点回家去吧!”
  起身走了几步,莫尘还是有点不放心的回头望了。如果不是白荷还等著他,他倒真想能亲眼看著这小女孩到家里。最後一次回头望的时候,小女孩还坐在原地,胸口随著喘息微微的起伏著。但是那张充满了恐惧和不安的脸,此时却渐渐的平静了下来,年轻的脸上似乎重新又浮现出了生命的光彩。
  莫尘的心底突然被一股莫明的感动充斥著,甚至眼底都湿润了起来。做好事可以让人的心中充了感动和宁静,而这种感觉,他却已经很久都没有过了。
  望了眼莫尘就快步转身离开了,而身後,小女孩坐在地上,目光却一直紧紧的跟著莫尘,一直没有移开。
  回到门口的时候,白荷和牙峰已经在车上,莫尘也忙跟上了车。
  车开动後白荷就带著笑,望著莫尘。莫尘回来的时候她就发现奇怪了,往日里杀完人,莫尘的脸色就像块寒冰一样,全身上下都散发著不愿人亲近得气息,少则三四天、多则半个月,脸色才会渐渐的缓过来。但是现在,莫尘虽然还是木著脸,给人的感觉却格外的柔和。甚至让她想起了当初,她刚刚见到莫尘时的感觉。
  “发生什麽事了?”确定莫尘是真的心情不错,白荷试探的问到。
  以为白荷是在问他刚刚的叫声,莫尘回到,“没什麽,只是个小女孩,她爹欠了钱,还不出来就把她抵给了别人。我看她实在可怜,就让他们把她放了。”
  “是麽?”白荷淡淡的回了句,已经明白为什麽莫尘感觉不一样了。“能碰上你,这是她的运气。”
  运气麽?如果自己没有听到叫声……莫尘实在不愿意再往後想。
  看莫尘没有回答,白荷接著问到,“那後来呢?”
  “我让她回去了。”
  “回去?”白荷忍不住一声冷哼,笑到,“回去等著再被自己的爹卖了麽?连自己的女儿都能拿出去抵债,你还能指望他好好对她?”
  莫尘一愣,“我没想那麽多,只想把她放了就算了。”
  “你没给她点钱?”
  “我没带钱。”本来他也想的,可是他出门实在没有带钱的习惯,或者说他根本就不会出门。在小楼里用不上钱,出了小楼就是跟白荷在一起,他没机会也没想过要买点什麽,自然也就没有带钱的必要了。就连那张卖身契的钱,他也只能让人回头去小楼跟他拿。
  闻言白荷一挑眉,笑问,“没钱了?”
  “不习惯带而已。”
  “听说前段时间你找老张要了一千大洋?”
  “嗯!”应了声,莫尘解释到,“我没想要那麽多,是张管事说既然要结,就一次结十个月的工钱给我好了,我也不知道有多少,就拿了。”
  白荷柔和的笑了起来,“那本来就是你的工钱,要了就找老张要,我只是怕你不够用而已。不过现在外面的世道乱,人心都不怎麽好,要买贵重的东西最好还是找人帮你看看,免得被人骗了。”
  “我知道了。”
  话题到这也就结束了,之後一路无话的回了小楼。把白荷送上楼,又把想跟过来的牙峰赶走,莫尘才一个人回了房间。
  古朴雅致的房间,却处处透著奢华和厚重。这个房间里就算拿出一件最不值钱的东西,恐怕都够像那女孩那样的家庭过上一年的。一进一出的格局,里外都铺著厚厚的地毯,淡雅的褐色纹样的墙纸,半身高的木制护墙。外间是会客室,放著套组的沙发、酒柜、书架,还有陆陆续续收集来的新奇玩意儿。里面是卧室,六尺的大床,一套的家俱,还有些他说不上明堂的古怪东西。
  打开衣橱,满坑满谷的衣饰,他都怀疑白荷的衣橱里有没有这麽多东西。白荷喜欢金银珠宝,他这里也是这些黄白红绿的东西。
  不知道的人,恐怕都会以为这是男主人的卧室。而他在这座小楼里,确实就等於半个主人。就算到了外面,就像那三个男人一样,谁都客气的叫他一声莫爷。
  他知道白荷打什麽心思,这两年多来白荷是怎麽对他的他不是没有感觉。一如在车上,他感觉得到白荷是在套他的话。很多事情他不是不知道、不明白,只是他不想太明白而已。
  伸手入怀,莫尘摸出了贴身放著的那块帕子。白色的四方手帕上,角落的地方画著一朵盛开中的粉色白荷,枕著一张翠绿圆叶,在水面上静静的荡开两圈涟漪。
  帕子不是顶精贵的,上面的画功也只是普通。可是他看到这块手帕的第一眼,就想把它送给自己最心爱的那个人。他找张管事领了工钱,花了半个大洋买了这块手帕,看著这块手帕,就像看到了自己最心爱的女人。
  尘中白荷(五十一)
  可是他却迟迟没有把它给白荷,因为他明白,在白荷的眼里,这就是块只值半块大洋的手帕。一如这两年多他为白荷所做的那些事,白荷从没明白过那些事对他意味著什麽。
  他小心翼翼的藏著,总是贴身放著,好像就跟那个人贴著心。
  无论为白荷做什麽,他都不後悔。
  但是该到什麽时候他回去,他会回老宅,然後一辈子在那赎自己的罪。
  就算他再爱白荷,他也没办法忍受一辈子都做她的工具。想到再八个月,他就能回老宅,他甚至有一种解脱感。他想念师傅,想念老宅里的师叔师弟们,想念那里的一草一木。虽然他现在已经是罪孽深种……
  每每想到自己要以现在这付模样回去老宅、回去见师傅,莫尘就会有一种不如还是死了的羞愧。
  一边是白荷,让他至死不悔的人儿。一边却是师傅,让他无颜相对的人。这种矛盾的心情随著回老宅的日子越来越近,也越来越深的折磨著他。
  白荷,没有了杜谦风,你到底想干什麽?到底想要我怎麽样?我已经快到极限了,你究竟要做到什麽成度才肯罢手?
  他已经静不下心去练气,对气的感觉也已经一日不如一日。更多的时候他开始一个时辰一个时辰的发呆,经常一恍神,夜色已深,一天又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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