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住手!”一个公公随后出来,“严大人,请进,皇上在等您。”
严尚只是行了一礼,牵着董萍向前走。
“等等!”公共喊道,“大人,皇上只说见您,没说见别人。”
“可是万一你们……”董萍不放心严尚。
“哼,严大人,你觉得呢?”公公道。
“萍儿,放心,没有人会对我们不利,刚刚公公只是想试试我是否会武功。若是想要对我们不利,怎会只派这几个人呢?”
“严大人不愧为在世诸葛。佩服,佩服。”
严尚看了看庆城郡主,郡主道:“严夫人,你先跟我来。”
董萍不愿,看到严尚对她点头,也只得跟庆城郡主一起离开。
乾清宫的所有侍从都退了出去,诺大的宫殿显得更为空荡,严尚甚至听到了自己的脚步声。
“草民叩见皇上。”严尚依旧行大礼。
“严爱卿平身。”建武帝的声音不急不缓。
“谢皇上。”
“坐。”皇上指着面前的座位。
严尚起身坐下,建武帝二十出头,儒雅大方,便是此时,脸上依旧是浅浅的笑容,如春风拂过大地,仿佛现在的困境与他毫无关系,严尚第一次感到自己的所作所为有些对他不起。
“朕知道现在四叔已经得了大半个天下,朕已经无力回天了。”建武帝仿佛说着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严尚不能承认,也不能否认,只能沉默。
“四叔他果敢英慧,我想他会比朕做得好。”建武帝依旧笑若春风,语气诚恳。
“皇上对群臣的仁义,王爷是不如的。”严尚看到眼前的建武帝不得不动容。
建武帝轻笑,“你是说朕心慈手软吧,就因如此,朕才因此受制于众人。”
严尚心道:“原来他是明白的,可是做事依旧如此。传闻中建武帝昏庸无能,看来是错的,只是他太过仁慈,做不了一代英主,但绝不是昏庸。”
“朕告诉你,朕从来不喜欢做这个皇帝,当年做皇太孙的时候朕就不愿意,如今,”建武帝长叹一声,“只盼来世不要生在帝王家。”
“皇上,”严尚刚要劝解,却见建武帝一挥手,只得停下。
“朕什么都明白,也不想再做困兽之斗,严尚,只要你们肯答应朕三个条件,朕就传旨禅为于燕王。”
“皇上!”严尚立马跪地。
“第一,燕王军进城后,无论百姓说什么,不许伤害百姓。”
“草民保证燕王能做到。”
“第二,朝中群臣,若不是非杀不可,不得杀,宫中的太监宫女,都放出宫去。”
“这些燕王也能做到。”
“朕知道你们会同意这些,还有一件事,朕要你做。”建武帝种种强调了“你”字。
“皇上请下旨。”
“今日你亲眼看到静妃已逝。”
“草民……”严尚不知怎么说。
“严爱卿,听说你是新婚,还带着夫人同来。”
“回皇上,正是。”
“朕的静妃原是宫中歌女,温婉善良,什么都不懂,从朕做皇太孙起,就没人和朕说真话,唯有静兰,肯听朕所有的苦楚,这几年在宫里她吃了不少苦,”建武帝的笑意里满含着悲痛,“她是朕唯一放不下的人,朕可以以全家人的命换来不让京城血流成河,但严尚,请你也考虑一下朕的私心,朕求你,救她。”
建武帝此时神情落寞,完全没有了满不在乎的笑意,任何人都不可能不动容,何况严尚本来就觉得有愧于他,严尚下了很大决心,道:“草民遵旨,草民亲眼看到静妃娘娘仙逝。”
“好,朕没有事了,你回去吧,明日朕会打开城门。”建武帝随手将拟好圣旨交给严尚。
严尚打开,只见上面写着:朕身患重疾,命不久矣,燕王品行贤良,英明仁义,自宣旨日起即皇帝位。落款是建武帝以及玉玺印章。
严尚静静退出,退到门口,站了好久,忽然转回,建武帝笑容依旧,“还有事吗?”
“皇上,草民来的时候看到一个人与皇上身形相似。”
“严尚,都说你心狠手辣,无情无义,原来,见面不如闻名,若是你有心,没有事情完成不了,朕,多谢你了。”说着向严尚一揖。
“皇上,不可,请听草民细细说来。”
天色渐晚,董萍在庆城郡主处用过晚饭,由于担心,即便是宫中的美味,也是味同嚼蜡。严尚终于出来,早有人来通报庆城郡主,郡主将董萍送了出来。
“尚儿,你如今是真的长大了。”
严尚对庆城郡主的感情不同别人,幼年时,连家人都看他不起,更别说皇家人,唯有庆城郡主,虽备受圣宠,却对他很好,那是他童年记忆里唯一的温暖。
“郡主当年的恩情,严尚此生难忘。”
庆城郡主淡淡一笑,“早知道你会做出现在的事情,我当时绝不会那样。”
严尚立即黯然,董萍见此,紧紧握住严尚的手,严尚立即牵着他的手上了马车。
马车很快到了燕王军大营,严尚让董萍先回去,自己则直奔中军帐,燕王听后也出来相迎,刘元也很快赶来,虽然严尚只是离开了不到一天,可是,此中的凶险,大家都明白,再见严尚,只觉已经几世未见。
“明日我们可以进城了。”严尚说着把圣旨交给燕王,面上却上说不出的疲惫。
燕王看后,露出难得的笑容,“他提了什么条件?”
“那些条件对我们来说不算条件,他就是要你放过京城的百姓以及当朝一些大臣,没有别的。”严尚似乎很累。
燕王满眼的不确信,只是淡淡地说,“的确不能视为条件,那孩子,果然如以前那般仁厚,看来,父皇的谋略他都没学来,他的性格,不适合生在帝王家。”
严尚没有说话,他知道建武帝不是没学到,他的聪慧不亚于燕王,而且太祖皇帝亲自指点过,他只是不想用。
“看来我这个将军又不用打仗了,哈哈,老严,多谢你了,这些年,你让我懂得了真正的大将不是战无不胜,而是不战而胜。”刘元的话语里有着说不出的喜悦,“老严,我替那些兄弟谢你,谢谢你保住无数兄弟的性命。”刘元深深一揖。
严尚没动,算是受了。
燕王与刘元都看出了严尚的疲惫,以前从未见他如此,即使前次病危,也没有这般。
“王爷,刘元,我有些累了,这就回去了。”严尚道。
“好,回吧,明日我们一同进城,老师对我的大恩,此生难忘。”
“老严,我也要走,一起吧。”
“你晚点走吧,明日有很多事,你还是跟王爷仔细商量一下,这件事已经再隐瞒了,还是告诉众人吧。”
“那也好。”刘元道。
严尚走出中军帐,将士们见他,恭敬地行礼,一个个的都是整装待发,严尚心里明白,若是今日自己不去,他们都是非死即伤了。
董萍见到严尚满脸疲惫,很是心疼,不过她不明白,只是站在他的身边,无论怎样,都陪着他。
“来人!”严尚喊道。
很快就小兵跑进来,“七爷有何吩咐。”
“去把李成如、王意叫来。”
“是!”
李成如、王意很快进来,“七爷!”
严尚把他们要你内帐,董萍为他们端来茶。
“阿如、阿意,你们随我多年,我的事从来没瞒过你们,今日,有一件事要你们办,可是我事先说明,此事不同于以前任何一件事,很可能,会有杀身之祸。”
“七爷尽管吩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王意道。
“七爷,没有您,就没有李成如今天,李成如愿做七爷吩咐的任何事。”
“好,我要你们暗中替我保护一个人。”
三更时分,京城内忽然火光漫天,浓烟已经飘到燕王的大营,伴着巡夜将士的咳嗽,所有人都醒了。
“王爷,是乾清宫。”见到燕王愣愣地望着火光不肯移步,有人提醒道。
燕王没有言语,没有人比他更熟悉那个地方,在那个地方,他说第一句话,识了第一个字,打了第一拳,当年父皇也曾把自己放在膝盖上,当年太子大哥也曾和自己快乐地玩过,当年自己还不是现在的燕王,不知从何时起,亲情变成了猜忌,快乐变成了防范,再也不敢向父皇证明自己有多么优秀,再也不敢在玩的时候赢太子,甚至连太子的儿子他都不敢碰,怕他除了意外,而自己因此性命不保,那里,却是有太多的回忆。如今,一切都近了,他再也不必韬光养晦,再也不用向那软弱的小孩子称臣,他要做回那个英气勃勃的四皇子,他才是最好的帝王,他要比当年父皇还要好,可是,那个孩子,也是有着与他相同的血脉,如今,就在那鲜红的大火之中,明日,这世上便再也没有他,连同他的子嗣全部葬身火海,一时间,心中滋味难辨。
“王爷,回去吧,明日,还有很多事要做。不要想太多。”刘元不知何时走过来。
刘元跟随自己多年,什么都瞒不过他,好在,天变地变,他都不会变,“好,让他们也都回去吧。”燕王看着聚集的将士以及谋臣对刘元说,然后走回自己的营帐。
第二天一大早,城门大开,没有任何人前来迎接,城上站着建武帝身边的太监曾贤,燕王立即明白,建武帝是把兵符交给了他,燕王只带着文武大臣以及五百亲随进城,其余军队仍交给刘元在城外驻守。
在曾贤的帮助下,一切都非常顺利,只是皇宫的很多地方已成了废墟,不过,这些都不会成为燕王登基的障碍,满朝文武许多都是忠于建武帝,但是燕王不管他们说什么,只是不理,况燕王手中又有建武帝禅位的圣旨,名正言顺,又不敢闹出太大的动静,唯太子太傅方儒怒骂燕王篡权,燕王让人拉他出去打五十大板,方儒刚烈,竟撞柱而死,血溅当场。燕王只是让人将他厚葬。
燕王登基前,不斩任何建武帝旧臣,唯才是用,所有皇家子弟,官职俸禄一切如前,登基时,大赦天下,所有新臣旧臣一起参加登基大典,还请来了随太祖皇帝打下江山的老臣及他们的后人,众人都应了燕王之请,唯严老元帅以身体多病为由,不肯参加,燕王也不怪罪,还赐了许多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