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番外:谁都有秘密
苏素上高中的时候,流星花园播得很火,一度被禁播,广电总局下的命令,说是尺度太大,少儿不宜。苏素没觉得什么尺度的问题,她只知道她喜欢的是花泽类,喜欢他忧郁的表情,喜欢他身上淡淡的忧伤,这么多年过去了,苏素却始终记得他的一句话:“如果想流泪就倒立,这样眼泪就不会流下来。”苏素从未尝试过这种方法,只是觉得如果眼泪流不出来,那它肯定在心底肆意流淌,侵蚀着灵魂。
看到顾飞的第一眼,苏素就知道他是个有秘密的人,本应避之不及,可还是情不自禁的爱上,有秘密不可怕,只是秘密藏在心底,始终有天会破土而出,搅得天下大乱,而她也从未猜到,她在结婚之前就可以知道这个秘密,同样也要背负着沉重的包裹,很累,很重,有时压得自己喘不过气来。
结婚的前一天,顾父将苏素叫进书房,严肃而可怕:“顾飞不是你想象当中的那般好,我现在告诉你,你好好做决定,是去时留我们绝不会为难你!”苏素听着,逐渐沉浸到着迷离的气氛中。
顾飞小的时候,家里很穷,顾父一人的工资难以养活一家三口的开销,在某天夜里,顾母跟人跑了,很恶俗,却很现实。顾飞那时还小,不知道,依旧每天上学下学,跟平日一样,年年拿着三好学生的奖状在村里炫耀,顾飞的成绩在村里那是家喻户晓,家长纷纷拿着他与自己的孩子比较。“你看,顾家的孩子又得一百了”;“顾家的孩子连任班长”;“顾家的孩子又是三好生又是文明生”……顾飞的童年就在一片赞扬声中,以及同龄小伙伴的讨饶声中愉快的度过了。
初中,大家都长大了,可顾飞依旧小小的个子,名列前茅的成绩,这时的他住校了,每次回到村里,依旧是赞扬的声音,顾父忙,忙得挣钱,没时间管他,他又成了村里孩子学习的榜样,“你看,顾家的孩子自学能力多强”;“还是顾家孩子懂事”,大家都大了,有些听得懂大人的意思,有些明白他们全部都被顾飞给比下去了,少年的冲动,谁也不怕谁。一晚的功夫,村里盛传开了,顾飞的妈跟人跑了,跑得远远的,不再回来了,顾飞是个孤儿,家里的爹也不管他,任由他是死是活。
顾父的再三劝阻,始终没有开导得了顾飞,在顾父上班的时候,事态越演越烈,回来时,上上下下没有顾飞的身影,刚出院门,就有人朝着自己嚷嚷:“老顾,你家娃溺水送医院去啦,你赶紧去瞧瞧吧。”顾父当下就愣住了,别人不晓得,他还不晓得,顾飞从小就是游泳的好手,除非自己不想活,哪有溺水的道理?他装作不知情的样子,只是用袖子偷偷擦拭着眼泪,工作了一天,衣服上灰扑扑的,全映到脸上,整张脸跟个脸谱似的。旁人还以为他是着急,连忙报着镇上医院的地址,借来辆兔儿爷,载着他就往医院赶,一个人坐在顾父旁边,怕他想不开,到时顾飞那孩子可咋办?
镇上的医院空落落的没什么人,平日里自家的孩子生病,也没人往医院送,熬个几天,实在不见好就找个走街窜巷土郎中看看,包管马上就好,收费还便宜,一般的家庭也还承受得起,若是到镇上,怕是要花掉村里人三个月的工资,可这次是没办法,土郎中到别处去了,总不能见死不救吧,只好把顾飞往镇上医院送,花点钱是小,总比孩子死了钱没处花好。顾父一路鞠躬道着谢,腰几乎就没直起来过,村上人也实在,看他这样也不多说什么,只是拍拍他的肩膀就走了,到医院门口拦了辆拖拉机,搭着顺风车走了,把兔儿爷留给了顾父。
顾父看着病房里的顾飞,孩子的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阴沉得可怕,顾父畏畏缩缩的进去,不敢抬头看孩子。顾飞却问着:“他们说的是真的吗?”顾父不说话,表示了默认,看着孩子瞬间苍白的脸,补充道:“孩子,家里没什么钱,你妈养你时也辛苦,如今想点福也是应该的。”顾飞不再说话,只是点点头,跟顾父商量着要出院,顾父也不勉强,家里本就没钱,村里的人情还欠着呢,当晚就用兔儿爷将顾飞领回了家。
顾父的工作变得更加忙碌,在顾飞睡着的时候回来,又在他睡着的时间离开,一个月里,父子竟未见过一次面。一个月后的一天,顾父请了一天假,做了一桌子的菜,摆好碗筷,等着顾飞回来吃。等了好久,才看到儿子一身泥泞的回来,书包也不知到哪里去了,顾父忍住火气,和缓地对儿子道:“来吃饭吧。”顾飞也不回应,默默走到桌旁坐下,拿起筷子就开始低头扒饭,也不抬头看顾父一眼,父子间顿时陷入沉默。
顾飞睡觉的时候,顾父还是忍不住,走到孩子的房间,跟他商量:“孩子,爸爸要去深圳经商,半年后才回来,你好好照顾好自己,爸爸知道你不喜欢这里,等爸爸回来就带你离开,好吗?”看着儿子点头,顾父顿时松了一口气,第二天,天还未亮,起身为儿子做好最后一顿早餐就离开了。
半年后,顾父回到村里,顾飞的个子早已窜得老高,他都有些认不出来,他带着满满的钱,感谢了所有的乡亲,带着顾飞去了城里。刚开始,父子两人无话可说,直到三年后,顾父娶了妻子赵玲,父子两人的关系才亲密了些,顾飞也变得稍有些开朗,这都是赵玲的功劳,对顾飞体贴备至。
顾飞知道的就是这么多了,顾父叹了口气,对苏素道:“世间的事哪有这么简单,做生意哪能说赚就赚,头两个月,做什么赔什么,把本钱都输了。有天正好在商场门口晃悠的时候,遇到顾飞的生母,她拉了我一把,把她的积蓄借给我继续经商,还让她朋友指导指导我,提携我,不然哪能这么快赚到钱,哪有有现在的生活。三年后,她离婚了,我又重新娶了她,她对顾飞很好,我看得出来,她想补偿这孩子。”苏素惊讶的捂住嘴巴,她不知道事情是这样的离奇曲折,而顾父却继续说着,“我们不敢告诉顾飞,赵玲就是他的生母,怕他经受不住打击,会恨他妈妈,赵玲的走,我虽然也恨,可毕竟帮了我,才有现在的顾飞。而她还有一个孩子,你也认识的,是赵钱。对,就是他,他们是同母异父的兄弟,我们从没想过让他们相认,可能我们的想法太过自私,可毕竟是为了孩子好,也就顾不得许多了。苏小姐,我知道你很爱顾飞,你们马上就要结婚了,我想你有权知道真相,你考虑一下吧,尽快给我答案,我绝不勉强你。”
苏素已经记不清当时是怎么回家的,晚饭也未吃,在床头坐了一天一夜,她明白,顾父的意思是顾飞曾受过伤,他对自己所拥有的东西必定会患得患失,有时甚至会有些怪异的举动,他怕两人结婚后终究要离婚,所以提前告诉苏素,让她做好准备。苏素想了很久,头有些隐隐的痛,她一向是很怕有麻烦的人,她衡量着,她对顾飞的爱与她的容忍度哪个更加来得重要。
第二天,苏素没有打电话给顾父,而是穿好婚纱等着顾飞来接自己,从那天起,她注定要背负着比顾飞多出许多的东西,常常会在深夜里独自醒来,看看枕边的人还在不在,抱着他,闻着他的气息,确定他一切安好,才能放心进入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