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皇后一向自视孤高,更莫说屈于含笑之下,其母丞相夫人常借探亲之名,进宫为女儿庆生。
  “参见皇后娘娘。”丞相夫人虽是半老徐娘,却也不失雍容华贵,书香门第的出身自然不曾失过。
  韩秋瞥了瞥嘴,扶着年老的母亲坐了下来,莞尔一笑,“娘,女儿不是说了吗,皇上不在的时候不用行礼。”
  丞相夫人压低了音量,生怕隔墙有耳,更是怕被这未央宫的宫人听去,万一有谁是别的宫的人,到时候韩家上下就都完了。“礼不可废,你要知道,你的皇后之位多少人觊觎着呢,万不可被人抓到一点把柄,否则咱们韩家就要满门抄斩!”
  “诺!女儿明白,可女儿就是气不过嘛!女儿每次生辰,皇上不陪女儿也就算了,还要女儿延后三日,女儿真不明白,女儿哪里不如那个贱人!”说到此处,韩秋气急败坏地紧握玉拳,一味忍着。提及含笑,丞相夫人亦是同感,冷哼一声,冷冷地握着韩秋的手,
  “那个贱人和她母亲一样,只会勾引男人!”抱怨了片刻,丞相夫人笑了笑,“秋儿,今天是你的生辰,别去想那个贱人了,你若早日给皇上生个皇子,地位不就保住了吗?你和皇上都做了两年多的夫妻了,可为什么总是怀不上呢?”
  说到怀孕,韩秋心中恨上加恨,“娘,您以为女儿不想怀孕吗?可皇上很少来女儿这,女儿真不知道皇上是怎么想的,他也不临幸别的嫔妃,真的能忍得住吗?女儿听说皇上还是王爷的时候,常常夜宿花柳,女儿就算比不上那个贱人,难道还不如那些勾栏女子吗?”
  丞相夫人细想了想之后,端起青铜觞抿了口茶,谄媚地笑道:“不妨,眼下皇上还需要你爹,不会把你怎么样,只要你爹在皇上面前施一点力,皇上自然会来。”
  韩秋闻言大喜,“多谢娘亲。”
  偌大的卞国皇宫,廊上却凄清的可怜,除了宫人舍人驻守两旁,很少见到人影,而“勋政殿”前更是寂静得可怕,静得连呼吸声也能清晰可闻。
  勋政殿对于言诗而言并不陌生,当年在勋政殿险些丧命,如今看来,倒也真是兜兜转转,终逃不过一个“缘”字,可惜是孽缘…
  言诗在归海残天的带领下,一路跟着,归海残天还是一如以往,在宇文沐恒身边待久了,也是不喜言语。
  “既然回来了,为何要隐姓埋名甚至改头换面?”
  言诗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所震到,他是在对谁说?难道,被他发现了?
  言诗的默不作声令归海残天忍无可忍,一把拽住她白皙的手腕,一步一步地把她逼向墙边低声喝道:“回答我,含笑!”
  言诗阴冷一笑,甩开了他有力的大手,“这与你无关。”
  归海残天一阵冷笑,“与我无关?…是与我无关,但和皇上有关!他找了你那么久,你却音信全无,现在回来了,却不跟他相认!”
  “你有什么资格管我的事!”一记清脆的耳光不重不响地落在了残天的脸上,与两年前的那一巴掌如出一辙。言诗不免觉得可笑,眼前这个男人凭什么来管她,又为什么一定要听从他的安排?!
  “住手!”一道熟悉的声音传入耳畔,言诗循声望去,竟然是残雪,看她穿着华贵,朱钗通透,应该也成为了宇文沐恒的女人了吧?
  “你没事吧?”残雪心疼地抚上残天的脸,言诗心里有种怪怪感觉,却又无法言明,残雪对残天的这种关怀似乎远远超出了一个姐姐该做的。
  残天不自在地摇了摇头,此情此情竟被含笑所见,该如何解释?
  残雪不满地看向言诗,尽管有种熟悉的感觉,可又说不上来,“你一个小小的宫人,竟然对御林军统领大人动手!”
  残天见残雪有些不快,抢先道:“雪嫔娘娘,一切都是一场误会,卑职正在教她武功。”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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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请君为我侧耳听(三)
  残雪的脸上愈发显出不悦的神情,皱眉道:“她一个宫人需要习武吗?再说了,就算要,也不用你这个御林军统领亲自言传身教吧?”
  残天勉强扯了扯嘴角,担忧地看了一眼言诗,拱手道:“雪嫔娘娘有所不知,她可不是普通的宫人,她是令太后娘娘迈出静心阁的人。”
  残雪的脸上登时渐渐开始恢复平静,挑了挑纤细的凤眉,赞赏道:“原来就是你的一曲《广陵散》打动了太后娘娘。”
  见言诗只是福了福身子,并不作答,残雪瞥了瞥嘴,“我在跟你说话呢!”虽是不快,但也没有那种嫔妃该有的架子,也许,她的心里根本不愿为妃。
  残天为难地说道:“娘娘,她不会说话。”
  残雪暗自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又把注意力转回到残天身上,“我们之间一定要这么客气吗?你左一句娘娘,右一句娘娘,如果当初不是含笑姑娘她…”
  “娘娘!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了,再者,娘娘也该明白臣,在这深宫中,还请娘娘谨言慎行。”残雪的话尚未说完,便被残天打断,时不时还不安地瞥向言诗,而言诗内心一愣,残雪想说的事似乎与自己有关,而残天分明是刻意不让自己听见,才慌忙打断了残雪的话。
  残雪的脸色霎时暗淡无光,每每提到姑娘,他都避而不答…
  “娘娘若是没有别的事,臣先告退了,皇上还在等着言诗。”
  残天向言诗使了一个眼神,便越过残雪向前走去,走了不多久,言诗见离残雪有段距离,才开口问道:“她到底想说什么?你为什么不让她说?是有意瞒着我,还是与我有关?这两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残天不语,突然停滞了步伐,良久才说道:“勋政殿到了。”
  言诗怨恨地瞪了一眼残天之后随他踏入了这重别两年的“勋政殿”,草木依旧,人面全非…
  “臣参见皇上,皇上长乐未央。”
  “免礼。”
  “谢皇上。”
  言诗随着残天起身,却发现这殿内没有宫人舍人,只有宇文沐恒和…。韩中天!?
  言诗脚下一软,手脚冰冷,嘴唇微颤,想不到竟然是韩中天…言诗愤愤地看着韩中天,真是人往高处走,见到韩中天的一刹那,她的脑海一片空白,只想即刻用一把匕首把他解决,官拜丞相的他,连她的母亲都救不了…可是,杀了他有用吗?杀了他,母亲就能回来了吗?
  言诗倒吸一口凉气,舒缓了片刻之后,只听宇文沐恒冷冷的声音传入耳畔:“丞相大人所奏之事,朕会详加考虑,若是没有别的事,就先退下吧。”
  “诺!老臣告退!”
  韩中天与言诗擦肩而过的那一瞬间,言诗美眸中所流露中的阵阵恨意却被宇文沐恒看在眼里,“残天,你也下去。”
  “诺!”
  这空荡荡的大殿,竟只剩他们两个,想到此处,言诗内心苦涩一笑,甚至不敢去看他的脸。寂寥的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尴尬,只有她自己能感应到的尴尬。
  “到朕这里来,朕有话问你。”
  宇文沐恒继续翻阅着奏折,没有看到此刻言诗愈发僵硬的脸色,身体更是动弹不得,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到了他的身边,只觉得心跳得越来越快,呼吸也越来越重。
  “刚才走的那个是皇后的父亲,也是当朝丞相,他现在借着清君侧的名义,不肯交出兵权,以此来逼朕。朕现在要你替朕想一个解决的办法,听清楚,朕说的是现在就要!”
  言诗一怔,宇文沐恒竟然要她帮自己解决清君侧的难题,这比独孤弄月的难题难上千倍,更何况,宇文沐恒凭什么这么自信,言诗就一定能想到办法?!
  言诗随手拿起一支籇笔,在一张纸笺上落成了一行字,“皇上可以借用丞相大人一介文官之名将兵权交予裴将军,一来,丞相大人不便说什么,二来,比起丞相大人,皇上应该更信任裴将军。”
  宇文沐恒风过无痕般一笑,只有那么一眨眼的功夫,言诗甚至觉得是自己的幻觉,见宇文沐恒不语,言诗再次提笔写道“不知皇上是否满意奴婢的解决之法”
  宇文沐恒轻轻地点了点头,细细端详着纸笺上的字迹,“你叫言诗,看来应该很会作诗词歌赋,不如给朕做一首。”
  言诗素手一颤,籇笔上的笔墨竟划到了纸笺上,失魂落魄地福了福身子,今日的宇文沐恒似乎甚为奇怪,难道是在试探什么?
  望着他的瞳孔许久,终于有了作诗的感慨,重新接过一张纸笺,提笔落道“秋萧索,百花残,斜阳落。独自酌,月如水,寒风柝。边关破,君扬鞭,陌路错。无言默,泪婆娑,烽烟逼君披戎杀敌上战场。厮杀处战火烧亮半天光,天未亮离别泪留下。君莫忘,金戈铁马战何处?伊人望,望断肠,尽忧伤,问君何时卸戎装?忆往昔,泪已尽,独惆怅,繁华落尽又一季沧桑,谁忆昨宵花尽放?寂落寞,独望江,两岸阔。秋已过,东风破,花尽落。雪纷飞,四季时光蹉跎,已望尽千帆过。只为君舞尽红尘,舞断愁肠,却是空楼闲阁无人赏。玉枕纱橱似寒冰凉,待天亮”
  宇文沐恒看过之后,挑了挑剑眉,这样的笔墨字里行间都有一种凄沧感,低沉道:“你的诗如此凄凉,是写给心里的那个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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