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含笑落寞地抚上了自己平坦的腹部,似乎又没有了那份跳动的活力。
  “娘娘的意思是?”
  含笑重重地吐了一口,“我信不过那些太医,请归海大人来未央宫一趟。”
  “诺。”
  未央宫的气氛登时凝结得很重,只等残天为含笑把完脉之后的结果,“怎么样?是不是喜脉?”
  “诺。”残天的回答很从容,也很正经严肃,不像是一个玩笑。
  “这不可能,我之前喝你的药都没有怀孕,怎么可能?”
  虽然经残天确认后这是喜脉,含笑的心里有一丝喜悦,但是,她始终想不通。
  “你以往服用的药,都在膳食中。”
  原来是残天将药下在了膳食中,她还以为断服两年,一切会前功尽弃,没想到,残天这么为她着想。
  “谢谢你,残天,这个孩子真的对我很重要。”
  自她成为未央夫人,乃至无双皇后之后,含笑便觉得自已与残天越走越远,始终回不到那段在“馨洛轩”的时光,残天对自己很客套,而自己对他也总是保持着一段距离,或许这样也是一件好事,至少一切子虚乌有的事都不可能发生。
  “这是臣答应娘娘的事,娘娘无须道谢。娘娘想让皇上知道吗?”
  含笑抚了抚平坦的腹部,摇了摇头,“先瞒着吧,能少担心几天就几天吧,一旦孩子的事被人知道了,只怕我要时时担心了。”
  “诺。”
  “对了,紫兰,这件事除了明妃,还有太医院的赵太医知道,你去打点一下,让他守口如瓶。”
  “诺。”
  紫兰走后,残天稍微松了口气,仿佛是紫兰在妨碍他们似的,“娘娘现在什么都不缺了,做了皇上名正言顺的皇后,母亲的仇也报了,孩子也有了。”
  听残天这么说,含笑的脸色再度暗下来,否决道:“不,我还缺一个以前的残雪。”
  残天有些不能理解含笑的话,残雪现在是雪妃,按理说,与含笑已经没有瓜葛了,“雪妃娘娘的事,与皇后娘娘已经无关了。”
  “她害死了我姐姐。”
  “姐姐?”残天疑惑地望着含笑的美眸,有一份痛苦。
  所谓姐姐是指?
  “韩秋。她死前会把锦怕交给我,就说明,她认我这个妹妹。可是,在她死之前,她与雪妃发生了争执,那个时候,我还在恨她,于是就告知了雪妃,皇后向太后诬陷雪妃。没想到,雪妃会那么狠,她根本就没怀孕,却诬陷韩秋害死了她腹中的孩子。说到底,我是间接害了韩秋,雪妃更是罪无可恕。”
  残天闻言重重地吐了口气,惭愧地说道:“我以为,根本就没有所谓地先后临死前将锦怕交给你之事。”
  含笑淡然一笑,从容说道:“是啊,连我自己都觉得难以置信,她可是高傲一世的韩秋,丞相的掌上明珠,怎么可能会认我这个妹妹呢?”
  “臣不是这个意思。”
  含笑以为残天在挖苦她,残天便立时否决了这一切。
  “是也好,不是也罢,我不能让雪妃伤害我身边更多的人。明妃也好,紫兰也好,我都不可以再这样继续放纵她。”
  含笑的语气是这样地坚决,不容许任何人来改变。
  她想让雪妃变回以前的残雪,会是痴人说梦吗?
  “若是娘娘有用得着臣的地方,尽管开口。”
  谈到现在,似乎只有这么一句话,没有那么生疏,跨过了那道沟。
  含笑扑哧一笑,“自然有用得着你的地方,日后,我的安胎药就全权交由你了。”
  残天看着含笑久违的笑容,一种窝心感袭上心头,“诺。”
  残天,如果没有他,或许,我会接受你的感情,你对我的好,一直都远胜过他对我,可是,原谅我就是这么傻,这一生只会认定他是我的男人,是我最爱的男人。我曾经答应过我娘,不会走她的路,可当他出现在我的生命里的时候,我就什么都忘了…最可笑的是,我答应娘的时候,与见到他,前后不过半个时辰,我竟然眼里、心里,所能看到的,只有他…
  !
  为伊消得人憔悴(四)
  宫中上下纷纷传言,无双皇后手段高明,把皇上迷得神魂颠倒,还拉拢了太后娘娘,对于此等谣言,含笑心里自然比谁都清楚,除了雪妃还有谁会得罪如今宠绝六宫的皇后娘娘,别的人都赶来巴结,也唯有雪妃会如此大胆。
  含笑的心里实在有说不出的滋味,昔日的姐妹情,原来不过如此…就为了一个归海残天,她竟然可以那么狠心,忘记过去的一切…
  “娘娘,该喝药了。”
  含笑听闻紫兰的声音,接过那碗黑漆漆的药,有些作呕害喜,一阵阵地想呕吐,“娘娘,你害喜害得这么厉害,奴婢看,您就是想瞒也瞒不住。”
  紫兰所想到的,含笑当然也想到了,这也是她这几日留在未央宫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原因,就连宇文沐恒想碰她,都被她一再拒绝,说是还没适应过来,只是不知道这样的荒唐的借口能瞒多久?
  含笑下意识地抚了抚平坦的腹部,硬着头皮将那碗漆黑苦涩的药一饮而尽,“能瞒多久,就多久吧。”
  含笑散去了那抹担忧,欣然问道:“紫兰,你说,我的孩子,会是个女儿还是儿子呢?”
  紫兰抿嘴一笑,戏谑地看着含笑的腹部,情不自禁地抚了抚,“都好,如果是公主,一定像娘娘一样美,一样聪慧。如果是皇子的话,那也一定像皇上一样英俊,将来也必定是卞国的明君。”
  含笑偶然注意到了紫兰眼中的爱慕之情,似乎是提到他的时候,才有的眼神,会是错觉吗?
  紫兰跟了含笑那么多年,含笑却从来不曾问过她终身大事,而现在看来,她的目光也只为他停留…
  紫兰歪着脑袋看向含笑,挑了挑凤眉,茫然地问道:“娘娘,您看什么呢?”
  含笑回过了神,敷衍一笑道:“没什么,只是觉得你腰间的玉佩很精致。”
  紫兰抚上腰间的玉佩,欣喜地说道:“这是我母亲留给我的。”
  那玉佩很别致,也很罕见,是块紫红玉,上面还镌刻着一只凤凰,神采奕奕,栩栩如生。紫兰不过是一个宫人,若这玉佩是哪个主上所赠,倒不足为怪。如此上好的玉玦,可她却说,这是她母亲留给她的…
  “紫兰,你陪了我这么多年,都没见你出过宫探亲,家中发生了什么事吗?”
  这玉玦引来了含笑的好奇,但更多的是防范,从这玉玦能看出,紫兰不是一个普通的宫人,若不是进宫前,紫兰的家中是名门;那便是,紫兰是个细作…
  紫兰有些伤感,脸色的欣喜霎时消失不复见,“奴婢的身世没什么可说的,奴婢不过是乡下女子罢了,实在家里无力为生,奴婢才进宫的,当时奴婢五岁,那个时候,哥哥和母亲都走了。”
  虽然紫兰的身世讲得有些凄惨,但含笑的心中却不为所动,只是让她更加怀疑紫兰罢了,乡下女子若有这上好的玉玦,哪还需要进宫?
  含笑的心中虽是有些怀疑,但也相信紫兰绝不是雪妃的人,雪妃善妒才能,从来不信任何人,而紫兰又这么机灵,雪妃又怎么可能把她收为己用?“我不该提起你的伤痛的,你也到了嫁人的年纪了,不如我放你出宫,让你找个好人家嫁了吧?”
  紫兰一听含笑要放她出宫,脸色骤变,慌忙拒绝道:“不,娘娘的好意奴婢心领了,可奴婢只想陪着娘娘就够了。”
  今日紫兰着实怪异,尤其是当含笑发现她的玉玦的时候,她也老大不小了,别的宫人若是能出宫嫁人,高兴还来不及,可偏偏只有紫兰…
  如此聪慧的女子,在含笑的身边待了这么多年,含笑都没发现,紫兰长得又清秀,丝毫不像是个乡野姑娘,她接近含笑有什么目的?
  今日,裴逍遥的夫人孟水涟突然想起要进宫看看裴飘絮,如今她是明妃,孟水涟自然是想着要来巴结,更何况,明妃是目前唯一有子嗣的嫔妃。
  “大嫂,怎么想起进宫陪我了?”
  裴飘絮向来心思单纯,面对自己家的大嫂更是没有防范,又或许只是因为宫中太闷,没有一个说话的人,皇后如今也是身怀帝裔,自顾不暇,能陪她说话的,也只有家里的人了。
  “不敢当,如今你是明妃娘娘,叫我水涟就行了。”孟水涟的脸上立时蒙上了一层笑意,像是嘲讽,像是嫉妒,又像是真心,只能感叹孟水涟的演技高超,比起那些伶人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不合规矩,长嫂如母,飘絮怎能直呼大嫂的闺名呢?”
  孟水涟的心中一颤,裴飘絮也懂规矩?以前待字闺中的时候,她就像个任性的孩子,常常缠着孟水涟给她讲梁山伯与祝英台的故事,孟水涟很是厌恶,可是,裴逍遥又不喜孟水涟,孟水涟为讨好裴逍遥,对裴飘絮也总是隐忍。
  “明妃娘娘到底是做了母亲的人,可是,我们都是一家人,就不要那么客套了。”
  裴飘絮对孟水涟客套那也是为了保护自己,自从裴逍遥将含笑的事告知了裴飘絮之后,裴飘絮才看清这个所谓大嫂的真面目,原来是个蛇蝎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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