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谢皇上。”
女子起身后,依旧垂着头。独孤弄月轻轻地走到了含笑的面前,食指抬起了她的下颚,有些喜出望外之感,但当着林然的面,依旧故作镇定道:“真的是你,言诗?”
含笑有些畏惧地躲到了残天身后,害怕地看着独孤弄月的怪异举止。
林然见状,立时上前解释道:“皇上,言诗姑娘曾坠过崖,怕是失忆了,这位公子便是她的救命恩人,想在宫里谋个差事。”
这,便是含笑与残天制定好的计划,假装失忆,什么都不记得,一来,可以让残天留在宫里,二来,免去了诸多麻烦,这靳国皇宫,皇后识得她的真实面目,孙昭仪也识得,只有失忆才能避开这些耳目。
“这有何难,朕封你为言诗的贴身护卫。”
“多谢皇上。”
残天有些不安地道谢了一番,好在是保护她。
“你们都先下去吧,朕,和言诗有话说。”
“诺。”
言诗故作流连地看了一眼残天,又害怕地看着眼前这个男子,眼眸中的畏惧感令独孤弄月一阵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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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肠人在天涯处(二)
含笑见状,心中甚是放松不少。她茫然地看着他,“皇上在笑什么?”
独孤弄月的手欲碰她,她却本能地倒退了一步,于是,只能有些失落地说道:“朕记得初见你时,也是这种神情,那个时候,朕是被你的字迹所吸引,你还记得吗?”
含笑无力地晃了晃脑袋,一副委屈状。
“皇上,我们真的认识吗?”
独孤弄月的失落愈发浓重,狠命地捏着含笑的双肩,“言诗,你好好想想,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含笑眉头一皱,“皇上,你弄疼我了。”
独孤弄月失礼地放开了有力的大手,落寞道:“对不起,是朕失礼了。”
“皇上,我什么都忘了。可是,残天一直都叫我含笑,我不是什么言诗。”
独孤弄月有些心慌意乱,平缓地吸了一口气,“好,你若喜欢,就叫含笑。但你也确实是朕的言诗,你的这颗泪痣,朕不会忘。”
含笑尝试着抚摸着自己嫣红如血的泪痣,咬了咬下唇,半信半疑地说道:“皇上可以讲讲我们过去的事吗?”
皇上,对不起,请原谅我的自私,我真的是被逼无奈。
含笑听着独孤弄月讲的一切,她的心有过一瞬间的感动,他没有趁人之危,他没有趁她失忆的时候骗她…
这些回忆对含笑而言虽然只是像一个过客一般短暂地停留,可是,至少,没有痛苦。
那段卞国的日子纵然长,却是令她心痛不已…
他们的故事很短,短得只要一个两个时辰便足以讲完,可是,他却笑得很开心。
从她刚刚踏进这里,见到的便是他脸上的忧伤,可是,当他重新回忆起他们的过去的时候,他的欣喜,却是她所渴望的。
他们之间的过去有什么?值得他笑得那么开心…
无非也就是那一巴掌而已。
可是,残天都不知道埃了多少下了。
“正乾宫”的气氛缓和了起来,令人身心为之一松。
含笑听完了他们的故事,故意问道:“这么说,皇上过去爱过我?”
“不是过去,是一直。”他说得很是诚恳,她也相信,但是,相信归相信,接受归接受…
含笑微启朱唇地试探道:“皇上那个时候,不嫌弃含笑的脸吗?”
独孤弄月笑着摇了摇头,“朕在乎的,不是你的脸。”
他的手缓缓地抚上了她的脸,这一次,她没有拒绝,她看得出来他的真诚…
“那…我爱过皇上吗?”
他的笑容僵硬了,他觉得,她没有爱过他,但他始终不敢肯定,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嘴角浅浅地笑着,“朕不知道,或许你对柳美人讲过吧,就是当年的柳才人。”
原来是柳韵音,如今,她成了美人了,看来,皇后她们对她也不是很刁难。
“含笑可以留下来吗?含笑对皇上所讲的一切都毫无印象,但愿留下来可以找到答案。”
“你能留下来,朕自然比谁都高兴,朕就安排你住在待承阁,不需要做任何事,朕只是觉得你应该习惯了住在那里。”
独孤弄月的笑容为之一松,立时有说不出的欣喜,却不知该怎么表达。
而含笑的眸中溢满的是深深的愧意,独孤弄月对她竟然一点怀疑之心都没有,难道,当年姑姑没有告诉他,她是卞国人吗?
“谢皇上。”
她不是习惯了住在“待承阁”,而是习惯了一切,可以将一切不习惯的,在短时间内变得习惯。
就像面对残天时的尴尬,她也可以习惯。
“你也累了,就先去休息吧,好好沐浴一番,换身干净的衣裳。”
含笑面对独孤弄月的一系列关心之词,该如何接话,唯有一再地点头答应。
含笑浑浑噩噩地回到了待承阁,这个时候,待承阁的人早已都安睡,只有林然和残天在正殿焦虑不安地等着含笑回来,尤其是残天,徘徊不定,心绪不宁。
直到含笑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残天的心弦更加绷紧,“他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他是正人君子,不会把我怎么样的。”
含笑有些被心中的大石压得喘不过气来,残天忘了她要进宫的目的是什么了吗?就算他碰了她,也不过是比他们预知的要一些,他们早该做好了准备。
“姑姑,含笑对不起你。含笑知道,在姑姑心中,皇上比什么都重要,可是含笑却一再利用皇上的感情…”
残天被含笑这一番说辞讲得云里雾里,为什么利用独孤弄月,对不起的人确实林然。
林然轻拍着含笑的手,笑着说道:“若你能借此机会,和皇上在一起,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含笑苦涩地笑了笑,不再说什么。
这辈子,她都不会再相信“情”之一字了,就算对残天,也一样…
“残天,我有话对你说,跟我来一下。”
残天尾随含笑走进了她以前的寝室,合上门扉之后,含笑凝望了残天的瞳孔半晌,才开口道:“我再问你最后一次,要走的话,现在还来得及,日后为了我,搭上性命不值得。”
“你始终不肯相信我,对吗?”
残天心碎地看着她的美眸,他们这次犯的是欺君之罪,若是东窗事发,他又怎会独留她一人?
“你错了,我不是不相信你,我是不相信自己。”
她不确定自己是否能够绑住独孤弄月的心,她不确定他们的谎言能编多久,编了一个谎,就需要另一个谎言,她不知道,下一次,残天会不会因为她而丧命…
她没有把握,可以撑到为韩秋报仇,为自己的孩子报仇…
“没有我,你可以吗?当年,你的孩子才刚没有,你便要赶路,结果落下了病根,除了我的药,你根本就抑制不了那种疼痛。”
残天说得是事实,没有残天,含笑根本什么都做不了。
含笑也正是担心,长此以往,她会越来越依赖他,放不开…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所以,我就像种痛,没有你,我根本就抑制不了自己。”
含笑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感激地看着残天,他就像她的止痛药,一味地帮她止痛。
可是,止痛药,治标不治本。
!
断肠人在天涯处(三)
“他说要册封你了吗?”
这句话,残天已经憋了整整一天,可是,当问出口时,却希望含笑不要给他答复,好让他还有最后一丝希望。
“他不逼我。”
独孤弄月越是不逼她,她便越是觉得愧疚。
“他对你好吗?”
含笑苦涩地扯了扯嘴角,“是啊,很好。”这个世上,除了宇文沐恒,似乎谁都对她很好,裴逍遥对她很好,就连只有一面之缘的太子宇文沐祁和王爷宇文沐禹都对她很好,残天,对她更好。
可是,感情,不是好不好的问题,正如姑姑所言,情到深处无怨尤…
“如果有一天,你报了仇,可以跟我走吗?”
残天痴痴地望着她的美眸,她的眼睛不会说谎。
虽然不知道那天究竟是何年何月,可是,他还是愿意去等。
“到了那个时候,你还会要我吗?”
含笑的声音几近哽咽,嘴唇颤悠,看着残天重重地点了点头,她亦是毫不犹豫地颔首答应,“好…”
残天放心地笑了笑,如果有那么一天,只要他还等得到,只要她心甘情愿,只要他们都没了牵挂,还有什么可以顾虑的?
归海残天宠溺地吻了吻她的双眸,试图吻去她泪中尚未落下的泪水。
是苦的,是涩的…
究竟那天是不是要跟他走,她不知道,只是眼下这么说,是为了安抚他。
接下来的那几天,独孤弄月偶尔会来看看含笑的情况是否好些,无奈,她却总是说想不起来,他也只能作罢。时常会带她出去四处转转,让她看看这皇宫,看有什么能让她想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