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晁帝长指轻抬，凤目微合，吹出的调子中竟多出了几许欢欣之意。
  小龙女轻柔一笑，缓步上前，坐在晁帝身边，温柔地将头枕在了他的肩膀上。
  李小娜已经快把那根倒霉的树枝咬断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转眼间已至深夜，小龙女闭着双眼，面容安宁，似乎已经睡着了。
  李小娜趴在她自己制作的枯枝碎屑之上，也快睡着了。
  就在这时，箫声渐息，晁帝将翠竹箫收入袖中，侧首看着沉睡中的少女，狭长的凤目中思绪未明。
  但在李小娜看来，他分明是要吻她！
  帝帝这个色狼，竟想在这黑灯瞎火的荒郊野外染指熟睡中的少女，真是婶可忍，叔不可忍！
  谁知那少女却是假寐，当她睁眼看到晁帝时，玉颊一红，垂眸道：“看我作甚？”
  晁帝摇了摇头，扶地欲起。
  小龙女忽然拉住他的衣袖道：“再待一会，好不好？”
  晁帝回头看他，摇首笑道：“已经不早了，嫂嫂也请回吧。”
  嫂嫂？！李小娜的须子立了起来。
  小龙女的玉手轻颤，含泪道：“你明知我并未嫁给他，为何要如此唤我？”
  晁帝抬首望月，勾唇轻笑，“嫂嫂与皇兄相恋万年，只差一纸婚书，在晁帝心中，您就是我的嫂嫂。”
  小龙女哀怨蹙眉，“你明知我心中有你，非要如此羞辱于我么？”
  晁帝默然垂首，抱拳告辞。
  草丛里的李小娜暗暗松了口气。
  突然！
  “陛下！”
  小龙女从背后抱住了晁帝的腰，泣道：“陛下！我知道你还在恨我，可是当年的事，真的不是我自愿的，我心中爱的人一直都是你啊！”
  陛下？帝帝是皇帝？！李小娜震惊了。
  晁帝身形一僵，低声道：“事到如今，嫂嫂还用这个称呼，委实是折煞在下。现在我只是一缕孤魂，受不起嫂嫂的眼泪。”
  小龙女咬唇摇头，珠泪点点，我见犹怜。
  “我知道你说的都是气话，我知道你一直都爱我，否则你现在也不会为我收集鈊魂珠了。”
  如果没有变成螳螂，李小娜现在一定会叫出声来。
  帝帝……收集鈊魂珠，竟然是为了她？
  他说的不能告诉她的事，竟然是这个！
  原来他一直都在骗她！
  为什么要骗她，为什么要骗她？
  难道真如那少女所言，他是爱她的，怕自己吃醋，所以才编出那段法力被人夺去的谎言？
  这些日子相依为命，只是为了利用她？利用宫宫，利用太子殿下，利用绿刃仙？
  李小娜的脑子一片混乱，什么都想不清了。
  晁帝将手覆在了小龙女的手臂上，低垂了眉目，柔声道：“事到如今，又说这些作甚？有些事情，早已无法挽回了。”
  “可以的，可以的！”小龙女转到他身前，用雪白的小手抚上他的俊脸道，“我没有嫁给他，你也还活着，一切还不晚。只要我们能得到完整的鈊魂珠，一切都能回到从前，相信我。”
  晁帝黯然摇首，哑声道：“我……早已死了。”
  “你没有死！”小龙女哭着扑入他怀中，香肩颤抖，流泪道，“如果你死了，我又如何抱你？如何吻你？”
  说罢，竟踮起脚尖，吻上了他的唇。
  晁帝低垂着长睫，没有动，亦没有推开她。
  夜风吹过，拂起两人的白衣，一对璧人立于月下，仙雾缭绕，如梦似幻。
  李小娜的心“喀吧”一声，碎成了千瓣。脚下一软，趴在了木屑堆上。
  胸口又酸又疼，想哭，又哭不出来，原来这就是失恋的感觉……
  原来除了饿肚子以外，还有如此令人悲伤的事。
  利用、欺骗、背叛这些词语头一次鲜明地出现在她的脑海中，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那个少女美得令人绝望，好似天上的明月，高不可攀，洁白无瑕。他所做的一切事，说的一切谎话，都是为了她……
  原来自己在他心里，既不是主人，也不是恋人，只是一个傻傻的任他利用的工具而已。
  就连宫宫都为了她，被他利用。宫宫可是她最宝贝的人啊！如果不是为了那颗珠子，她也不会跟绿刃仙……
  李小娜用镰刀抱住脑袋，不愿再想下去了。
  二十六.小娜与公爵
  不知过了多久，拥吻的两个人才慢慢分开，下山前，小龙女拉住晁帝的衣袖，流泪不语。
  晁帝侧首，道：“你放心，我很快就能得到第一颗鈊魂珠了。”
  小龙女含泪微笑，如昙花突现，美到了极致。
  两个人，一个原地消失，一个踏月而飞，转眼间，都没了踪影。
  李小娜依旧保持着镰刀前伸的造型，趴在木屑堆上瑟瑟发抖，连动一下的力气都没有。
  身后传来草丛被谁拨开的声音。
  一阵绿光闪过，李小娜变回了原样，却仍撅着屁股趴在泥泞的草地里，抖如筛糠。
  林宫楠幽幽地叹了口气，蹲到她旁边，将手按在了她的脑袋上。
  “小李子……”
  李小娜不语。
  “看开点吧。”
  李小娜呜咽一声，扭身扑进她怀里，竟将她撞得坐倒在地上。
  绿刃仙皱着眉头大步上前，却被林宫楠举手制止。
  抬手拍了拍她剧烈颤抖的后背道：“别难过了，以后……咱找个更好的，啊。”
  “……呜……”
  林宫楠叹气，顺着她的头发道：“别忍着，想哭就哭出来吧，这里有我。”
  “呜呜……宫宫……我……我对不起你……”
  林宫楠恍然，失笑道：“傻小李子，你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如果没有鈊魂珠，我就遇不上小螳螂了，说起来，我还得感谢你们呢。”
  “呜呜……如果不是因为我……你就不会跟绿刃仙那个变……变……”
  站在一旁的绿刃仙捏拳道：“你才是便便呢，你们全家都是便便！你要是敢说出那个字，本大爷就把你从悬崖上扔下去！”
  李小娜全身一颤，将林宫楠抱得更紧。
  林宫楠叹气道：“小李子说的一点都没错，你就是变态。”哎……谁让她是颜控呢，真是作孽啊！
  绿刃仙自动切换到m模式，委屈道：“娘子……”
  林宫楠不理他，低头道：“之后你想怎么办？你还要跟他住在一起么？”
  李小娜将头摇得飞快。
  “要不要跟我走？我们回家。”
  绿刃仙惊问：“娘子你要走去哪？你不想嫁给本大爷了么？”
  林宫楠瞥了他一眼，道：“我是人，不可能永远陪你住在山里。”
  “本大爷也要去！”
  “你要跟着我也可以，我养得起你。不过你得换身行头，别总像拍电影一样到处晃。”
  绿刃仙高兴点头，“我这就换。另外，本大爷有的是金子，不用你养！”
  林宫楠一脸不信的表情。
  这时，李小娜突然推开她，流泪道：“不行，宫宫，我不能跟你走，我会连累你的。”
  林宫楠挑眉笑道：“你放心，那日你一走我的好运就集体爆发了，前些日子中了几张彩票，得的奖金够你败一辈子的。”
  “不行，”李小娜摇头，“宫宫，你低估了我败家的能力，我绝不能再害你了。我……我也不能再回庵里了，我必须走。”
  林宫楠挑眉道：“你要走去哪里？”以她的生存能力，貌似去哪儿都很危险。
  “别处也有尼姑庵吧……”李小娜流泪远目。
  在这浩瀚的星河之下，总会有一座小小的尼姑庵，为她留有一方三餐管饱的栖身之地的——她如此安慰自己。
  林宫楠无语，曲臂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张金色的银行卡，塞进她手里道：“这张卡你好好收着，里面有一些钱，密码是你的生日，我会定期汇钱给你的。”
  李小娜低头捏着卡，含泪叹息道：“宫宫，你应该知道它的结局吧？”
  林宫楠正颜点头，“我自然知道。”不是被贼偷走，就是银行倒闭。
  “即使这样，你还要把它给我吗？”李小娜抬头，珠泪滚滚，“你要知道，它在别人那里会比在我身边幸福得多啊！”
  林宫楠扶额，“让你收着你就收着，哪儿来那么多废话！”
  宫宫又变回平常的宫宫了……李小娜全身一颤，忙将银行卡塞进兜里。
  林宫楠揉了揉她的头发道：“行了，不要再想那些不开心的事儿了，我们下山吧。”
  李小娜又看了那颗桂树一眼，流泪点头.
  三人一路飞至山下的小镇上，着陆后，李小娜执意推开林宫楠的手道：“宫宫，你快些走吧，否则你又要变穷了。”
  林宫楠坚定地摇头，“不行，我要把你送到目的地。”
  “不要！”李小娜闭目叫道，“如果你再跟着我，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你这死孩子！”林宫楠捏着拳头上前，吓得她跳开一步。
  只见某人淌着眼泪鼻涕，可怜兮兮地道：“真的，宫宫，你快和绿刃仙走吧，我……我想自己待一会……”
  林宫楠瞪眼看着她，突然重重地叹了口气，掏出一个手机丢入她怀里道，“这个给你，有事就给我打电话！”
  李小娜垂着脑袋，蔫蔫的“嗯”了一声。
  “还有那颗鈊魂珠，你要好好收着。要记住，它是‘我’送给‘你’的，不许再转送给别人，尤其是晁帝！哎……你不要再犯傻了。”
  李小娜将手捂在腰间的口袋上，摩挲着那颗小小的珠子，流泪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