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夫妻
水天舒在兵将的陪伴下,垂头丧气的回到将军府。许是伤势有些偏重,回到寝房坐在床上,还觉得浑身上下如刀割一般,火辣辣的痛。水天舒强咬牙关,打发众人都下去了,才一个人艰难地起身,摸索着找些刀伤药,将外在的伤口都包扎起来。只是适才胸前中了一掌,应该是受了内伤,只觉得五内如焚,剧痛难忍,因而剑眉紧锁,豆大的汗珠滴滴答答地滚落。
就在此时,门开处,水夫人带着君瑶进了寝房。水天舒显然没有料到夫人女儿会这么快赶回,赶忙回转身,背对着夫人女儿,厉声喝问:“谁让你们进来的?也没通报一声,这个家越来越没有规矩了!”内里却有些心虚,实在是不想让夫人女儿看到自己这副狼狈的模样,免得她们担心。
李公公听说光华楼的变故,不敢隐瞒,慌忙向水皇后禀报。水皇后花容失色,忙派李公公去光华楼看看情况,送些压惊的红酒过去。一边也担心哥哥的伤势,只是此事与水天舒多少有些干系,因而不好多问。水夫人和君瑶也吃惊不小,慌忙向水皇后请罪告退,水皇后也没多留,打发清儿送两人出宫。二人不敢耽搁,一路马不停蹄,径直回了将军府。听说水天舒已经回府,也没多想,便直奔寝房而来,推门而入。
面对水天舒的斥责,君瑶吓得不敢吭声。记忆中,只有十年前假山石洞那件事,父亲如此对待过自己,平日里即使再不顺心,对自己也是和颜悦色的。今日的父亲,有些怕人呢。
水夫人轻轻搂住君瑶,嗔怪道:“吼什么?看把女儿吓的。君瑶,别害怕,你父亲是镇国将军,靠着刀头饮血谋生活,受伤是在所难免的,你也不用担心,先回房吧。”
君瑶看看父亲,又看看母亲,顺从地点点头,在小雀的陪同下,先回了自己的闺房。
等女儿走远了,水夫人来到丈夫身边,轻轻扶着丈夫躺在床上,关心地询问道:“你就装吧,看把瑶儿吓的。伤到什么地方了,让我看看。我回宫时,皇后娘娘已经派了徐御医,应该就要到了。”
水天舒凝视着风韵尚存的妻子,嘿嘿笑了两声:“没事的,一点皮肉之伤,你刚才不是也说了么,在所难免的事。”曾经发誓要好好保护她的,如今让她跟着一起担惊受怕,自己怎么舍得。
水夫人轻哼一声,满脸的不屑:“还装!看你额头上的冷汗,伤的一定不轻。”嘴是如此说,眼神中满是遮挡不住的关切与心疼。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高大魁梧的男人,一点点显示出衰老的迹象呢?
水天舒歪着头躺在床上,凝神地注视着妻子,岁月无情,当年的美人,如今鬓角边已经开始出现白发了。还记得第一次见面的情景……水天舒憨憨一笑,伸出右手,有些迟疑,最终还是轻抚上妻子的面颊:“对不起,让你担心了。如果这次我有什么不测,千万不要再傻到为了我委曲自己了……”
“不,你不会有事的,不会。”水夫人打断丈夫的话,双手紧紧握住丈夫的右手,泣不成声,泪如雨下。
水天舒没再说话,只是一个劲的傻笑。眼前这个女人,原以为穷尽一生,也不会暖化她那颗早已送给别人的心了,如今看来,胜利的还是自己,不需要一生的时间,这个女人,无论是出于爱也好,依靠也罢,已经在心里,给自己留出一片空间了。
“还记得以前每次出征时,你都对我说的话吗?”水夫人怕丈夫心酸,拭干眼泪,努力使自己的语气显得平静自然。
“每次出征前我的话都很多,你到底问的是哪一句呢?”明明知道妻子想要问什么,自己偏偏故意不说。
水夫人气得笑了,轻打丈夫的手背道:“讨厌,老没正经。”
水天舒满脸无辜,“明明是你问我,还说我老没正经,你说我是不是很冤枉?”这种感觉真好,真希望当初的诺言能够实现,和这个女人平平安安的,一起活到九十九。
“将军、夫人,徐太医来了,正在客厅候着呢。”门外家人的传报,打断了夫妻之间的谈话。水夫人向丈夫笑了笑,起身打开房门:“快请徐太医屋内坐。”端庄娴雅,全没有小家形态。
家人答应一声,回去请徐太医来到寝房。水夫人早已在门外迎候,见到徐太医,满面含笑道:“真是的,还麻烦徐太医大老远的跑一趟,将军的伤势,就有劳徐太医了。”
徐太医摆手笑道:“水夫人太客气了,老夫先看一看将军的伤势如何。”边说边迈步进了寝房。这间屋子,徐太医经常来,只不过以往都是给水夫人看病,给水天舒治伤,还真是头一遭。
水天舒背靠着床坐着笑道:“恕水某人无礼,就不起来迎接徐太医了。”两家原本就比较要好,因而如今,也不需要太多的客套。
徐太医把药箱放在大理石圆桌上,看了看水天舒,轻叹口气道:“今天的事,老夫也听说了。将军一向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怎么偏偏着了这些小人的道儿呢?”边说边上前轻轻解开水天舒的衣服,瞧了瞧水天舒的外伤,笑对水夫人道:“夫人放心,将军的外伤并不要紧,上一些止血化瘀的药,好好调养一阵子就没事了。老夫先给将军诊诊脉,但愿不要受什么内伤才好啊。”说着在床边坐了,家人拿过小凳,水天舒把手放在小凳上,徐太医右手搭在水天舒的手腕,半闭了眼,半日不语。
水夫人焦急地站在一旁,紧盯住徐太医,不想徐太医不言不语,而且脸色越来越沉,水夫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实在忍不住了,轻声询问道:“徐太医,怎么样?将军的伤有大碍吗?”
“你们女人啊,就喜欢大惊小怪,这点伤,能有什么大碍。”水天舒当然知道自己的伤势如何,怕徐太医说出实情吓到妻子,因而抢先说道。
徐太医会意,微微一笑道:“将军说的是,夫人不必担心,老夫开个方子,按此方抓药调理,不会有大碍的,但是将军需要静养,也许时间会稍微长一些。”说着站起身,水夫人忙示意家人取来文房四宝,摆放在圆桌上。徐太医拿起笔,沉思了片刻,将药方开好,交到水夫人手上笑道:“按此方抓药,可保将军无碍,夫人可不要心急呀。宫里怕还有事,老夫先告辞了。”
水夫人笑笑:“多谢徐太医。”又回身取过家人递过来的一百两纹银道:“些须薄物,不成敬意,还希望徐御医不要嫌少才好。”
徐太医连连摆手:“不用不用,太客气了,我们两家的交情,如果中间横亘着孔方兄,只怕反而见外了。”说着拿了药箱,向水天舒和水夫人略拱了拱手,迈步出了寝房。水夫人忙吩咐套车:“好生送徐御医回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