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算命

  噼噼啪啪的雨滴沿着茶棚棚顶的缝隙,滴落在殷效曛的脸上,一阵凉意蔓延开来,殷效曛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眼。天早已黑了,下起淅淅沥沥的雨,并不大。艰难地坐起身,头还是疼痛不已。慢慢收回涣散的思绪,发生什么事了?白天在茶棚,遭人暗算,南宫仁在喝了毒茶,自己中了销魂散的毒,突然出现一个白衣人,杀死了小二……神智渐渐清晰,南宫仁在——
  殷效曛惊出一身冷汗,放眼四望,黑乎乎的一片,什么也看不见。
  茶棚旁一声马嘶,殷效曛心中暗喜,马还在,爬起来,跌跌撞撞来到马前,行李都完好无损。从行囊中抽出火折扇,轻轻吹着,再看时,茶棚内横躺着三具尸体,两个壮汉死在自己的剑下,茶棚小二被白绸扭断了脖子,是白衣人杀死的。南宫仁在呢?不会是——
  殷效曛不敢往下想,抹了把脸上的也不知是雨水还是汗水,细细回想。白天打斗时,南宫仁在自己爬进了桌子底下。对,桌子下面。凭着白天模糊的记忆,殷效曛掀起桌布,不由得松了口气。
  南宫仁在瑟缩在桌子下面,早已失去了知觉。
  殷效曛掀翻桌子,将南宫仁在搀起来扶在马上,不敢在茶棚内久留,牵了马匹,也不顾雨夜道路泥泞,一步一滑地向前赶路。
  东方泛白时,雨停了,前面出现一个小村庄。殷效曛心中暗喜,找了家民房歇了,又打听最近有没有知名的大夫。自己中毒不深,一会儿运功可以把残毒逼出来。南宫仁在身体本来就弱,再耽搁下去,只怕凶多吉少。
  收留殷效曛的老汉听说殷效曛要找大夫,头摇得像只拨浪鼓:“附近没有大夫,要是有什么人得了病,都去找村东头的李半仙,喝些符水就没事了。”
  殷效曛听了直泄气。中了毒,居然连个跑江湖的郎中都找不到,顶多找个算命的,这算是什么事啊。要么自己为他运功逼毒?细想想,还是算了,他这个身子,受得了吗?“麻烦老人家帮忙将那个李半仙请来,费用不成问题。”说完从包袱内摸出一锭纹银,也不管多少,塞在老汉的手中。
  那老汉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钱,笑得脸都开了花,连连点头答应:“没问题,公子少待,我这就去。”一面起身,匆匆出门。
  殷效曛看着老汉匆匆离去的背影,长叹口气,低头轻轻掖了掖南宫仁在的被角。算了,生死有命,如今,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趁着老汉离去的功夫,殷效曛丹田运气,将体内的毒气逼出体外,整个人有如虚脱,浑身大汗淋漓。
  与此同时,老汉笑眯眯地领了一个蓬头垢面的花子回来:“公子,这就是李半仙。”
  殷效曛的鼻子险些气歪,这样一个人,明显是骗人钱财的。
  花子似乎看出了殷效曛的心事,也不生气,笑呵呵地道:“公子是怕花子没本事医治你家公子?那就不用治了,一是他死不了,再者,死了公子岂不是少了绊脚石?”
  花子话中有话,殷效曛心头一惊,忙赔笑道:“仙长误会了,晚辈不是那个意思。我家公子就有劳仙长了。”
  “嗯——”殷效曛这样一说,李半仙还算满意,乜斜着眼睛瞧了瞧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南宫仁在:“他没事,喝点稀粥,一会儿就会醒过来了。”
  “不用符水吗?”刚才那个老汉说这个花子治病是用符水的,怎么这次这么简单,简单到根本不用请他。
  花子呵呵一笑:“他没中毒。”见殷效曛诧异地望着自己,不好道破什么,忙补充一句:“已经有人给他解了毒了。”
  “有人给他解毒了?”殷效曛一头雾水,莫非是那个神秘的白衣人?
  “没事了就好,那我给他再煮碗粥去。”老汉见自己插不上话,起身往厨房去了。
  李半仙盯着殷效曛嘿嘿冷笑,笑得殷效曛浑身不自在:“仙长有何赐教?”这个李半仙,还真说不清是真是假。
  李半仙轻轻摇头:“公子可是想请花子给您算一卦?”
  “算卦?”殷效曛一笑,从来没想过,算算也好,反正南宫仁在没醒,闲着也是闲着:“那就有劳仙长了。仙长是看相,还是卜字?”
  李半仙连连摇头:“太麻烦,花子就信口瞎说吧,公子不信也请不要恼,就当花子胡说八道。”
  殷效曛一笑:“仙长客气了。”
  李半仙眯着眼捋着胡须看着殷效曛,微微一笑:“公子出身显赫。”
  殷效曛一笑:“晚辈出身寒微。”这个李半仙,还真不能小觑。
  李半仙冷冷一笑,也不点破,继续道:“公子少年时曾遭人陷害,流离颠簸多年,如今身处显位,不可急功近利,应当知足啊。”
  “哦?”殷效曛来了兴致:“仙长的意思是……”
  “如果公子没有非分之想,将来会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只是如果公子心有不甘,另有所图,怕是……”李半仙笑笑,不再多言。
  殷效曛凝了眉:“怕是什么?死无葬身之地?”如果真如这个李半仙所言,那笑到最后的,莫非还是你南宫仁在?
  李半仙笑着摇摇头:“言重了,如果真是那样,怕是公子要兄弟反目,自毁前程了。”
  “自毁前程?”殷效曛觉得好笑,我的前程,早就已经毁了,毁在了自己亲生父亲手里。
  见殷效曛不置可否,李半仙也就不再多言。好良言还难劝该死的鬼呢,个人有个人的福报,没有必要强求。
  “仙长看晚辈,日后可会做官?”不知什么时候,南宫仁在苏醒过来,静静地听二人的谈话。
  “公子醒了?”殷效曛又惊又喜,上前扶住南宫仁在,让他斜靠在枕头上,这样和李半仙说话会舒服一些。
  李半仙看也不看南宫仁在一眼:“想也别想。”
  南宫仁在一笑,换了个话题:“请问仙长,晚辈此去,可会顺利?”
  李半仙一笑:“公子凡事自勉,自会万事如意。正所谓吉人自有天相,公子此行,自会有贵人相助。”
  南宫仁在一笑:“多谢仙长指点迷津。”抬头示意殷效曛,殷效曛明白,又拿了一锭纹银送给李半仙。
  李半仙笑着推辞:“花子用不着这么多钱的,刚才的已经足够。你我今日见面,说明有缘,明日分别,说明缘尽,凡事不可强求,终归知足常乐。”
  “晚辈定会谨记。”淡定的微笑,尽显王者风范,就连殷效曛,也有些为这笑容而痴迷了。
  “公子,家里没什么好东西,稀粥咸菜,还望公子不要嫌弃。”老汉端了一盆稀粥,放在桌子中央,又捡了四副碗筷。
  南宫仁在一笑:“怎么会呢,有劳前辈了。”彼此让了一圈,才端起碗筷,细嚼慢咽起来。
  李半仙目不转睛地看着南宫仁在,微微点头,嘴角轻扬,露出一丝期许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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