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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光谢府,满京城如今最令人津津乐道就是这桩亲事了,门当户对不说,又是太后主婚,自是都想凑凑热闹。
  安平王府下聘礼这一日,从安平王府到双贵街的路,竟是被看热闹的人群,挤了个严严实实的,仿佛只有那时太子大婚的时候,才有这样热闹。
  一抬抬的聘礼缓缓的穿街而过,让大街上看热闹的百姓着实开了回眼,聘礼一路抬进谢府,有体面的婆子上前来大声宣读聘礼单子:
  “各色绸缎二百四十匹,妆莽八十匹,金项圈首饰,一百六十件,各样四季的衣裳二百四十几件…”
  洋洋洒洒念了足有半个时辰才念完,老太太笑道:
  “辛苦了”
  赏了银子,迎到外头奉茶。脸上却忍不住的高兴,虽说不指望着这些东西,但是聘礼却是新娘子的脸面,代表着婆家的重视,和今后在婆家的地位,因此尤为重要。
  谢妈妈一旁道:
  “天老爷,这安平王府倒是真舍得,竟送了这么些聘礼过来,我今儿可算开眼了”
  周围来帮忙的亲戚都忙着附和,说吉祥话,老太太自是心里头高兴。
  暖月在外头打探了消息,几步跑进抱月轩来道:
  “我可瞧见了,姑爷真是着紧咱们家姑娘呢,那聘礼一样样,都是难得的稀罕物件呢,姑娘可是高不高兴”
  谢桥脸一红,手里的帕子就扔了过去:
  “就你这样偷懒,看一会儿让巧月罚你”
  巧月一步进来道:
  “这样的好日子,可不能罚人”
  说着点点暖月的额头道:
  “偏你喜欢瞧热闹,让外头的人瞧了,还以为是姑娘指派你过去探听的呢,这两日你给我老实消停的呆着吧,要不,等我们走了,单把你自个留下来看屋子”
  暖月一听就急的不行,眼泪差点掉下来,几步拉住谢桥的袖子摇晃:
  “我可是跟着姑娘自小一起的,今后姑娘去那里,我都要跟去的,万不能再甩开我”
  巧兰掀了帘子进来,看见这个样子,笑道:
  “你去干什吗,好生留在这里玩是正经,交代你点事情,每次都变着法子的躲懒,比那些小丫头还不如,亏着你还拿着姑娘房里一等大丫头的月钱,我都替你臊得慌”
  暖月嘟嘟嘴道:
  “不是有你和巧月姐姐吗,再说我何时躲懒了,不过就是跟外头的小丫头们多玩了会儿罢了”
  何妈妈进来恨铁不成钢的说:
  “你呀!从小让我三天两头的数落,竟是没改过来,这抱月轩里都是省事的,自是没人来嚼说你,等进了那边府里,可还有几个大丫头呢,说不得都是怎样的性情,你需的谨言慎行才是”
  暖月一听就明白,巧月巧兰合着伙的吓唬她呢,遂笑逐颜开道:
  “妈妈放心,我自是知道里头的厉害,我去把前儿绣好的的那几块帕子拿过来给姑娘瞅瞅”
  说着一溜烟的跑了,屋里几人都不禁摇头失笑。
  谢桥倒是喜欢暖月的性情,虽说无甚心机城府,却是一片拳拳赤子之心,可爱非常。
  到了晚间,谢桥刚要睡下,何妈妈搬着个匣子走了进来,巧月一瞧何妈妈的脸色,便知道有要紧的事情要说,待要退下去,却被何妈妈一把拽住道:
  “你不用躲出去,如今我瞧着你倒是比我还底细些,这些东西,即便交给了姑娘,今后也需你替姑娘掌管着才妥当,我交代清楚了,你也记在心里才好”
  说着把手里的盒子放在窗下几案上,寻出腰间的钥匙插进锁眼里打开来,里头还有两个小匣子,何妈妈拿出上面一个,寻了把小些的钥匙打开锁,谢桥和巧月都是一愣。
  即便巧月见多识广,也不禁有些惊讶,满满一匣子的首饰,俱都是成色极好的,何妈妈不知道拨弄了那里,咔一声下面竟是弹出一层来铺着红色丝绒的底层来,上面放了十颗葡萄大小的夜明珠,映的屋里一片光亮,这可是稀罕少有的东西了,到不知道何妈妈那里得来的。
  谢桥忽的有些明白了过来,这大约是母亲何氏给自己闺女留下的东西,早早就预备着这一天呢。果然何妈妈叹口气:
  “这些是当初太太留下来的东西,当年在杭州,虽说姑娘朝不保夕的,太太还是很费了心,最后病重的时候,把手里一半的体己,寻人换了这十颗夜明珠,说是留给你,比那些产业更不惹眼些,也留的住。首饰有些旧的,我已给了姑娘,剩下的这些是太太出嫁时的嫁妆,却没戴过,留了这些年,如今姑娘要出门子了,便一起带过去吧,也是个念想”
  说着把下面的匣子拿出来,打开,里头却是几张地契房产的文书,和一沓子银票,谢桥拿起来看了看,地契房产都是南边的,也不知道何氏当初如何置办下的。
  何妈妈道:
  “这些地契房契姑娘好生收着,如今那边有专人管着,到了年节,有人一总归上来,这些年的账务,都是我那当家的帮管着,以后归进来就交给巧月管着吧,成了亲,离了这边府里,用银子的地方就多了,姑娘拿着这些,也是个进项,手头也宽裕些,虽说老太太那边的陪嫁多,可都是过了明路的,这人心隔肚皮,姑娘还是留些自己的体己要紧,总归这是太太临去前殷殷嘱咐我的事情,这几年我还真怕,哪天老糊涂了,竟是忘了一样两样的,如今交了差,我才松了这口气,即便立时去见太太,也问心无愧了”
  谢桥扑进何妈妈怀里道:
  “妈妈胡说什么呢,日子还长着呢,如今却说这样的丧气话作甚”
  何妈妈倒是抚摸着她的后背,道:
  “我不过说说罢了,妈妈才舍不得丢下姑娘呢,我还要等着抱姑娘的小囡囡呢”
  谢桥脸一红,却不说话了,巧月与何妈妈知道她害臊了,都笑了起来。
  谢桥自是不会丢下何妈妈,早早就回了老太太,要带了去,除开何妈妈前窝的大儿两口子,连着谢良和何妈妈的二小子,一起要了过去。
  老太太心里喜欢谢良是个能办事的,那二小子也机灵,跟着谢桥过去,说不得倒是个难得的帮手,自是依了。
  其实谢桥心里头知道,谢妈妈为自己的小儿子瞧上了巧月,谢桥倒是觉得有点委屈巧月了,且巧月大上几岁,恐不合适,偷偷问过巧月的意思,谁知竟是乐意的。
  谢桥想等自己的事情消停了,那边安置好了,便给他们也办了事,这样巧月以后留在房里伺候,也更方便些。暖月也好办,寻个老实的聘了,也不是难事,只巧兰有些麻烦,谢桥自是早就瞧出,巧兰心里有了人,她瞧上的不是别人,就是云州的穆通。
  对于穆通的身份,谢桥今天还有些迷迷糊糊的,若是南丰国的宗室中人,巧兰要嫁给他可难了,即便寻常的贵族,巧兰的身份,当个侍妾都是高攀的,那里可能明媒正娶过去,却真不是件如意的亲事,再说如今,却要去哪里找那块木头来娶巧兰。
  除了房里这三个丫头,何妈妈、张妈妈这两个管事的婆子,老太太特意在底下挑了八个伶俐的小丫头共那几个跟着谢桥去云州的婆子,一并陪送了过去。
  老太太深知道,新媳妇嫁过去,若是房里没有自己的人使唤,便像折了一只手一样,等着别人给你小鞋穿,虽然上面有世子妃,不至于让谢桥掌管家事,可是自己院子里那些事,也需要底细的人看着,一个看不住,说不准就被谁使了坏去。
  老太太恨不得样样都替孙女想的周到妥帖了,也怪不得谢妈妈笑说,竟是恨不得老太太都跟了去才放心呢。
  这话自是笑话了,那里能真跟过去呢,只能把满腹的心疼担忧都赋予到嫁妆上,寄望过了门能平安和乐罢了。
  到了亲迎前一日,便是过嫁妆铺床。
  一早敲锣打鼓,一抬抬的嫁妆,便从谢府抬了出去,从房内使唤的家伙什:千工床、房前桌、红橱、床前橱、衣架、春凳、马桶、子孙桶、梳妆台等,到画桌、琴桌、八仙桌、圈椅等是外房家伙。无一不是色色周全,且不是紫檀就是花梨的,只陪送的家具就让京城百姓又开了回眼。
  乃至后面的绸缎衣裳、首饰、被褥古董摆件,以及巧夺天工的女红用品,已经令人眼花缭乱了,浩浩荡荡的送嫁队伍,宛如一条披着红袍的蜿蜒的金龙,出了双贵街,向安平王府行去。
  历琮之随着穆通车架,被挡在了看热闹的人群之外寸步难行,不禁有几分恼,听得前面吹打的越发热闹,遂让侍卫过去询怎么回事。
  侍卫回来禀告:今儿是伯爵府的嫡出的三小姐过嫁的日子,因此挤了众多看热闹的百姓。
  历琮之一听,不禁有些发愣,还没回过神来,穆通已经开口道:
  “我们的车马先靠在边上,等过嫁的队伍过去,再走便是了。”
  方碧清暗自争闲气
  恰好那边街上有个二层的茶楼,历琮之便和穆通上了二楼吃茶,临窗而坐视野开口,倒是把街上看的别样清楚。
  历琮之忽有一种淡淡说不清的遗憾涌上心头,去南丰的时候,历琮只知道自己喜欢和那丫头下棋,听那丫头妙语如珠,喜欢见到她明眸里氤氲的灵动光彩,别的还真没细琢磨过。
  谢桥匆匆回京,他其实是知道的,知道之余却没想过要阻拦,只是有些微的感叹,感叹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
  历琮之其实也想过,若是倒退十年,那么一切也许就不同了,再说历琮之心里,对谢桥的感情是复杂的,纵然也有点滴思慕,更多的却是欣赏和喜欢,因为欣赏喜欢,历琮之,希望她能过得好,好的顺她自己的心意,好的能平顺自在,而这些是自己给不了她的,况且她还有家族,还有很多东西,横亘在他们之间。
  历琮之是理智的,虽然有时候理智会失错失很多,但是他仍然必须放手,话说回来,他好像从来就没握在手里过,现在回想起来,小丫头真是对自己无一丝的好感,甚至她对自己是时刻都存着戒备的。
  历琮之自嘲的摇摇头,端起桌上的青花缠枝盖碗,浅浅抿了一口,上好的碧螺春,竟有淡淡的酸涩,放下盖碗,抬头却看到对面穆通一脸的怔楞,望着远处渐渐过来的送嫁队伍,眼里的眸光复杂难辨。
  历琮之目光微闪,忽听隔壁一人道:
  “这伯爵府果真公侯世族之家,您瞧只这送嫁的队伍,真可比十里红妆,风光无比了,可见这位三姑娘是个有福气的”
  另一个人道:
  “那可是,那日安平王府送聘礼你们没赶上,我可瞧了一回热闹,那可是金银珠宝,绫罗绸缎,令人目不暇给呢,我听人说,安平王府的二爷和这位三姑娘是从小的情分,青梅竹马想来自是不同寻常,今年都二十了,房里也没抬个开脸的姨娘,听说郡王妃多次要给他先娶侧室,您猜怎么着,人二爷就是死活不依,竟一门心思等了这么些年,您说可奇不奇”
  另一个声音哧一声道:
  “兄台说的这话,我倒是不信,这男人哪有不喜欢左拥右抱享齐人之福的,想来郡王妃说的人,不和二爷的心思吧,故此推脱了去,我可听说,房里早有几个绝色的大丫头伺候呢,那里真能是个清白的和尚,不过是为了伯爵府的体面,正妻没进门,不好先纳妾便是了,不信你们瞧着,等这位三姑娘过了门,说不得后面就会接着纳几房进来的,那个大户人家不是如此,偏这位二爷是个情圣不成”
  另一个道:
  “刘兄这话说也有几分道理,虽说安平王府是宗室贵戚,可人家伯爵府如今可也不差,太子妃的外家,且听说太子妃和这位三姑娘在闺中的时候便甚为相合,还有这位三姑娘舅家的嫡亲表姐,可是如今生了皇长孙的太子良娣,怎么着安平王府也要顾及些脸面”
  另一个人道:
  “这女子三从四德,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况且宗室之中,莫不以开枝散叶子嗣绵长为首要大事,那位世子爷如今虽说娶了不少妻妾,可子嗣却无一,这位二爷该尽快生下子嗣才像话,想来必会广纳妻妾,以承继香火,所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后面的声音,被已行至楼下送嫁队伍的锣鼓敲打声淹没,穆通和历琮之,同时向下望去,只见一抬抬,蜿蜒而过的红色金漆的箱笼,缓慢而过,很快便前后都望不到头了。
  安平王府正门大开,一担担嫁妆抬进王府的如意馆,如意馆是老王妃挑中的地方,原来是府里的闻樨轩,因轩外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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