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怎么没精打彩的？”
我瞟了她一眼，将手中的书放在一边：“你跟着喜儿就不学好，竟跟她学着如何打趣主子了。等会儿爷过来，我倒要让爷留个心，瞧瞧有没有合适的人选，把你们这两个丫头配了人才好。”
喜儿将夜宵摆放妥当，狠狠地瞪了眼婉婷，转头对我道：“格格，谁惹了您，您就找谁去，莫不得把奴婢也一起捎上。”
“得了，半斤对八两！你们哪个让人省心了？去瞧瞧，爷是不是还在书房呢？”我坐到梳妆台前，打理着头发。喜儿忙让柱儿去了书房。
不大功夫，柱儿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气喘吁吁地道：“格格，奴才刚才，刚才听到九爷正跟爷发脾气呢，这会儿子怕是都要动手了，您快去瞧瞧吧！”
“什么？为了什么事？”我急道。
柱儿擦着额头上的汗，轻摇了摇头：“奴才没听清楚，好像在说纳、纳——”
“那什么？你倒是说清楚啊？”喜儿斥道。
“纳妾！”柱儿抬眼看着我，“许是奴才听错了，格格，您——”
婉婷快步走到柱儿身前，用力推了他一把，斥道：“你昏头了？格格才过门两年，又生了小阿哥，爷怎么可能纳妾！”
“婉婷，算了。待会儿就知道了。”我无力的摆了摆手，“你们都先歇了吧。”
“格格！”喜儿担忧的望着我。我没有说话，只是冲他们挥了挥手。
纳妾！这两个字仿佛将我浸在水里一般，喘不上气，胸口如同一块巨大的石头压在上面，我缓缓地坐在桌前，望着一桌的茶点发呆。我是康熙三十八年六月嫁进了贝勒府，如今才是康熙四十年十月，短短的两年，贝勒府里就又要办喜事了。过不了多久，就又要有人叫我姐姐了。
门被轻轻的推开，熟悉的味道将我包围着：“宁儿，这是皇阿玛的旨意。我——”身边的人早已入睡，我轻手轻脚的披了衣服起来，倚靠在软塌上，窗外的月光今夜格外的清冷。
康熙四十年十一月，五阿哥奉旨迎娶马三合之女马佳氏。虽只是个侍妾，但在他塔喇氏的操办下，还是热闹非凡。五阿哥与马佳氏的新婚之夜，九阿哥陪我在暖香坞里，听着新房那边的吹吹打打，原本还强颜欢笑的我，终是止不住眼泪，放声哭了出来。
“宁儿，别喝了——”九阿哥伸手欲夺走我手中的酒杯。
我打开他的手，抹着眼泪：“别管我！我心里、心里难受！”
九阿哥柔声道：“我知道的，宁儿——”
“呵呵！你知道什么？”我笑望向他，“你将来也会三妻四妾。全都一个样儿。”
“皇家自古都是如此。”九阿哥轻声道，“你何苦自己折磨自己呢？”
卷2－029
我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双手撑着桌子：“皇家？就因为生在帝王家吗？如果可以的话，我才不要呆在这个地方。我受够了！”话刚说完，我脚下一软，身子就向地下歪了过去。可还没等我摔倒，有股力量将我稳稳地拉起。我迷迷糊糊的看过去，九阿哥的脸在我眼前晃动。
“胤禟啊，我讨厌清朝，我讨厌你们生在帝王家，我讨厌做瓜尔佳?宁雪。让我回去，让我回去吧！”我将头抵在九阿哥肩上，喃喃道。
他将我搂在怀里，身子微微地抖了抖：“宁儿——”一个温软的吻落在我的脖颈处，耳朵“嗡”地一声轻响，我失去了知觉。
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已大亮。我轻揉了揉太阳穴，微眯着眼睛：“喜儿！”
“格格，您醒了？”喜儿和婉婷立在床边看着我，嘴边带着一丝微笑。很是别扭！
“怎么了？”我忍着头痛，猛地想起来，低声问道，“昨晚上，我喝醉了吗？”
喜儿冲我点了点头：“格格，奴婢知道您心里不痛快。可也不能这么糟蹋身子啊？”
我懊恼的闭上眼睛：“知道了。下次不会了。”我的声音渐小。
“格格，新进府的马佳氏来给您请安了，这会儿子已经在前厅等着了。”婉婷低声道，“若是您不想见，奴婢打发了她。”
马佳氏！我心里一阵酸楚，见我没有答话，喜儿忙道：“奴婢这就让她回。”
“等等！”我睁开眼睛，翻身起床，“给我洗漱！”
“昨儿爷在哪儿歇的？”我终还是忍不住，喜儿手下一抖，“唉！我何苦问呢？”
婉婷将一支东珠插在我发间：“爷昨儿来过，是格格将爷又赶走的。”
我不可思议地看她：“我怎么不记得了？”
喜儿叹气道：“您醉了之后，大闹起来，九爷都拿您没办法。爷刚进院子，就被您骂了出去。”
我扯了扯嘴角，无奈地道：“算了。”
前厅内，马佳氏低头坐着，我不禁仔细打量起她来：两弯似蹙非蹙笼烟眉，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一想到，昨晚上五阿哥与她——。我紧咬了咬嘴唇，将手中的茶放在几案上。
“早间儿妹妹给嫡福晋、侧福晋和庶福晋请安时，未见到姐姐。听说姐姐身子一向不好，妹妹还来打扰，望姐姐见谅！”马佳氏轻声说道。
我朝她微微一笑：“是我失礼了。昨儿妹妹才进府，今儿一大早便来我这儿。辛苦你了。”
马佳氏一下红了脸，略带娇羞地轻声道：“这是应该的，原本爷特意吩咐过，不让来打扰姐姐的。可妹妹觉得，应当来给姐姐请安才是，所以——”
这摆明是来示威喽！我捂着嘴笑道：“妹妹客气了。我身子一向不好，性子又冷，不喜热闹。还望妹妹不要见怪才是。”
“福晋！”小顺子在门外轻声道，“爷下朝了。”
我瞟了一眼马佳氏，笑道：“知道了。”
“爷知道您还未用早膳，说过来与您一起用呢。奴才已经让喜儿准备了。”小顺子道。
我转头看向马佳氏：“妹妹怕是也没用吧，就在我这儿用些，可好？”
“谢姐姐，妹妹就不打扰了。”马佳氏给我福了一礼，转身便出了内院。
喜儿盯着马佳氏的背影，低声在我耳边道：“格格，不觉得有些怪吗？”
“怪？”我扭头看向喜儿，“你的意思？”
“奴婢瞧她的身形、背影，甚至模样，都与格格有些许相似。”喜儿轻声道。
我忙抬眼看去，刚刚行至外院的马佳氏正与五阿哥撞见，急忙道，“爷吉祥！”
五阿哥站在内院门口，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我，厉声道：“谁让你来的？我的话，你没听清楚吗？”
马佳氏的身子微抖了抖，略带哽咽的道：“妾身只是来给姐姐请安，请爷恕罪！”
卷2－030
“以后，没什么紧要的事，别来打扰福晋。”五阿哥一甩袖子，转身进了内院。见我正倚在廊子上，笑问道，“酒醒了？”
我没理会他，仍旧歪着脑袋瞅着在外院中的马佳氏，他顺着我的眼光瞧了过去，淡淡地说了句：“回吧。”
马佳氏慢慢起了身，朝我们福了一礼后，转身出了暖香坞。看着她的背影，我不由叹了口气：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额娘，额娘！”奶娘抱着弘晊朝我们走过来，他张着小手大声的叫着我。
我下了台阶，将他抱了过来：“弘晊乖！亲亲！”说完，弘晊在我脸颊上重重的印了个口水印后，咯咯的笑了起来。我仍旧不搭理五阿哥，径自抱着弘晊进了房，将他放在软塌上，歪靠在一边，逗弄着他。
喜儿在我身边轻推了推我：“格格！”
“有事儿？”我淡淡地问道。
“爷还在门外呢！”喜儿俯身在我耳边，“您就别跟爷怄气了。”
弘晊从几案上抓了块糕点，伸出小手，朝门外的人喊道：“阿、阿玛——”
喜儿朝我努了努嘴：“格格，您瞧瞧，还是小阿哥懂事！”
身后传来一阵低笑声，我白了一眼喜儿：“是啊！你们都是好人，只我一个是不懂事的。”
五阿哥挤坐在我身侧，伸手抚了抚弘晊的小脸，倚着我轻声道：“昨夜里可是你把我赶走的，这会儿反倒数落起我的不是了。是谁口口声声地说，要我对自已做的事情负责的。还说什么，若亏待了她们，就不让我踏进暖香坞半步。别跟我说，你不记得了。”
“我是不记得了！”我恨恨地咬着牙。
“你呀！”五阿哥宠溺地望着我，伸手捏了捏我的耳垂，“今儿个额娘还说，你许久未进宫了。明儿带弘晊去给额娘请个安吧。”
“胤祺，明儿我想回趟娘家。心兰就快生了，我还没去看过她。”我转身看着他。
他笑着点头道：“好，我陪你回去。正好有些事情要与阿玛商量。”
延禧宫内，宜妃满脸笑容的抱着弘晊，轻抚着他胖乎乎的小脸：“这小子长得跟老五小时一个模样，真是讨人喜欢！昨儿给太后请安，太后还念叨着好久没见你们了。”
“让太后和额娘记挂了。”我低声道。
“宁雪，额娘也是女人，全明白的。”宜妃将弘晊抱给奶娘，“带小阿哥去院子里玩儿，让我们娘俩儿说些体已话。”宫内的众人鱼贯而出，宜妃示意我坐到她身边，“额娘知道，你心里不好受。可谁让咱们嫁给了爱新觉罗家的男人呢？”宜妃叹了口气，继续道，“无论是皇上，还是老五，他们心里装着的可不止有自己和家，还有整个天下。宁雪，说实在的，额娘羡慕你呢。在老五心里，只有你，你占着他的心里最暖最暖的位子。老五对你的好，大家都看在眼里，不论是在宫里，还是在贝勒府里。对老五而言，只有你的暖香坞才是他的家，只有你才是他的妻。其他的那些，只是他的责任，这已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