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我瞧见完颜氏身后跟着奶娘，怀里抱着九阿哥的大格格，遂起身走了过去，掀开襁褓看去，笑对完颜氏道：“好漂亮的孩子，跟九爷长得真像。”
完颜氏冲我一笑，目光落在孩子身上：“能得到嫂子的夸奖，是这孩子的福气。”
“宁儿，给我的格格起个名字可好？”九阿哥坐在五阿哥身旁，端茶抿了口，看向我。
“我？”我轻摇了摇头，“还是请皇阿玛取个名字吧。”
九阿哥轻笑了一下：“如果是你取的，皇阿玛会用的。是不是，哥？”
五阿哥走到我身边，低头看了看孩子，笑道：“老九已经开了口，你就给她取个名字吧。”
我将孩子抱在怀里，缓步走到宜妃身边坐下，笑问道：“额娘觉得呢？”
“我看行，皇上可都夸你是个才女呢。”宜妃笑道。
“既然额娘都这么说了，九爷可莫嫌弃取的不好啊！”我低头想了想，“九爷，觉得‘盈盈’二字如何？”
“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五阿哥轻声道，“可是取自这句？”
我轻点了点头，问道：“不好吗？”
九阿哥拍了一下手，笑道：“你取的，当然好，就叫盈盈了。”
除夕家宴，我带着弘晊陪在太后身边，海嬷嬷将一个食盒放在我面前，将里面的点心一一摆出，笑道：“宁丫头，太后特意交待，说你胃口不好，这些全是你在宫里时，最爱吃的点心。”
我睁大眼睛瞧着满桌的点心，一股暖意涌上心头，忙福身道：“谢太后恩典！”
太后拉我坐在身边，目光柔柔地：“宁丫头，为了肚子里的孩子，也要多吃些。”
“是，宁儿记住了。”我点头道。
“来，尝尝看。”太后将桂花糕放在我面前的碟子中，笑道，“哀家还记得那年你带着婉婷和柱儿半夜偷偷跑出去摘桂花，第二天便染了风寒，可还不忘让婉婷做桂花蜜呢。”
我低声笑道：“那些年在宫中，宁儿可没少让太后操心。”
“是啊！眼看着，你与老五大婚都两年了。这些年，慈宁宫没往日那般热闹了。”太后轻叹了口气，“你们都长大了！”
突然听到康熙大笑的声音传来，赶忙扭头看去，当我看到正在康熙怀中撒娇的弘晊时，手中的桂花糕一下掉在桌上。这小子什么时候跑到康熙身边去的。
“这小子，几时跑过去的？”太后笑道。
我刚要起身时，便看到李德全已经朝我走了过来：“侧福晋，皇上要见您呢。”
“是，有劳李谙达了。”我长长舒了口气，笑道。
“皇阿玛吉祥！”我跪在地上，给康熙磕头道。
“宁丫头，起吧。”康熙笑着让我起身，低头逗弄着弘晊，“这小子可比老五小时候淘多了。”
坐在康熙身侧的宜妃笑道：“臣妾也觉得不像老五，许是像宁儿呢。”
我的眼睛一直落在弘晊身上，他此时正把康熙腰间的玉佩放在嘴里，康熙顺着我的目光看过去，笑问道：“弘晊喜欢这个？”还没等康熙取下玉佩时，弘晊已经转移了视线，伸手摆弄着康熙手上的扳指。我瞥见康熙满脸笑意，可仍不敢大意，生怕这小子做出些什么奇怪的事情来。
宜妃伸手给弘晊擦了擦口水：“弘晊，怎么不叫皇玛法呢？”
康熙笑问道：“宁丫头，他会叫吗？”
卷2－037
我轻点了点头：“会的，只是不常进宫来，没机会见到皇阿玛。所以——”
“是吗？弘晊，叫声皇玛法，皇玛法有赏！”康熙低头看着弘晊笑道。
弘晊紧盯着我，我朝他笑了笑，轻声道：“弘晊，皇、玛、法。”我一字一顿地引导着他。只见他小嘴张了张，但没有发出声音来，“皇、玛、法。”我又说了一次。
弘晊朝我咯咯地笑了起来，拍着小手，朗声道：“皇玛法。”
“哈哈！好小子！”康熙大笑起来，轻拍了拍弘晊的小脸，伸手将腰间的玉佩取下，戴在弘晊的脖子上，“宁丫头，你可是才女。朕看弘晊是个天资聪慧的孩子，好好教导，要给朕养个争气的孙儿啊！”
“是，臣媳遵旨！”我跪拜道。心中却暗自叹道，这小子给我惹下大麻烦了。
我起身后，刚要抱弘晊退下。就听到惠妃对宜妃道：“宜妹妹，老五娶了这么个可人儿，就一直藏在府里，都不常进宫来。我可是记得她歌舞俱佳，不知今日，咱们有没有眼福啊？”
“是啊！宜妹妹，不如让她给皇上唱个歌，可好？”三阿哥生母容妃开口道。
宜妃笑看着我，轻摇了摇头：“宁儿现在又有了身子，怕是要扫大家的雅兴了。”
“这话儿说的，咱们只是让她唱个歌，舞就免了吧。不是说她的腿——”惠妃挑眉看着我问道，“侧福晋觉得呢？”
看样子，今儿不会轻易过关了。我扯了扯嘴角，朝惠妃福了一身道：“既然娘娘想听，宁雪遵命就是。”说完，将弘晊抱到宜妃面前，“有劳额娘了。”
宜妃微蹙了蹙眉，趁我俯身给弘晊整理衣服的时候，低声在我耳边道：“别理她，她就见不得别人好。”
我瞥见惠妃正低声与康熙说着什么，康熙看向我，微微点了点头：“朕也许久未听过宁丫头唱歌了。”
“皇阿玛，那臣媳就献丑了。”我福了一身后，略想了想，低声唱道：
“萧瑟秋风舞红鸾，寂寞容颜梦婵娟。回忆长，青春短，雨声无端添心酸。
等待空惹情丝乱，长夜凭栏歌声软。心不凉，风不暖，且将心事付纸鸢。
情人关，轮流转，美满人生千金不换。桃花源，杨柳岸，哪个女人不是船。
千帆过，百花残，孤单红鸾为谁怨。月光寒，枫林晚，情丝不断爱不完。”
四贝勒府门前，五阿哥将我扶下马车，正遇见了八阿哥与八福晋。
“五哥、五嫂吉祥！”八阿哥与八福晋给我们行礼。
“八弟、弟妹快起吧。”五阿哥抬了抬手。
八福晋立在八阿哥身侧，一直用眼光扫视着我，五阿哥笑瞥了她一眼道：“容月，瞧什么呢？”
八福晋望向我，笑道，“如果我没看错的话，她就是在除夕夜给皇阿玛唱歌的宁雪格格？”
“呵呵，正是。”五阿哥点头道。
八福晋一把挽上八阿哥的胳膊笑道：“我早就听说过表哥有位侧福晋，连皇阿玛都夸她是个才女。原以为除夕时可以说说话的，不成想，她一直陪在太后身边。不过，她的歌唱得真好听。”
八阿哥笑睨了八福晋一眼：“五嫂不仅歌唱得好，诗词更是出众。”
八福晋走到我身边，上下打量着我，忽地笑了起来：“难怪表哥把你当宝贝一样藏着，的确是个大美人！”说着，便挽上我的手，“我叫你姐姐可好？”
八福晋——郭络罗氏容月，芙蓉面、柳叶眉、杏核眼、樱桃口，与八阿哥站在一起，还真是登对！“好啊！”我朝她微点了点头。
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五阿哥和八阿哥转身望去，五阿哥笑道：“老十三来了。”
卷2－038
话音刚落，十三阿哥已勒马停在我们面前，一个翻身下了马，给我们扎了个安，起身笑道：“宁姐姐，五哥舍得让你出府了？”
自那次我劝解十三阿哥后，他便叫我宁姐姐，而不再叫五嫂了。“我身子不好，就不怎么走动了。”我笑道，“十三爷这些年大多跟在皇阿玛身边，自是见得少了些。”
“五弟、八弟、十三弟，怎么在门外说话呢？”贝勒府的女主人，四福晋快步走了出来。众人见礼后，四福晋拉着我和八福晋随在五阿哥他们身后进了府。
“咱们去东花园，五弟妹喜欢花，园子里的花开得正好呢。”四福晋笑对我和容月道。
“四嫂太客气了。”我笑道。
“咱们虽说是妯娌，可碍于祖宗礼法，平时也难得走动。若不是今儿是十四弟的生辰，他又想热闹热闹，你们可是请都请不来呢。”四福晋道。
东花园的一间暖阁内，大阿哥嫡福晋伊尔根觉罗氏、三阿哥嫡福晋董鄂氏、七阿哥嫡福晋纳喇氏正围坐在一起聊天，见我们进来，伊尔根觉罗氏轻声笑道：“就等五弟妹和八弟妹了。这下子，人到齐了。”
我当下真想找个借口躲开，清一色的大老婆，只我一个例外。心里不觉恨恨地，五阿哥这是要干什么？明知道这些个爷们，只带了嫡福晋来，偏他一个与众不同。我坐在她们中间，不停地接受着她们若有所思的注视，浑身的不自在。给喜儿使了个眼色，便悄悄退了出来。我缓缓在园中闲逛，园子不大，但很是精巧，亭台、廊室，栽种了不少花草，装点的古朴典雅、清幽明净。
喜儿指着一处嫣红道：“格格，是梅花！”
我立在廊下，只是静静地、远远地看着那簇红梅，清声吟道：
“一夜寒霜凄冷后，香动琼枝，枝上添新秀。情窦初开能左右？红梅朵朵风招手。
更哪堪凝神许久，竹翠松高，梅傲称三友。相思桥边卿观否？腊梅正在香时候。”
耳边忽然传来低低的哭声，我不由四下张望着：“喜儿，你可听到有哭声？”
喜儿凝神听了听：“格格，声音好像是从前面传过来的。”
我们寻着声音，找了过去。只见一座假山后，一个小男孩正在抹着眼泪。我示意喜儿在原地等我，放轻脚步走了过去。
“是弘晖吗？”我试探着问道。
小男孩猛地扭头看向我，果然是弘晖。我见他满面泪痕，不由上前拿帕子给他擦拭眼泪，他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能告诉五婶，这是怎么了吗？”我蹲在他身前，刚想牵他的手时，他吸了口冷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