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送佛
送他回到客栈,付了房钱,苏涟漪马不停蹄的回转,突然想起身上的玉佩,又忙忙的走回去,她可不想与他再有任何牵扯。
推开门,发现他已躺在床榻上,药也未煎。本欲将玉佩放在枕边就走人,却又发现他一脸死人样,倘若无人照应,说不准就一命呜呼了!
思前想后,自己那点小小的良心还是起了作用,当下拿起药包去找客栈伙计了。
煎好药,回到客房,郎烈依旧未醒,不会就此归西了吧?虽然她恨他恨得要死,但也……不曾真的想送他上西天啊!
终究难以狠下心,将汤药放在几案上,小心翼翼的走近床榻,毫无声息。她心中一跳,悄悄伸指向他鼻端探去,还好,还有呼吸。
“你做什么?”他突然出声,嗓音沙哑难听得可以。
“啊!”她吓得大叫一声,猛的退后,后脑一下子撞在床柱上,“痛死……”几乎痛出她的眼泪。
这个人是不是扫把星?为何只要一沾他,她就会倒霉?
“是你?你怎么又回来了?”他眉峰紧锁,一脸不高兴。
她抚着后脑愣住了。
过河拆桥么?
她气鼓鼓的瞪他一眼,再不犹豫,转身离开。
迷蒙的眸子终于清醒,顺着药香看向那碗汤药,郎烈禁不住叹气,头一次为自己的起床气而苦恼。
“苏姑娘,咳咳……”他困难的支起身子,孱弱的轻咳几声,“在下病重,还要劳烦姑娘送在下一程。”
苏涟漪转身瞪向他,肝火上升道:“我已经送过你很多次啦,难道你当真想让我送你到西天去?”
“那倒不必,路途太远了。苏涟漪姑娘不会见死不救吧?”
他连名带姓的唤她姑娘,令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怀疑他是不是哪座书院的酸儒。斜眼睨他,反感丛生,却又奇怪自己为何还不甩手走人,原来自己心地如此善良么?真是好感动。
“我可以帮你雇个马车夫送你。”她慷慨道。
“旁人我信不过。”他轻轻摇头,无力的躺了回去。
没错,这世上,他从未信过任何人,但眼前这个小丫头却叫他毫无防备之心。思及此,他浅浅蹙眉。
见他神色愈加沉重,当真病得离死不远,苏涟漪烦躁道:“罢了罢了,告诉你,这可是最后一次,你切莫再回来,否则,我可就……不客气了!”说到后来,紧紧板着圆脸。只想赶快摆脱掉他,从此老死不相往来,否则,她真怀疑自己哪天被他气得精神崩溃,直接超脱升天了。
他叹气。想不到他堂堂三太岁竟然虎落平阳,被个小丫头欺负看不起,真是命苦啊!
“喂,那就先起来吃药啦!”苏涟漪说着端起药碗递给他。
无奈病来如山倒,他咬牙坐起来,已是连连喘气,哪有力气端碗?
“喂,你不是装的吧?”她狐疑的瞅着他。
“你……”他虚弱的靠在床头,双目微合,略作休息。
“你坐好啦!”她没好气的瞪他,舀了一勺药汁送至他苍白的唇边。
他惊讶的睁开眼,旋即温文一笑,道:“在下一再劳烦苏姑娘,实在是……过意不去。”
“真是啰嗦!”她抿紧唇,看他将药汁喝了进去。“你可要记着,我是你的救命恩人,就好比再生父母,将来是要悉心报答的,可莫要卸磨杀驴哦!”
“咳!”他被药汁呛了下,扬睫看她。
“看什么?”她瞪回去。
“烫。”他一脸无辜。
“真难伺候。”小声念一句,鼓唇吹去热气,她继续道:“不要顾左右而言他,我说的你可都记下了?”
“姑娘的金玉良言,在下自然记下了。”他露出淡雅友善的笑,虽然气色不佳,但眼中仍有微光闪烁。“幸蒙姑娘多次相救,郎烈没齿难忘。”包括她一次次的瞪眼,还有动辄给他摆的脸色,再加不将他放在眼里的轻视,以及不时的大小声,他郎烈一个不落全部都会铭记在心。
“好啦,吃完了药就不要装死啦,赶快起来上路。”苏涟漪开始轰人。
说得好像要上黄泉路一样,他苦笑,缓慢的抬手拭去额上汗水,只是这一简单的动作又使他出了不少汗,不由叹道:“苏姑娘,恐怕要缓一缓了。”
“不成,天黑之前我必须回家。”她坚持。
“那就劳烦苏姑娘叫个伙计来。”他将手放在额上,不想动了。
“你……”她瞪他一眼,走了出去。
“真是半死不活啊……”他哀叹。记忆中,如此病弱颓废仿佛是上辈子的事了。
目视自己无力的身子,他垂敛的眸光转为阴寒。他们要他死,他偏不死。这笔账,他迟早要算。如今,要尽快离开这是非之地,愈快愈好!
伙计来了,将他背出客栈,径直放置一辆马车中。苏涟漪谢过他,便坐在驾车位上。
好在从前觉得好玩随父亲学过一阵驾车,当下驱车直奔城门。
“停下!”一到城门便被拦截下来。“这么晚了,出城做什么去?”守门官差高声喊道。
郎烈悄悄掀开窗帘一角,偷眼瞧去,只见暝色昏昏中,苏涟漪走下马车,向那守门官差道:
“这位大哥,马车上有……疟疾病人,急需出城治疗,不敢耽搁,还望官差大哥……唔……行个方便。”突然想起忘了带令牌,一时心慌意乱起来。
“疟疾?啧!晦气!真的假的?”官差怀疑的皱起眉。
“民女不敢欺骗官差大哥,再耽搁下去,恐怕就死在家里了。那个……官差大哥……”
“想过去?可以。”官差说着伸出手,掌心向上挥了挥。
“咦?”这是要放他们过去?心下一喜,忙向那名官差行礼道谢,便欲上车。
“回来!你这丫头好生无礼!谁叫你过去了?啊!”官差蓦然大吼,吓了苏涟漪一跳。
“这么大声做什么?我又不聋。”她不满的捂住耳朵,嘟哝出声。
“傻瓜,他是向你要钱。”身后传来细弱的悄声。
“什么?”太腐败啦!苏涟漪无奈,紧急自身上掏出银子递过去,“那个,官差大哥莫恼,我身上就这些了,您都拿去。”
守门官差接过一把碎银,斜眼瞅了瞅,再颠了颠,勉强接受,摆手道:“过去吧。”
“多谢官差大哥。”
苏涟漪一刻不停坐上马车,途中瞥见车窗内一双满含笑意的黑眸一闪。
“你给我记着,你欠我多少人情,你这一辈子做牛做马也还不清!”驾车出了城,她咬牙切齿道。
“姑娘耳提面命,在下早已烂熟于心了。”身后再度传来虚弱又欠揍的嗓音。
“好了!”苏涟漪断然跳下马车,将马缰一扔,大声道:“我走啦,后会无期!”再也不管他,趁城门未关,急速返回。
终于甩开了那贴狗皮膏药,苏涟漪心境澄明,一身轻松,但又隐隐觉得还有什么事未了,直至回到家,躺在床上,方才一下子坐起来,摸出那枚玉佩,懊恼的捶头。
让她再找回去,那是万万不能!就当这是她大发慈悲的谢礼罢,管他是死是活呢。心安理得的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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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传三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