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辞行
“就……叫螺烟罢?”好半晌,她抬头询问着。这个名字比较诗意吧?
“螺烟……”他喃喃念着,负手踱步,轻诵道:“‘浥露不掩骨,临风忽断肠。王者久不作,知君为谁香。’叫‘螺烟’不若叫‘妙香’。”
“哦。”白费她半天脑子。
他瞟她一眼,施舍道:“你喜欢什么烟的,就叫什么烟罢,做什么又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起来,出去走走。”
“我不想动。”她负气道。
“你是不是很想再尝尝被轻薄的滋味?”他不怀好意的轻语。
“郎烈!”她大怒,要命的想起方才唇上柔软的触感,圆圆的脸蛋蓦然涨得通红。
“我没有猜错。”他暧昧的瞅着她,坏笑。
“你!”她愤而起身,用尽平生之力向他身上砸去一拳,却收效甚微,反将自己折腾得气喘吁吁。
他顺势将她打横抱起,径直向外走去。
“你……你……做……做……”她惊得口吃起来。
他若无其事的将她抱至外面长廊上坐下,起身俯视她。“出来透透气,你就要发霉了。”
苏涟漪惊诧过后,决定忽略他这一古怪行止,环顾左右,但见园中姹紫嫣红,落英缤纷,已是满庭芬芳。夕阳余晖斜射而过,云蒸霞蔚,愈加五彩斑斓。望着满径花瓣,她忍不住立起身,走了过去。
“苏——”一旁正在浇花的飞红欲唤住她,被郎烈伸手拦截。
“多日不见,花瓣掉了许多了。”缓缓穿梭于深深浅浅的花树中,苏涟漪连连叹息。
“花谢花开,年年如此,又有何值得长吁短叹的?”跟在她身后的郎烈不以为意道。
这个……不解风情的家伙!苏涟漪瞥他一眼,不予计较。
再向前便是一小片松林,远望去黑压压如山似脉,凉爽得紧。郎烈已走了过去,回头瞅着她,淡淡蹙眉:
“还不过来?”
她怕了他了,无奈的跟了上去。
到了松林,果然清凉无比。正四下观望,忽见一只通体红毛的小东西摇摇摆摆走来,两只前爪还抱着一只野果,毛茸茸的大尾巴如船帆般左摇右晃。
“咦?是小松鼠?”她惊喜的低叫,旋即迎上去。
那松鼠竟不怕人,在她面前大大方方的吃起果子来。
“啊,好可爱!怎么会有松鼠啊?”她满脸惊奇,一面伸出手去试探的摸摸它尖尖的小耳朵。
“我养的。”郎烈随口答,伸手点点松鼠的小鼻子,道:“松鼠对主人十分温顺,只要你好生待它,它便会对你死心塌地,绝不伤害你,比人可强多了。”
“哦。”苏涟漪怔了怔,也学他的样子伸手去点松鼠的小鼻子。
“小心!咬人!”他忽然喊一声,吓得她忙不迭缩手,却听到他哈哈的笑声。
“过分!”横他一眼,她改而去摸松鼠毛茸茸的小脑袋。
忽见他将修长手指凑近松鼠的嘴巴,小家伙当即咬住,又吓了她一跳。
“它……当真咬人?”
“你可以试试。”他双眸闪闪发亮。
她连连摇头,“你又使坏。”却被他抓住小手送至松鼠口边。
她紧张得左手不住捶打他,一面转头闭上眼。忽觉自己的手指被两排牙齿轻轻啃噬,痒痒的,丝毫也不疼痛,不由惊讶的回过头来。
“它在向你打招呼,说明它……很喜欢你。”他慢吞吞的解释。
她舒了口气,却见树上一个阴影晃过,另一只松鼠正以大尾巴倒吊在树上,机灵的圆眼睛左顾右盼,犹如小哨兵一般。
她当即咯咯笑出声:“原来还有一只。”
“他们是一家子。”
“哦。”没想到,他还有闲心养小动物,咦?之前怎么从未见过?
“好了,该回去了。”耳畔传来他的催促。
苏涟漪只好与两只小松鼠一一挥手告别,回到了厢房。
经这一个下午的闹腾,苏涟漪的精神好了许多,晚膳时,吃的也多了些,病体逐日康复。
这日,郎烈自宫中回来,径直来到她的厢房。
“你回来了?”苏涟漪修剪着花枝,没有注意他面上神情。
“你在做什么?”他凑近她。
“剪花枝啊。”不会自己看?
“唔……”长指抚上眉心,他似乎有话要说。
“啊,我做好了菜,马上就可以吃了。”她放下剪子,依旧不看他,径自出屋。
二人来到膳厅,飞红正将佳肴美酒摆放上桌,甜甜笑道:“这都是苏姑娘专为三爷准备的。”
“哦?”幽深的眼眸狐疑的看过来。
苏涟漪匆匆一笑,低声道:“三爷请坐。”
他看她片刻,挑挑眉,依言落座。
苏涟漪走过去,先将他面前的酒杯斟满,再为自己斟上清甜的果酒,在他对面坐下,端杯道:“第一杯我敬三爷,祝三爷吉人天相、一生平安。”
他面上一片深思,凝坐不动。
苏涟漪只好自己将小半杯果酒喝干,又斟了一杯道:“第二杯……感谢数月来,三爷对我的……呃……百般照顾与迁就,我……铭感在心,没齿不忘。”言罢,又自干了。
他眸一眯,眼神开始暗沉,冷冷看着她。
“第三杯,是辞行酒。天下无不散的宴席,打扰三爷太久,如今我身子已痊愈,也该离开了。”说到此,停顿下来,眼巴巴的望着他。
他不想说话,只是面无表情的与她对视。
她突感一阵紧张,低下头,轻声道:“我如今一身轻松,了无牵挂,还要感谢三爷的收留,我——”
“够了。”似是从牙缝中蹦出的两个字骤然令风云变色。
苏涟漪一愣,再看他脸色,不知不觉立起身来。
一旁的飞红忙不迭逃了出去。
苏涟漪也想逃,但腿如铅石,竟是半分动弹不得,只能惶然无助的望着他。
“你就是这般感谢我的?”他垂眸盯着面前一碗黄灿灿的蛋羹,神色如霜,声如坚冰。“想来便来,想走便走,你当我郎烈是什么?”
苏涟漪虽已深知真正的郎烈有多复杂多变、可恶至极,甚至毫无优点可言。但此时,望着这个几乎全然陌生的郎烈,只觉心底一股寒凉的刺痛涌遍全身,一种比之当日得知杜源卿抛弃她时更剧烈的疼痛令她浑身打战,喘不过气。
“回答不出么?”他蓦然立起,眸中怒火隐隐,咄咄逼人。
“你……不讲理!”她震撼的呆了一呆,疾步向外走去。
就在二人错身而过的一瞬间,他猝然出手,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徐徐转过脸,阴沉道:“你说清楚,为何要救我?”
“什……什么?”这个郎烈让她慌乱之极,她只想逃,逃得愈远愈好。
“你不是发誓,绝不会再救人了?为何还要救我?”他毫无保留的望进她惊慌失措的瞳眸,“你必须回答!”斩钉截铁。
------题外话------
今晚五更罢。